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眨了眨眼睛,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皇帝一边熟练的剥着松子往自己嘴里送,一边随口说道:“你原来以为,皇帝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皇帝还在饶有兴致的盯着霜晴,嚼着松子继续道:“一身威严?不苟言笑?心中只有江山社稷,连说话都只会严厉斥责?”
“……”霜晴想起了曾经在马嵬驿拜见玄宗时的场景,安史之乱,狼烟四起,安禄山的叛军攻破潼关,玄宗一行自长安逃至马嵬驿,为了皇帝的安危,浩气盟第一高手可人甚至一直持剑立其身侧护卫,在这种情况下,玄宗还曾因为杨贵妃之事,被高力士和下面的士兵将军等人气得昏厥过去……
半响,霜晴终于喃喃道:“反正,不会是在南书房里藏了这么多点心,还三更半夜爬起来吃东西的人……”
皇帝闻言,反而十分愉快的笑了,忍不住轻笑道:“以前,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从早到晚总是在读书,经常夜深了就直接歇在南书房中。那时候年纪也小,容易肚子饿,偏偏太傅那老头脾气又耿得很,就差没罚朕不许吃饭了。不得已,这南书房的各处,就经常被朕藏了许多的点心。”
霜晴听了,忍不住轻笑出声,也说道:“我小时候,好像只喜欢剑,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跟着师父一起运剑,练剑。刚刚练轻功‘水榭花盈’的时候,还经常会从石头上掉进水里,然后从湖里爬出来,换一身干净衣物,再练然后又摔进去……”
皇帝想了想,道:“那时候很辛苦吧?”
霜晴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微微弯起的嘴角带着极其温柔怀念的笑意,就连漆黑如墨的眼睛,都亮晶晶的,残弱星辰。霜晴笑着道:“不会呀!毕竟是自己喜欢的,有时候身体会觉得很累,但是心里,却从来都不会觉得辛苦和厌倦。”
皇帝听了,略微沉吟了下,旋即便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案上,金色的烛台上,烛火摇曳,一朵灯花微微炸开,发出轻轻的声响。
小桌上盘子里的点心已经被吃完了,另一个盘里的松子也被两人啃下去了大半,不知不觉间,已经临近五更天。
“天快亮了!”皇帝轻轻叹道,旋即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也该走了。”
霜晴点了点头,再待下去,天就该亮了。
皇帝把手里剩下的一把松子扔回到盘子里,用绢帛擦了擦手,然后叹了口气,却十分诚恳的说道:“等天亮了,想要悄无声息的从紫禁城里出去,可不容易。”
霜晴眨了眨眼睛,玩笑般的叹息道:“我本来还以为,陛下会让宫里的侍卫带我从宫门走出去的。”
皇帝摇了摇头,认真道:“谁让你非得三更半夜悄悄的进来?你的身份不好解释,我不想被那些言官们抓着把柄骂,我猜你也不想顶着个夜闯紫禁的名号连带着别骂的狗血淋头吧?所以,你还是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吧!”
霜晴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如今的皇帝其实也不好做,许是一直就是这么个风气,下面的言官一个个的全都是铮铮铁骨、直言敢谏的狷介人士,每天瞪大了眼睛死盯着皇帝的一言一行,激动的时候甚至直接就破口大骂的例子,都比比皆是,但求皇帝恼羞成怒,以达成其忠君爱国、以死相谏流芳百世之清名!
皇帝不想成全那些“但求一死”的言官,更不想被那些每天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骂皇帝的言官们骂得体无完肤,于是,其一举一动,只能是谨言慎行,以至于太子时候养成的在太傅眼皮子底下的南书房藏零食的习惯到现在也没改过来……
霜晴正要离开,皇帝也站起了身,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动作,突然开口道:“下次再来,你找大内里的魏子云、殷羡他们通报一声。”
霜晴微微莞尔,轻声道:“好。”
皇帝又道:“忘了也没关系,若是你真的被禁军抓到了,我会让人从天牢里把你放出来的!”
“……”霜晴又笑了笑,带了几分打趣的神色,却终究没有直说,自己就算别人发现了,也跑得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宛芙、王不留行的地雷,鞠躬!!!
写这段的时候,重新又翻了好几遍原著里提到皇帝的情节,突然发现,这货貌似很能吐槽?!
