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鲤师姐放心,晚点的时候,落英师姐和芳菲师姐都会过来守着。”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
陆雪琪忍俊不禁,将天琊放在桌上走到床边。
小竹峰恬淡柔和的大师姐看着门口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看房梁又看看地砖就是不看她的师妹,嘴角铺染开动人的笑意:“阿鲤……”
“干嘛?”李鲤没好气地说。
“你之前不还夸宋师兄温良恭俭让全占了吗?”
“那是我看走眼了。”
“那你夸我眼光高也是假的?”
李鲤被自己的话弄得再次心头一堵,“师姐……”
文敏靠在床头由陆雪琪帮她换药,对李鲤说:“气消了?”
“还没有,谁说我消气了。”她犟着嘴,想继续数落宋大仁的不是,但是想来想去,还真没有什么地方好数落。
文敏笑着点点头,那就是消了。
阿鲤这个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外人面前可能忍,自己人面前就忍不住。这丫头表面上跟宋大仁生气,实际上是在跟她撒气,气她拦着师妹隐瞒她受伤的事。
“既然气消了,那就去厨房给我炖个汤,我也馋你的手艺。”
李鲤扭头去看她,越开雪琪的身影看到圆润如雪的肩头一片猩红,“砰”一声后背撞在门上。
“师姐你等着,很快。”
然后,僵硬着身体,转身,开门,关门。
大师姐。
要不怎么能说是大师姐。
就跟李鲤能准确拿捏住师妹们的软肋一样,她也被文敏死死拿捏在手里,只有为数不多的情况下她才能够翻身。
点文火,细细煮开氽珍珠螺汤,她转头望着外面暗下来天际。
又是一天要过去。
等明日赛毕,七脉会武四强就新鲜出炉,也不知道这次谁能够挤进这上榜之上。
有张小凡在前,她现在,谁都不意外了。
左右小竹峰有陆雪琪这块宝,在青云门内大放异彩。
如果这时候,没人给李鲤添堵就好了。
当她再一次从文敏和炊烟房间出来时,正好遇见隔壁打开门来的陆雪琪,她这么告诉她:“鲤鲤师姐,灵儿晚饭后出门,我等了她一个时辰,还未见她归来。”
田、灵、儿。
大竹峰的师兄弟一个个都娇宠,自然不会管到这小妮子头上;田灵儿自小的管教,除了田不易、苏茹和水月,就是文敏和李鲤插手多了点。
“你该练功练功去,明天还要跟张小凡对战。”她对师妹说,“我去寻她。”
这大晚上的。
月亮都升起来,李鲤抬头看着星辰灿烂的天幕,最好不要让她发现这个时辰那丫头片子跟齐昊在一块儿,要不然,她夺了她的琥珀朱绫把人吊着挂在虹桥下。
大竹峰的院落自然是没有粉衫的红影。
龙首峰——龙首峰当真戒律严苛、作息规律,整个点厢房都灭了灯火,漆黑一片。不过也是,有人被雪琪毁了法宝,当头棒喝一样的打击,龙首峰那些人也不复会武开始时那般意气风发。
在哪儿呢?
她转动着法宝,水清色的长刺在纤长的手指中间打着圈圈,划过莹莹的流光。
前厢。
后厢。
东厢。
西厢。
李鲤都到云海广场边上转了一圈,再次看到在茫茫云雾中舞剑的陆雪琪,而未见田灵儿。
吸气——呼气——
她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还能在通天峰上消失了不成?要是回大竹峰,她不会不知会一声就出门。
果然是去会情郎了吧。
于是,当李鲤站在后山的岔路口,心里有些犹豫。
段雷告诉过他,后山是重地,往左是青云门禁地幻月洞府,往右是青云门祖师祠堂,供奉历代先祖。
这两个地方,哪个都不是她能够擅自闯过去的。
令行禁止,又是一项青云戒律,轻则面壁,重则棍刑上百逐出山门。
灵儿总不会胆大妄为至此吧?
李鲤在原地踱着步,浅色的绣鞋磨着山地擦出细碎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山夜格外清晰。
青云禁地,她对未知的地方抱着敬畏之心。
祖师祠堂,她更是担当不起大不敬叨扰的罪名。
李鲤默默收回脚,往后退着,心里默念,弟子不尊,险踏足本门重地,罪过。
“是谁。”
“过来。”
她背脊一僵,浑身一凛。
果然,即便是后山山路岔口,也不能随意到这附近,搞不好就碰到师尊前辈。
一点点气息都能被发现。
她就不该盛放出青云功法,本是为了寻找灵儿方便,却出卖了自己。
刚才这两句男声,不是一个声音,且音调不高亢也不低沉,是属于温和中又带着不容人反抗的威严的那种。
左边的方向,是幻月洞府的方向,哪里会有谁,是掌门师伯,还是阳师伯、范师伯他们?
