皇帝摊手:“本来叫你练朕的字体,谁叫你偷懒不写。”
皇后怒道:“我是笔力不济。再怎么废话这也是官员奏折,怎么能叫黛玉批改。”
黛玉慌忙点头:“对啊对啊,我不行的。”
皇帝死皮赖脸一摊手,捡起一本扔到皇后怀里:“你自己看看,写问圣安写了半本,写当地风调雨顺收成很好用了半本,朕一点都不安,天天看这些东西眼睛都疼。
这种东西别说是叫黛玉看,就算扔到宫门外去,都对国家大事毫无影响,就是御史又要废话了。
朕手腕疼,可这种奏折不批复还不行,大臣会惶恐不安。”
皇后道:“但是……”
就算是废话折子,也是奏折呀。
“但是什么呀。黛玉学了朕三个字,能干什么坏事吗?这都是朕审阅过了,留在一起一总写知道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字,谁写不一样。”
啥内容没有,挑出来留着吃完饭之后回去疯狂的写‘知道了’。
皇帝心说我真想找人刻个章,上面就写知道了,但是那样不行,会被人瞧出来。
“那倒是。”皇后拿起奏折翻了翻,几乎要翻白眼了,真是通篇没有一句不是闲话。
黛玉使劲找个借口:“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喔我不算后宫。啊,这也不算干政。”
这种只是批量写三个字的事,好像没什么不行的,可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事情总是从小开始的,会不会越来越多啊。
皇帝都被她逗笑了,使出撒手锏:“这总好过朕成立司礼监,叫他们替朕批阅用印吧?这儿又没别人,好妹妹,乖乖的,让哥哥轻省一天。但凡有一句正紧事儿,哥哥也不叫你写。”
黛玉犹犹豫豫的说:“真的可以吗?”
皇帝伸手摸她的头,摸到软软的头发,心满意足,嗯,看东来撸他妹妹的头毛我可真羡慕:“你就当自己是个印章,自己往上印。实在担心,就别看内容,直接翻开最后一页写,写完拉倒。”
皇后已经又看了好几份奏折了,真全是歌功颂德阿谀逢迎的话,她叹了口气:“看看也不要紧,只怕会恶心到你。”
黛玉是个有旺盛好奇心的小宝宝,没忍住翻开了一封,飞快的翻完之后皱了皱鼻子:“写的真好。”
皇帝翻着白眼:“好吗?”
黛玉认真点头:“我从没见过有人能把尸位素餐、阿谀逢迎写的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皇帝躺在床上把手搭在脸上闷闷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半天,一翻身爬起来,去筐里翻了翻,又拿出来一个:“你看看这个,这是给绣衣使们脱罪的奏折。”
黛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气的脸都发白了:“这位王大人也是个人才,满篇的忠孝节义,暗藏着尽是些拉帮结派不仁不义男盗女娼的事,他写这么颠倒黑白不知廉耻的话,竟还理直气壮,好像完全不脸红。
这个人的脸皮,比江湖上传说中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还要厚,亏得奏折从来都不被外人知道,要不然不出三天,他的脸皮就要被人剥下来做护心镜了。”
居然给绣衣使脱罪!一定是同党!贼子贼孙!可恶!
皇帝笑的捂肚子:“哈哈哈哈哈,哎呦,我笑岔气了,你快别说了。哈哈哈哈哈朕受不了了。”
皇后促狭:“好玉儿,说的真有趣。你看看这个。”
黛玉知道这路数了,就拿过来看,摇摇头:“我真为这纸,这墨,这颜体正楷感到惋惜,真真的遇人不淑。”
皇后大笑,拍皇帝:“你真该把黛玉这句话写上去做批复,哈哈哈哈。”
我记得这厮是之前说我生不出孩子应该多给皇帝纳妾的那个混蛋。
去死吧混蛋混蛋!去死吧混蛋!
皇帝滚到旁边:“笑你也别拍我呀疼啊!你学过朕的笔迹,自己写去。”
皇后站起来作势要过去:“你要不拦我,我可真去写了。”
真得好想写这句话,好想骂他!