而且,皇帝的武功不弱,但是叶孤城拿剑对着他的时候,他就是光说话不动手,嘴炮技能满点,有点腹黑的感觉……
反正,我是觉得,原著的字里行间,总有一种南王世子他们的举动,皇帝尽在掌握的感觉。
另外,原著里,决战之后,皇帝和陆小凤在南书房喝酒,这里就换成和霜晴一起吃零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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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霜晴从紫禁城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天街外面,晨雾弥漫,霜晴的手里还拿着一块从那个被她打晕的大内高手身上搜来的令牌,想要凭借这个令牌随意出入紫禁城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能够用它请侍卫代为通传,总能方便不少。
初秋的清晨,风中还带着些霜雾弥漫的凉意。路边的野草也已经渐渐干枯,浅黄色的枯叶上凝着一层冰晶似的霜。即使霜晴内功深厚并不畏惧寒暑,可是,在这样迷离的晨雾和卷起落叶的秋风中,竟也感觉到周身仿佛弥漫着淡淡的寒意。
霜晴微微低垂着头,在这片天空破晓之前的最后一片沉暗夜色里,稍稍加快了一点行走的步伐。
天色还有些暗,一路上,似乎只有霜晴自己一个行人。等到她快要走到自己在城北投宿的那家客栈之时,霜晴却意外的看到了两个人。
一株枯树下,陆小凤正稳稳的站在那里,他的身上也带着些一夜未眠的疲惫和风尘,眼睛却十分明亮。而在陆小凤对面的路边,李燕北正大步朝着陆小凤走过去。
霜晴轻轻的舒了口气,旋即也朝着陆小凤所在的树下走了过去。
陆小凤和李燕北才打了个招呼,那双发亮的眼睛便已经紧紧的盯在了霜晴的身上,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敢置信的震惊神色,指着霜晴只用两支极其小巧精致的红色扇形簪子绾着的墨色长发,半响没说出话来。
霜晴尚有些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望着他,开口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陆小凤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说道:“你的头发颜色是怎么回事!”
霜晴微微怔了怔,理所当然的道:“白发在晚上太惹眼了啊!紫禁城里又是灯火通明的,你没看到我连衣服都换成黑色的了么……”
“……”陆小凤心道,晚上不想引人注意,黑色的衣服的确比较容易在各处阴影里隐藏身形,可是,头发的颜色也能跟衣服一样随便换么!
看到陆小凤满是震惊的视线还是盯在自己身上,霜晴又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奇怪什么,便开口解释道:“头发的颜色是易容呀!”
陆小凤这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和司空摘星从小到大的交情,那家伙的易容术堪称出神入化,只是平时只见司空摘星那个猴精只在脸上下工夫,很少有易容成满头白发的老人家的时候,但是,凭借司空摘星的本是,就是弄出一头白发来,也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霜晴易容,却是面容不变,只把那头如雪的白发又重新染回了黑色,所以陆小凤才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到霜晴现在这个模样,陆小凤笑了笑,尽管笑容里还带着丝伤感,道:“你现在这样也很美。”
霜晴闻言,眨了眨眼睛,漆如墨染的眼睛里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稍稍放下心来的陆小凤继续和李燕北说话,听到他说,他已经把手下的地盘全部盘给了别人之后,连同之前和城南的杜桐轩之间定下的赌注也交由那人接受之后,陆小凤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李燕北只以为陆小凤是在为自己一家老小都要离开已经待了十几年的京城,背井离乡去江南生活而叹气,也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丝凄凉,道:“我和杜桐轩这次赌注太大了,西门吹雪若是战败了,我的境况就会立刻变得举步维艰。”
陆小凤的神色很无奈,霜晴的脸上,却显得十分平静和镇定。
李燕北继续道:“昨天在春华楼中,见到叶孤城对唐天容出手,还有和那位九公子之间的一剑‘天外飞仙’,我就知道,这个赌局我已经输定了……”
“……”陆小凤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昨夜才在城外的破庙里见到了重伤的叶孤城,他手臂上的伤口,因为中了唐门的毒而无法愈合,伤处的皮肤和骨肉几乎都已经溃烂。还有他的神情,也太过凄凉。
若是之前,陆小凤绝对不会怀疑叶孤城身上那般可怖的伤势,可是,就在他去见叶孤城之前,霜晴才告诉了他一个事关江山社稷的惊天密谋,更是十分谨慎的告诫他,叶孤城此人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