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惊讶的顾不上为难,这样悍不畏死的人居然只是个深闺妇人,真是世间奇女子。“你哥哥为何与她闹起来?”
“不是我哥哥不是,是我,我手里管着薛家的商铺商行,她一门心思的想要拿到手,我看她心思不正,又只知花天酒地不懂经营,哪舍得把祖业给她,一来二去就闹了起来。”
宝钗也是真没法子,她到是能把夏金桂打一顿,也确实打了两下,可那个女人又闹着服毒、喊着要上吊、还要去衙门口告薛家逼死媳妇抢取夏家家产。要不是宝钗拦着,薛蟠都要跟她打成一团了。
小公主无话可说:“这样的事,你问我我也没法子呀。荣国府二太太是你的姨妈,你求她了么?”
“求是求了,她亦无法。谁叫哥哥把她娶过门了呢,若是外人在我家里这样撒泼,早就打出去了,自己娶进来的媳妇闹成什么样子,也没法叫亲戚把她抓起来法办呐。”宝钗垂头丧气道:“师叔,宝钗的家事真是太丢人了,师爷她老人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公主道:“她在边关受了伤,路上不能颠簸,若是不等伤养好就往回赶,或许半个月能回来。若要养好伤,就不知多久了。牡丹师姐也不在京里?”
宝钗点点头:“师父和师丈去找人算账,具体是什么账目,我不知道。”
黛玉忽然有了个主意:“你那嫂子不怕死,那她怕不怕鬼?”
宝钗道:“她不怕鬼,照我看,倒是鬼要怕她呢。”
黛玉打算派人去装神弄鬼吓唬人的计划只好遗憾的取消了,又道:“按律,她若把你娘气病了,应该能送她去官府,告一个忤逆不孝。”
宝钗摇摇头:“她若反过来告薛家要谋害家产,打起官司来,那可是没完没了。官府一定会趁机索贿,要一大笔钱。衙门口朝南开,多少有钱有势的乡绅富户都折在衙门中,万贯家财都能被人耗干。”
黛玉微微讶然,这种事情史书里也写过——这个宝宝对世上各种坏人的认知只在四大名著和史书里——她摇了摇头:“找卓夫人做什么呢,难道你想雇凶?”
宝钗苦笑道:“岂敢岂敢,师叔冤枉我了,我听说江湖中有各种骗人的法子,想请师爷帮忙,或是骗或是劝,让夏金桂跟我哥哥合离。”譬如找一个漂亮又有钱的蓝孩子勾引她,哪怕是让我哥哥出门去‘做生意’,一走半年不会来,就说他在外头出事了,等夏金桂回家之后,再让哥哥回来,说是误传了死讯,其实没事,这样就好了。
黛玉没想到她已经有了主意,她想了一阵子,竟然想起来一个办法:把宝钗的哥哥趁夜色偷走,扔一卷蛇皮……这个不行啦!不能用我刚刚戳穿的骗局去骗人。
宝钗又哀求道:“师叔,师爷她出门在外,家里的生意总该有人照看,主事的管家才该是行家里手。我哥哥去卓府找过,光禄大夫为人谨慎不显声名,对这件事满口推脱。我想师爷那么喜欢师叔,一定留下使唤人了,求师叔吩咐一声,不拘什么法子只要能打发走她,哪怕我家倒贴嫁妆求她改嫁都行。”
黛玉江湖一行,看到除了装神弄鬼就是杀人,她虽然熟读兵法,也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解决泼妇。看小师侄急成这个样子,那女人倒是厉害,可干娘没给我留下能听命办事的人。
她忽然笑了:“你别急,这样的事问姚三郎才合适呢,干娘只会打杀人,到是能解决问题,可惜现在她不方便。”姚云旗那个小坏蛋,能把妖精逼疯,教人和一个凡人作对一定不难。
宝钗脸色微变不寒而栗,公主/师叔说起杀人的玩笑,这样神态自若,她这一趟出门都做了什么?又忙笑道:“多谢师叔,师叔为了我一点小事劳烦神仙,宝钗实在有愧于师叔。”
作者有话要说: 贾政年轻时淘气的部分出自原著。
你猜怎么办?夏金桂是红楼全书中我最讨厌的女人,几乎是唯一一个讨厌的,邢夫人也有可怜之处,赵姨娘也稍有几分风情和可怜,唯独夏金桂,超讨厌她!