“写吧写吧。这厮早晚得下狱,就在这几天了。你们俩先拿他找个乐子,朕再砍了他。”皇帝看老婆这么激动,仿佛想起了什么。
皇后放心了,可开心的一拍手,欢快的说:“多谢皇上~哎呀,只可惜他的脸皮能当护心镜使这句话不能写。”
皇帝点点头:“朕平日里过于老成持重,确实不会写那诙谐的句子。”
皇后嫣然一笑,对他抛了个媚眼。
皇帝悄悄举起手比划了个手势,羞得皇后转身就走。
黛玉坐在桌前认真的做准备,不知道后面那没羞没臊的事。
皇后过来,黛玉给她让开位置。
皇后拿起笔想了想,先扯了一张别的纸练了练,看着还挺像,就写了:朕为这纸,这墨,这颜体正楷感到惋惜,真真的遇人不淑。
她还不过瘾,抬头看站在旁边的黛玉:“不过瘾,再来一句。”
黛玉想了想:“便是让刚习字的三岁顽童糟践了,也是赤子心,干干净净。好过朋比之辈,写些污言秽语,生生糟践了天地养成的草木,羞辱了仓颉。”
“好!”
“好!”然后皇后问:“哪里糟践草木了?有什么典故?”
黛玉眨眨眼:“纸是用草木做的,墨是用草木烧的。”
“呀!真的呀?”皇后很惊讶的样子。
皇帝:(~o~)~zz——吃饱了躺着太舒服,不用想着批奏折,直接就睡着了。
皇后过去轻轻给他盖了个毯子,以免着凉。
又轻手轻脚的拔下他的头簪,取下金冠,好叫他松快松快。
回来盯着黛玉写知道了*120。
…………
文四姐到了卓府居然还是不能刷脸,看来门子换了一批新人,她早有准备,身上挂的是腰牌。
下了马也不必去看徒弟们,徒弟们被卓府的管家照顾的很好。
直奔紫气东来阁,走到门口的时候欣赏了一下‘紫气东来’四个字的匾额,心说早晚有一天给你改成试剑阁。哼,就算我练刀,你也练刀,我还是觉得试剑阁很酷。
还是老样子,无须通传,直接忽视了阻拦的小厮,推门而入。
屋里的场景有些尴尬,卓东来歪坐在紫檀木宝座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刀,左脚垂下,右脚蜷起踩在宝座上。这是个要账大哥的坐姿,霸气又痞气又阴沉:“你们一个个离开……”
他面前跪着两个人,一个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另一个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卓东来在门开的一瞬间气的差点把刀飞过去,可看清楚这么无礼的人居然是泽兰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腿放下来,咻的一下坐正,把姿态改的优雅华贵。
文四姐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卓哥私下里那么可爱:“怎么,说什么呢?”
卓东来挥挥手:“你们俩下去吧,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俩人爬起来,一鞠躬就退下了。
其中那个年轻一点的小伙子在绕过文四姐身边的时候,诡异的看了她一眼。
文四姐迟钝的没注意到,走过去:“咋地了?他俩要离开?”
哥你脸色不太对劲呀。
卓东来面无表情的啜饮了一口酒,冷冷的说:“我很器重的两个人,先后请辞。一个个的都想走,都想离开这里。”o(一︿一)o
文四姐坐下,道:“咋地,不一个个走,你还想让他们组团开溜吗?”
卓东来气的捂肚子:“我正烦心呢,别跟我逗闷子。”
文四姐正经了一点,低声劝道:“哥哥,你既然胃痛,就别喝酒了。把杯子给我。”
卓东来沉吟片刻,缓缓把被子递过去,盯着她的眼睛:“泽兰,你可知我为什么从来都不管束你的行为吗?”
文四姐眨眨眼:“第一,你一直在管我,而且是我父母死后唯一一个还敢管我的人。第二,我太皮了你管不了我。”
卓东来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似得,依然凝视着她:“我从没强求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也不要求你留在府中为我做事。你的才华和能力一直都在浪费,我什么都没说。”
文四姐觉得他的目光锐利的有些刺人,话中也意有所指,她心里头忐忑,一仰头把被子里半杯残酒喝了:“哎?还挺甜。”
卓东来道:“你在外肆意游玩,玩累了就会回来。
如果你留在我身边,要不了多久,你也一样会逃走。”
文四姐看出来他心情已经糟糕到一个控制不住的程度了,赶紧哄他:“哥哥说哪里话,我确实安分不下来,可就算我逃走了,我也会跑回来找你。我不能没有你呀~”
眨眼~
卓东来意兴阑珊的闭上眼睛,一手捂着胃,一手垂在椅子的扶手外。
文四姐放下酒杯,起身缓缓靠近:“哥哥,你难受的厉害吗?”
卓东来脸色苍白的点点头,话都懒得说。
文四姐莫名的有点心疼,蹲下来把手搭在他膝盖上:“我给你揉揉足三里,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