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
黛玉又问:“哪里好看?”
这可是古往今来第一大难题,就是女神/女友送给你一件东西,问你‘哪里好?’
姚三郎想也不想,立刻答道:“是你做的,所以好。若要我细说哪里更精妙,恕小道平生没见过几件刺绣,分不出好坏,妹妹若多送我几件,才好分出胜负高低。”
黛玉笑骂:“有一件就不错了,你想的到美!
刺绣不累,可画花样真叫我累的够瞧。那只螃蟹如何?”
姚三郎高挑拇指,交口称赞:“好螃蟹,一看就是中秋的肥蟹,肚脐眼厚实,肉厚黄多、肥大鲜甜,合着灵芝一起蒸熟更好吃。妹妹,你绣的螃蟹能举起灵芝,身强力壮,想来应该有这么大。”他伸手比划了一个两爪抻开有一尺长的大螃蟹。
黛玉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是的呀!哎,本来还好,被你一说忽然觉得馋了。”
姚三郎看着她,她看着姚三郎,二人异口同声道:“秃黄油拌饭!”
“找我师父去!”
“明天!”干脆而果断的定了下来。
姚三郎又道:“拌面也好吃。”
“我知道呀!”黛玉心说,我小时候就是因为秃黄油拌饭太香,就觉得师父是个好人!
说话间就到了永福宫门口,门口的宫女赶紧入内通禀,又跑出来,请公主和神仙入内。
皇后正在正殿里审阅大批的资料,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那蜘蛛是怎么来的,听得门帘响动,一抬头看见仙子似得二人携手而来,就笑了:“不必多礼,快坐。黛玉,皇上方才跟我说姚真人哭的不成样,他哄了半日都没哄好,你怎么把他哄好了?是给了糖吃?”
咦?原来不是手拉手过来,我还以为这俩人定请了!居然是姚真人偷偷摸摸的拉着她的衣袖,哎呦,好可爱的蓝孩子!怎么会这样软萌!
黛玉惊讶甚至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就是说荷包不是给你做的,你就去找皇帝哭诉?
姚三郎的脸瞬间就红透了,红到脖子,还嘴硬道:“我没哭啊。”
他人品有问题!怎么能把这种事往外说……
“你还嘴硬!谁不是从小儿女那时候过来的?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可有证据。”皇后笑吟吟的吩咐道:“把屋内的托盘端来。姚神仙,那带着泪痕的衣裳,我好好的留着呢。”
宫女早就得了吩咐,进屋去先沾了点水掸在衣裳胸口的位置,再擦干手把衣服端出来。
皇后笑着的招招手:“你来看,这星星点点的都是泪痕,皇上怕泪痕干了,特意命人想法子盖上,别跑了水汽。”
姚三郎直翻白眼,心里头无比崩溃。皇上您到底有多无聊?居然干出这种事。
眼瞧着黛玉真的走过去看,他急了:“那是假的!妹妹,我发誓那不是我的泪痕!我当时虽然哭了,也不至于像个小姑娘似得靠在别人怀里哭。”
我,姚云旗,如果靠在皇帝怀里嘤嘤嘤,那多糟糕!
黛玉讶然:“三郎哥哥,你为什么哭呀?”
皇后惊讶:“皇上居然逗我!”那点水痕果然是茶水!可恨!
宫女很有眼力的捧着衣裳又回去了,赶紧放下,以免被皇后娘娘迁怒。
姚三郎别别扭扭的嘟着嘴转过脸,小声说:“你管我为什么哭呢!不过是看到花开花谢,黄叶满地,北雁南飞,所感天地间萧杀之气,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想起我原先一个人孤孤单单,好容易认识了你,只觉得你好,也说不出那儿好,就是天天都想和你一起打坐,一睁眼就能看到你。
“喔。”黛玉拈起一块点心递过去:“三郎哥哥,花有重开之日,燕有南来之时,世间万物生生不息延绵不绝,何必为了眼前片刻之事而伤心?吃块芡实糕吧。”
姚三郎抿着嘴,乖乖的接过芡实糕咬了一口:“嗯,你说的对。”
“哈哈哈哈哈哈”宫女忽然挑起帘子,皇帝一路大笑着走了进来:“梓童,哦,黛玉,三郎,都在呐。免礼。梓童,你猜什么东西到了?”
皇后心里不爽,慢慢悠悠的说:“一年到头进贡给圣上的东西那么多,妾身如何猜得到?”
