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不是拼搏型的,而是属于那种能靠着绝对不站着,能坐着绝对不靠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及时享乐型,既然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神都允许她带薪休假了,她也没必要一个人在那里不停地纠结是否要申请加班。
庆国的百姓和她非亲非故,她没必要为了他们的幸福拼命,景麒和这些照顾她的宫女对她的好,她也用了两年半的时间来偿还了。
所以也该放下了。
无论是对这个国家,还是对景麒。
其实,若是没有景麒,她早就可以放下了吧。
她的心很小,装不下整个国家,但却能装下一个人,记住一个人对自己的好。
“咯咯咯咯……”
挂在床头的水禺刀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四周的景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周身燃烧着蓝色鬼火的苍猿蹲坐在窗前的桌子上,面对着知言,咧嘴笑着,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知言眯起眼睛看着苍猿,这悠闲的生活虽然美好,可她正愁没人说话解闷。
“我正正经经的做王的时候怎么叫你你都不出现,现在不问政事在失道之路上越走越远就快把玉座丢了的时候没叫你你倒自己出来了,不过既然出来了就别忙着消失,陪我聊聊天。”
暖炉里的木炭烧的啪啪作响,但很神奇的是自苍猿出现后,这屋子就渀若是和外界隔离开来了一般,即使窗户开着也感觉不到冬风的寒气,更听不到风声。
苍猿凑近看着知言的脸,嘲讽般的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和牙龈,“只要关上门捂住耳朵,便听不到也看不到,无论是景麒失望的脸,还是好不容易才趋于平稳的国家正在逐渐崩塌瓦解的事实,”它说着笑得更大声了,“傻姑娘,你真以为这样就能回去了?
“那要怎样才能回去?”
“你啊,回不去了。”
知言皱眉,“为什么?”
“怎么还不明白呢,你被骗了啊,打从一开始就中了圈套!”
“圈套?”知言愣了下,随即舒展开眉毛,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你说上面那位给我下了套?”
若是说刚刚她还被苍猿的那句“回不去了”给吓得一愣,现在倒是释然了。
因为苍猿说的明显是假话。
她有何德何能可以让神抽空出来给自己下套?
神要杀她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多了,何必浪费时间给她这样一个普通人下套。
“上面的那些可都是没有心的,比妖魔更像妖魔,想想就知道了,他们怎么可能好心的帮你呢,真是可怜的傻姑娘。”
不过她现在很无聊,而且苍猿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她想试试自己有没那个能力套出点话来。
所以她问了,“那按你的意思,我要怎么办才好?”
苍猿消失了,不一会儿又出现在挂着水禺刀的地方,没有套上刀鞘只裹了层白布的剑刃发出了幽蓝色的光芒,白色的布条一点点的散开掉落在地上。
苍猿对着知言招了招手,“来看看吧。”
知言带着些好奇的走到床边,将水禺刀舀下来平放在手上。
水滴落下,波纹散开,剑刃之上浮现出影像。
金波宫内所有的宫女背着包裹满脸愁苦的走出宫门。
庆国各地妖魔瘟疫横行,民不聊生。
景麒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伸出的枯瘦的手臂上浮现出褐色的斑纹。
舒觉前往蓬山退位,倒在祭坛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然后死去。
这些影像都是知言曾见过的,在西王母给她的记忆中。
若是不出意外她会按照这条路走到底,然后回去。
“回不去的,”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苍猿笑着让水禺刀上的影像定格在舒觉衰老死去的画面上,“你会像这样消失,然后‘啪’的声什么都没了。”它说着还手舞足蹈的做了个非常夸张的物体被炸开的动作。
知言被这猴子的那声“啪”给惊得向后退了几步,“你的意思是要我避免这种后果开始勤政为民,做个贤王活的长长久久?”她说着又加了句,“当然是在我有那个能力和耐心的基础上。”
这什么世道啊,连苍猿都开始变得和景麒一样劝她勤政为民了。
这猴子该不会被她多次把水禺刀连着刀鞘一起丢进熔炉的行为给烧的脑子不正常了?
“谁不想活的长久呢?你不是一直很想活下去吗~?”
废话,正常情况下,没人会想去死,自然都是想活下去。
“你希望我活的长长久久?”
然后天天把你往熔炉里丢,猴子你当是在泡温泉吗?!
