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高高兴兴的走了,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爹娘,真是不胜欢欣。爹爹是否进内阁倒不重要,他一向体弱,就算辞官归隐调养好身体,能够颐养天年、长命百岁,岂不是很好?只是爹爹一身报复满腹诗书想要有所施展,虽然不知道官员每天都在做什么,但看皇帝的样子,不像是要给爹爹一个闲职的样子。
姚三郎喝着茶、吃着点心、看着书等她回来:“你回来啦,快来看我篆刻的手艺如何。”
很温柔贤惠的样子。
黛玉被两个宫女伺候着脱了大衣裳,轻移莲步走到桌边,拿起那个样子奇异的长方块看了看,这竹根又被打磨了,看起来是象牙一样的乳黄色,布满密密麻麻星星点点的浅色半点,就好像大白天看见满天星斗,有种星罗密布的感觉。
她喜欢这种闲云野趣的质感,又反过来看印面刻的什么字。然而反着看不认识。只好去书桌旁拿了印泥和小笺,印出来看。
是中规中矩的篆字:只愿无事常相见
黛玉吃了一惊,低低的叫了一声:“啊!”
姚三郎偷眼瞧她:“喜欢么?若是不喜欢,可以磨掉重刻,或是换一块料也行。”
师兄真的很实在,寄来了四斤竹根,全是粗加工的,今儿为了打磨光滑再刻字,累的他手疼。
黛玉抿着嘴,看着他笑:“这诗很好,我喜欢。万没想到你选中了这句。”还以为要刻什么调戏人的混账话呢,原来是……好啊。
姚三郎松了口气,心里头的大石头咔嚓一下就落地了,看着她的笑颜渐渐的痴了:“妹妹,你是觉得诗好,刻的好,还是刻字的人好?”
黛玉听了这话并不生气,反而有种‘果然如此’、‘正该如此’的感觉:“都好。”
姚三郎激动的恨不能连翻七十二个跟头以示庆祝,又想抱住大师兄尖叫,感谢碧卢师兄寄了这么好的竹根过来。他脸上只是淡淡的笑着,很矜持的说:“还有许多才料,想刻什么?”
“我记得有个大个儿的,刻上‘雪夜书千卷花时酒一瓢’应该不错。”
姚三郎问:“妹妹,一般人都有字号的章,你表字是什么?”
黛玉道:“无字。等到及笄礼上爹爹才给我字。你呢?”
姚三郎仰天长叹:“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吧,我本名就叫姚三,云旗是道号。”《楚辞·九歌·东君》:驾龙輈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黛玉惊呆了:“不会吧?”姚三这种名字和刘季没什么区别,好难听哦。
姚三郎郁闷的说:“大师兄是建安三年三月初三捡的我,刚开始他不确定我能否修仙,就先叫着姚三,后来拜入师门,直接有了道号。妹妹,你说我是不是该改名?”
黛玉道:“我一直都以为云旗是你的名字,才不敢叫,早知道是你的道号,我就叫你云旗哥哥啦。”
姚三郎搓着手喜笑颜开:“好啊,好啊,往后就这么叫!”
黛玉偏不接话:“你要改叫什么名字呢?《文选·张衡》:‘龙辂充庭,云旗拂霓。’ 薛综 注:‘旗谓熊虎为旗,为高至云,故曰云旗也。’刘师培 《文说·宗骚》:‘云旗星盖,遽宇高堂,靃靡千古,镂错万状。’。一般人的名、字都有联系,以此推断”
姚三郎脱口而出:“姚熊?姚小熊?姚小虎?”好像还不如原先,
黛玉笑的趴在桌子上起不来:“哈哈哈哈”我想的是姚星*,还没想好所以没说,你怎么想出来这么萌的名字,天哪,笑的停不下来呀!
…………
薛蟠终于在萌萌哒的小妹子手里逃出一条生路,他终于通过了考核,得到了三天休息。
宝钗温柔大方的笑着:“哥哥,俗话说一天不练手脚慢,两天不练丢一半,三天不练门外汉,四天不练瞪眼看。我虽然给你三天假,你要自己自律,别等三天之后把学的这点武功全忘光了。”
薛蟠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赔笑:“妹妹你放心,我一定自律,一定不偷懒。我出去逛逛买点东西,不是说皇后娘娘要让待选的女孩子都进宫赴宴吗,我给你采办点新首饰去。”
宝钗刚要说点什么,薛蟠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奔向远方,奔向自由的田野。
薛蟠离开了荣国府梨香院,看看天,院外的天蓝的跟院内不一样,这白云分外的白,刮点冷风挺凉快,这点小雨下的好啊春雨贵如油,虽然还没到春天呢。这乌云,嘿,好家伙,黑的这么有层次感,好啊,下雨吧,下场大雨把,爷心里头闷得慌!