她一嫁入薛家就盘算着“趁热灶一气”把丈夫“炮制熟烂”,以便“自竖旗帜”。——这也是和宝钗掐起来的根由。
第183章 催眠+仙妖
小公主毕竟没有见死不救的心肠,见宝钗求的恳切,又仔细看她的相貌,宝钗这些日子脸上瘦了, 神情有些萎靡痛苦, 她看的心软, 叫人取来印信, 写了条子给卓府大管家, 那印信是证明她是文四姐第五个徒弟的小印,若拿了公主的印, 管家反倒不认得。
她也没大包大揽的允了宝钗的请求,要下人尽力去做, 只是写到:近日薛家事多有为难, 薛师侄苦不堪言,你尽力而为, 同薛蟠商议着做事, 若不能办到, 告知三师姐.(盖印)
又道:“你先回去, 姚三郎有什么主意,我派人送信给你。宫中不便留你,过些天待你处理了家事,再寻个清净地方慢慢说话。”
宝钗致谢而去。
黛玉余光瞧见门外一个丫鬟偷偷的溜走了,知道丫鬟要将事情告知娘娘,这是应该的。况且今日之事自己也没做错什么,虽然没有解决办法,我又不管家,也不善于谋略,只管叫别人想法子来解决就是了。
“我躺一会,一会姚三郎过来,你们叫我。”黛玉被两个丫鬟服侍着摘了发钗,拿过厚实柔软的靠垫垫在身后,她要在美人榻上躺一会。她穿着很素净的浅蓝色褙子,虽然衣料上佳,当皇帝还没出孝期,她身上也没有艳色的绣花,只是领口袖边用更浅的白色扎了花。
出门在外可能是累着了,回来之后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在屋子里安安生生的看书。
懒懒的,好吃的也不想吃,好玩的事……没有什么好玩的事,人生真是苦闷。
没什么事值得高兴,也没什么可伤心的事,整日里闷睡,哎。
黛玉闭目养神静静的躺着,虽然睡不着,可是听着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听着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听秋蝉的叫声、廊下鹦鹉的嘤嘤之声,倒也有些趣味。
她忽然睁开眼睛:“尚宫呢,叫她过来说话。”
每个宫里都有一个尚宫,或是管事的姆姆,就算是院子里的小管家,管着四个大丫鬟八个中等丫鬟十六个小丫鬟。黛玉这里的尚宫原是皇后带进宫的陪嫁,为人勤恳老实,本分持重。
听见公主召唤,尚宫连忙过来:“公主有什么吩咐?”
黛玉斜倚在软垫上,如今宫中的软垫都是素色的,一点花纹都没有,她问:“尚宫,你坐下说话。这宫里头怎么没人养猫儿狗儿?”
尚宫一怔,沉吟片刻答道:“妃嫔们都养了猫狗解闷,素日不敢带出来。娘娘宫里头没养,这是有缘故的,娘娘幼时养了一只小白猫,雪团儿一样可爱,可偏偏这猫儿不懂事,把娘娘心爱的一件秘色瓷茶盏从架上推下去,在地上跌了个粉碎,请了多少箍瓷匠人都救不会来,娘娘伤心的病了好几天呢。”
箍瓷是把碎瓷片用铜丝相连,拼凑会原型,好的箍瓷匠箍好的碗盛水都不漏。
黛玉听的直捂心口,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的秘色瓷,就被一只猫儿打碎了?拿东西价值千金,还有市无价呢!她感慨道:“无量天尊,真是作孽呀。”
环顾四周,多宝阁上的珍宝玉器古玩错落林立,好看的令人心旷神怡——不能养猫!
尚宫道:“公主,娘娘说世间器物总有成住坏空,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劫数,从此之后断定猫儿和古董瓷器犯冲。娘娘自己劝好了自己,原想着猫儿不能养,就养个小狗。”娘娘那时候拧着父母,偏要养一条小小的西洋哈巴狗,还曾为此哭闹,这事儿我大概不能说。
黛玉只是喜欢软软打滚的小猫咪,尤其是画上那种,对小狗到不是很喜欢:“又出事了?”
尚宫点点头:“公主猜的真对,那狗儿刚来时倒是乖巧可爱,可是养到第三天的时候,不知怎的趁白日里无人注意,窜到娘娘的绣床上,遗了些污物,娘娘连床都扔了。猫儿狗儿都交给下人养着,偶有闲心去看一看,如今都在御兽园里懒吃懒睡。”
黛玉费心猜了猜那婉转的说法说的是什么,想清楚之后真觉得恶心,当即就下定决心不要了。改日闲来无事,姚三郎变成小白猫打滚给我看,他一定乐意。她又问:“方才宝钗来说的事,你可曾听见。”
尚宫恭恭敬敬的说:“公主既屏退左右,婢子也离开屋中,如何听得见?”
黛玉微微一笑,摆摆手:“我知道你在门外恭候,这门又不严密,定能听见几分。你且说说,说了什么我都不怪你。”
尚宫笑道:“婢子自幼去了胡家,侥幸到了小姐身边伺候,胡家家风甚严,即便是在下人中间也没见过这样闹腾的人家。当儿子的娶媳妇不由父母做主,当媳妇的闹得鸡飞狗跳,当小姑子的倒管起哥哥房中事了。”
黛玉听的直皱眉,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尚宫又道:“公主若担心伴读在家受委屈,赏她些东西就够了。可您若想帮她解决眼前的难题,依婢子看是难如登天。薛家压根就没想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