“我和你是一国的,自然是希望你别轻易死掉啊。”
知言和苍猿对视许久,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说你明显是希望我早死早超生吧,我死了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现在去勤政为民个几天,等消息传到景麒那里,他一脸“主上你终于想通了”的表情丢下泰麒跑回来,那她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不过,不得不说这苍猿的口才真好,即使知道它说的八成是假话,不可以轻易相信,但若不是一个月前发生的那次让她印象深刻连续做了两个星期噩梦的魂魄消散事件,她说不定还真打算相信这猴子了。
果然还是不能和这些活了上千年专攻心理学的妖魔比,原本只是想套套苍猿的话,顺便打发下时间,可差点就把自己的命套进去了。
苍猿咯咯咯的笑着,“我是在为你考虑啊。”
知言揉着额角,“好吧,既然你这么亲切的在为我考虑,那是否可以告诉我,我这么早死去,而且是连超生这点都做不到的死法,对我有什么好处?”
苍猿大声笑着,声音也变得尖锐凄厉起来,“傻姑娘,不这么做的话,迟早有一天,你会变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知言诧异了,“为什么流不出来?”
这猴子是在咒她吧,到底要缺水到什么程度才会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咯咯咯……”
苍猿没有回答她,只是咯咯咯的笑着,身形也逐渐淡去。
“喂,等一下啊!不想回答我们可以换个话题,喂——!”
她还想试着沟通下感情,看聊着聊着能不能顺便扯出“真正的舒觉到底怎么了”这个话题。
可她话还没说完,苍猿的身影就已经完全消失了,只留尖锐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
屋内又恢复了清晨该有的光亮,寒风吹进屋子,暖炉里的火渐渐熄灭了。
第二十八章
予青四年,初春。
景麒从蓬山回来了。
景麒回来的时候,知言刚巧牵着骑兽想出去逛一圈。
两人就这么在金波宫门口碰到了。
知言看了看手边牵着的骑兽,又看了看景麒。
两人就在这云海之上的宫门口,两两相望,她脑袋一抽没来由的想起一句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我去,那是形容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
知言一脸黑线的揉了下额角,这段时间闲着无聊把那些《南厢记》、《七仙姬》之类的可以找到的通俗话本、小说都看了一遍,现在产生影响了,思考回路都变奇怪了。
“主上,您是要出去?”
知言闻言,刚想开口又猛地住了嘴。
她现在是要做个昏君,自然不能再用去体察民情这样的借口,但若是直接告诉景麒她只是小说话本都看完了想出去逛一圈解解闷,再顺便看看有没什么新出来的比较有趣的本子,她怕景麒一气之下又跑去蓬山,这轨道一偏离,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自上次的那件事她就明白了,这要平平安安的顺着发展到予青六年舒觉退位,要注意的不仅是她个人的言行,也包括他人的。
特别是这个对舒觉整个人生影响极大的景麒。
这情况下,回答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大概比较好,可这大清早的,骑兽和她身上都很干净,完全不像是刚从外面赶回来。
那要怎么说才好?
她想了下,开口,“呀峰送了我一座大小堪比圆明园,舒适度比金波宫还好上一点的庭院,就建在尧天,我正想去住几天养养精神。”
“我明白了,”景麒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些许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表情,“看来主上是有些辛劳了,你去休息的时候我也来陪伴吧。”
知言看着景麒,眼角不可抑制的抽了下。
这人谁啊……
这眉眼和唇角的可疑弧度是怎么回事?!
这哪是受到泰麒的影响产生了些改变,这分明是被玄君塞回麒麟果里重生了吧!
“景麒你刚从蓬山赶回来,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就在金波宫休息休息,没必要陪着我一起去,而且那庭院建的靠近街区,你这一头金发怪显眼的,”她说着稍微停顿了下,看了景麒几眼,语带犹豫,“还有啊,也许我这样说不是很好,不过,”她将手臂上竖起的鸡皮疙瘩抚平,走上前低声问了句,“你这贤妻良母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麒脸上的笑一僵,不过又很快恢复过来,“主上,我只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
“我过去确实太过严厉,未顾虑到主上您的辛苦,您若是依然不愿上朝,再休息些时日也没问题。”
……
这不是景麒吧,虽然身边站着使令但这真的不是景麒吧——
才两个月都不到怎么变化这么大!
那泰麒难道有什么可怕的超能力?!
这景麒去了趟蓬山到底被人做了什么…
虽然以景麒的身材长相气质,表现出温柔体贴的一面确实很有杀伤力,魅力指数呈直线上升,过去的舒觉也是因为这样的景麒而迷了路,最后把心和命都给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