他坐在酒楼二楼喝酒,听着窗外的小冰雹,觉得这么清脆,这么解闷,恨不得叫伙计拿个铁锅出去扣在地上专门听冰雹用。喝着热乎乎的酒,吃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听着旁边唱曲的小妞咿咿呀呀的唱着情哥哥情妹妹的小曲儿,何等惬意。我到底为啥要练武,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还要被妹妹打,嘤,就因为妹妹会打我!妹妹的漂亮师父呢?
他吃了两口西湖醋鱼,又吃了两口水煮鱼,觉得唱曲的小妞美则美矣,却不如牡丹姑娘那样明艳放肆。若能把那样张扬艳丽大说大笑的美人按在床上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真是死都值了。薛蟠无聊的看着窗外风景,虽然这个季节没有衣裳轻薄的小姑娘看,却可以看赶路的行人淋湿了衣裳喊叫着奔跑,忽然被冰雹滑了个跟头的场景,那倒是很有趣,啊哈哈哈。
正在这时候,城南有一匹马行了过来,马上坐了两个人,前头坐着的是个侏儒,后面坐着的是那个美艳而熟悉的、让他魂牵梦绕的大美人,美人牵着马缰绳,拥着怀里的侏儒。
薛蟠扔下筷子踩在窗棂上,有心一个跟头翻下去,心里头还是惜命,犹豫再三,在店小二的惊恐目光中收回脚,叮咣叮咣的跑下楼:“牡丹姑娘!”
牡丹推了推油毡斗篷的帽子,看到他觉得有点烦,搂紧了怀里头的侏儒:“薛蟠?你妹妹可好?”
薛蟠忍着怒火:“宝钗一切都好,很惦记你,总让我请姐姐去家里坐坐。姐姐出门这一趟走了好久,过年也没回来,叫我好想。”
牡丹鬼使神差似得在怀里的侏儒脸上抹了一把:“没法子,出去成亲了,才得空带着相公回门。”
侏儒想说什么,被她狠狠的掐了一把,差点翻着白眼昏过去。
薛蟠这才正眼看那侏儒,一看差点恶心的吐出来,他脸上的皮肤满是褶皱,鼻子上挂着一个瘤子,就像有两个鼻子似得,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像个被暴打过的沙皮狗,而且只有一只胳膊。
他震惊的跳脚:“他?这样的三寸丁!鸡狗不如的货色是你的相公?”
牡丹柔情万种的搂住侏儒,嗲嗲的说:“他的好处你不知道。”
说完,还风骚的瞥了一眼侏儒的脸,立刻觉得一阵恶心。
我的天哪我真是个天才,这易容做的太好了,好恶心喔!
趁着薛蟠呆立在路边的时候,牡丹一抖缰绳,带着怀里的侏儒扬长而去。
走远之后放缓了马速,侏儒咬牙切齿道:“你掐死我了!”
牡丹:“那货经常缠着我,快要烦死我了,我帮了你,难道你不应该帮我解决烦人的人?”
侏儒气哼哼:“你不要忘了,我是有未婚妻的人。”
牡丹嘲讽道:“你也别忘了,你的未婚妻和你大哥勾搭成煎,若不是姑奶奶路过好心施以援手,你早就成了路旁的孤魂野鬼。”
侏儒沉默了好一会:“我未婚妻是被害还是有意尚不能分清,慕容姑娘,你救了我的命,我一定会报答你,但不是用这种法子。”
牡丹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撑着笑了两声:“啊哈哈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你想的美,我还嫌你断了一条胳膊呢。”
侏儒脸上带着厚厚的妆,都差点暴起青筋,你这么往人伤口上戳真是太过分了!
然而这是事实,不能说什么,他只好默默的低下头。
转眼间到了卓府,下马进府门,那侏儒的身量竟然比她矮了一个头,两人手拉手走进去:“老爷呢?”
“老爷在书房。”
牡丹就搂着侏儒的肩膀走过去,路人纷纷报以惊异的目光,慕容姑娘疯了么?
侏儒小声说:“你不觉得难受么?”
慕容牡丹微微翘起嘴角:“很好,人丑贵在自知。”
侏儒气的直翻白眼,心里头第五百次发誓,再也不跟她搭讪了。
很快就走到了书房,敲了门,得到许可进去。慕容牡丹大惊失色:“师父!你在看书!你居然在看书!你居然胖成这样!”
文四姐脸上很挂不住:“哼,你还知道回来?”妈蛋老娘腰上的肉有一半是胎儿!
卓东来对于女人吵架毫无容忍性:“要吵架出去。唐二公子,你好啊。”
侏儒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卓老爷真慧眼,唐二如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听说卓老爷广纳贤才,特来投奔。”
说完话,抬手揪掉脸上的瘤子,还有脸上厚厚的易容,露出一张满是小红疙瘩还是挺帅气的脸,柳叶眉大眼睛高鼻梁,长得清秀又有些书卷气。身子一动,骨节发出咔吧喀吧的响声,他愣是长高了一尺有余,高过牡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