李鲤收起法宝,由内而外的恭谦模样,小心谨慎往那边过去。
天上的月光很亮,散了一地银白。
山路平坦却蜿蜒,曲径通幽,黑泥土逐渐过渡为白色细沙,银光闪亮,发出熠熠的辉芒,像是被磨碎的小宝石。
渐渐地,细沙变为砂砾,砂砾变成鸽子蛋大小的鹅卵石,与北山背下的洪川河畔何等相似,只是这里的鹅卵石更加晶莹剔透,每一颗都凝聚着天地月华。
李鲤被眼前的景象看得呆住了。
她见过十五望月台的美景,清辉如练,编织整个小竹峰如梦如幻,为天境仙堂。
而眼前自然凝聚而成的月华,在苍茫无边的阔地中如潋如滟,这明明只是后山的一处山洞前,山洞还被缥缈浓稠的白雾掩住,却给人以无际之感,如同浸润在深海碧波中,上善若水任方圆。
她呆住了。
美景是一方面。
而另一方面,在如水明月下,她见过的,没见过的……十、十一、十二……十五!
青云这一辈掌教首座及长老,就算没有来齐也到了半数。
她找了一晚上的田灵儿就在此处,身边跟李鲤想象的结果一样,确实站着一位英俊逼人的白衣男子。
是齐昊没错了,卓尔不凡的风华再低调谦谨都压不住,更何况手中长剑连剑鞘都是通体白莹,与周遭银辉浑然一体。
同样是一身白衣,林惊羽姿容若青松也出现在她视线里,身边还有打着画扇的曾书书,倜傥恣意。
齐刷刷的视线朝她扫来,中间有最为熟悉的水月的目光,锐利如剑。
李鲤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李鲤:好害怕这么多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析。
(本文助攻多多,田灵儿会是大助攻;另:夜半私会什么的,那都是遗传,当年田不易和苏茹还不是在幻月洞前拉着小手什么的)
☆、夜半有人
这不是深呼吸能够解决问题的。
李鲤稳住心神,好在她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震惊过后也无惶恐涌上前来。这种情况,温顺听话装乖巧一点差错也没有。
低眉敛目走上前去,“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鹅卵石。
下面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
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料,硌得她双腿膝骨疼痛不已。
当然,面上是绝对不能表露出分毫。
“弟子李鲤,拜见掌门师伯,师父,还有各位师叔伯。”
水月冷哼一声,拂袖负手,“本门禁地,你过来做什么!”
李鲤推翻刚一路走来想好的借口,眼角余光撇到那粉衫红影,“今日会武,灵儿输给雪琪心有郁结出来散心,却迟迟未见她回去,弟子担心她迷了路,故而出来找寻。”
“哼!”这下冷哼的人变成了田不易。他身材本就魁梧庞大,这一哼低沉丹田,搅动着气流都迅速流转起来:“她能走路开始就在长门撒开腿跑,闭着眼睛都撞不到墙,还能迷路……一个两个,说谎不打草稿都说到一块儿去了。”
“爹……”田灵儿默默往齐昊身后移了小半步。
就知道,李鲤就知道灵儿心虚之下没了平时那股子聪明劲想不出好借口,估计会这么解释齐昊——迷路巧遇齐师兄,素闻师兄功法绝妙,想指教一二,两人不是长门人,误入幻月禁地。
真是个蠢的。
这么说有谁会信啊。
到头来还不得给长辈一语戳穿。
让齐昊直白明了地解释至少少几分难为情啊。
而李鲤自己这么解释,就并无不妥。
师姐爱护师妹,担心师妹深夜孤身在外要吃亏。
妥妥的一个光辉好师姐的形象。
一旁曾书书笑然解释原委,此间小辈,就属他最潇洒。
与李鲤所想相差无几,两人月下散步,走遍了通天峰上每一处景致,路至后山口的时候虽不至于往里探,毕竟是深谙青云情况的人,只是评论交谈一番就准备离开。但与李鲤遭遇一样,在此之前,就被人唤过来。
实际上,田灵儿如黄鹂鸟一样清脆婉转的声音分辨率极强,这里的人何等耳力,亲切唤她过来。
谁不是目光如炬,谁不是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