“咦?怎么生气了?”皇帝哈哈哈的笑着:“晋地送来的蝗虫终于到了!东来可是说到做到,那密密麻麻还活蹦乱跳的几十斤蝗虫呦,用细铁网子装着,看着都渗人。
昨儿早朝他们还催朕去太庙祭祀,不用心捕蝗虫却寄希望与鬼神,啧,亏得军中不是这样的风气。好了,好极了,明日做炸蝗虫,与众卿分食,以展示朕与这害虫绝不共存的决心。”
旁边的贾女官听见这话,心中一动。
这些日子听了几遍东来、东来、卓先生,还曾目睹了皇上和那人的关系那样亲密。
明明是个外臣,甚至没有官爵在身,却能在宫中长驱直入,甚至来面见皇后,上午还奉召而来。
花银子打听过了,他应当是当前皇上最宠信的人,虽然不知为何,应该可以一用。
皇后:“呕……”用手帕捂着嘴,连忙摆手:“快别说了!好恶心!”
皇帝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嘟嘟囔囔的说:“可好吃了。是吧?”
姚三郎诚实的点头:“香脆可口,跟炸鸡肉似得。”
黛玉嫌弃的摇头:“那么丑的东西我没吃过。”
皇帝挑眉:“黛玉,不要以貌取菜,看着丑吃着香的东西有很多。鸡和鱼也很丑,你吃着也很喜欢呐。”
黛玉无辜的一摊手:“哥哥,我没见过鸡和吃的鱼长什么样,吃它的时候都被做的很好看。”
皇帝惊讶道:“你真没见过?”
“嗯。既不能当坐骑,又不能赏玩,我见它做什么?万一见其生不忍闻其死怎么办?”
万一很好看,很可爱,像是画上的雉鸡或锦鲤那样好看,我觉得吃不下去,怎么办?
姚三郎刚想说那次在万寿山上,我捉了一条大鱼来给你看,算了,拆台不对。
皇帝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天色黑的可太早了,还没到用膳的时辰?”
“皇上要是饿了就传膳吧。”
“不太饿。”皇帝笑眯眯的招招手:“黛玉,过来。”
黛玉走过来:“哥哥?”
皇帝抽出一摞奏折:“来,把李丙年的奏本上朕的批示抄到这五本上,改一改相应的称呼,剩下的你都明白,不用哥哥细说。”
有一个能临摹朕的字迹又不涉及朝野党政的妹妹可真好,尤其是这个妹妹还很漂亮!一时激动,给李丙年批示了足足三页半,唉,没想到这几本内容一样,只是上奏的大臣不同。
姚三郎目瞪口呆,凑过来一点都不知道避嫌的看:“二郎?皇上?奏折就让黛玉写?”
皇帝一摊手:“我手腕疼。”
姚三郎道:“我给你治。”满满三页的朱批啊,妹妹都抄完会累坏的。
皇帝想了想:“我需要静一静,仔细思考应对之策。”
姚三郎道:“我给你个清心咒?”
自己清醒去!别把临摹笔体还要写这么多字的事儿推给黛玉呀!她累着呢!
黛玉惊呼:“海疆动乱?哥哥,你写了这么多,尽是骂腌臜泼才的话,没说要怎么办。”
皇帝一脸无辜:“若什么事都要朕来乾纲独断,还要文武百官和御史台做什么?朕先骂他一骂,明日早朝再议。”
黛玉是个好学宝宝:“这句‘竖子固不足遣,乃公自行耳!’语出何典?”
皇帝兴致勃勃的给她讲:“这话说刘邦说过的,意为——小兔崽子不能派,还是你爸爸我亲自去。骂的是李丙年推荐的人是个废物软蛋。这句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可知出自哪里?”
“三国演义!我最爱诸葛武侯骂死王朗那一段。这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出自《左传》”
意思是:你坟墓上的树木已有两手合抱那么粗了。
黛玉捧着奏折,看骂人话看得入神,失笑道:“‘金碗玉杯而盛狗屎可乎?’这话写在奏折里,太过了吧?”
皇帝大笑:“你是没瞧见他们互相讥讽对骂的奏折,看来看去,朕这朝堂简直是狮驼国,满堂禽兽啊,文物两班皆是被毛戴角脊背朝天之流,个个道德败坏、口蜜腹剑心怀不轨。以朝堂上互相骂架的标准来看,朕写的不仅温柔,还足够文雅。”
黛玉想了想,好吧,反正是你的笔迹,丢人也不丢我的人。就捧着奏折去写了。
临摹皇帝的字体一直都是很有趣的事,皇帝的字体很好看,写的正楷真是金钩银划,行草时飘逸如风,形如飞白。
姚三郎愉快的追过去:“我来给你添香磨墨。”
皇帝小声嘀咕道:“红袖添香夜读书嘿嘿。”
任你何等的神仙风姿,见了黛玉也俯首帖耳。
皇后伸手就掐,气哼哼的跟她算账,算一算那‘泪痕’的事。
皇帝自知理亏,只好拿过两天就要去沐浴斋戒十天不能亲热、然后要去祭天三天,好多天不能亲昵当借口,搂着她讨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