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边的糯糯看看表哥又看看师兄,撇了撇嘴:“我娘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有翘家的打算了。”
方才还热血沸腾的二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两双眼睛同时落在小叽萝的身上。
糯糯睁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们,笑了:“别这么紧张呀,我娘又不会罚你们两个抄书。”
“那,姑母她……”李倓有些迟疑的开口。
“我娘早就跟我爹说了,你们两个熊孩子早晚要去边关投奔舅舅,爹还为你们说话来着,半年前就给你们两个一人铸了一把剑,就等着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跟他开口呢!”糯糯得意洋洋的抬起小下巴,“不过,娘说了,要是私自出走,不但没有橙武,还要像对付五叔那样,发藏剑令抓你们两个回来。”
二人顾不得去问她说的“橙武”是什么意思,听到师父(姑父)师娘(师父)支持自己的决定,一下子喜形于色,几乎异口同声的去问糯糯:“糯糯你说的可是真的?”
“……假的”见这两个敢不相信自己,藏剑山庄下一任庄花妹纸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其实我想说,叽萝才是真绝色,继承了她爹所有的腹黑和智商,所以自以为拐走了美萝莉的蛋总……你自求多福吧。
☆、少年有志在四方
微风习习拂过湖面,吹得那荷叶边痒痒的,不自禁抖动了几下身子,初绽的荷花粉中带白,仿佛轻施粉黛的仕女,阿云靠着小颖园的栏杆,一面时不时的撒一把鱼食去逗池子里的鱼儿,一面听着身后之人的汇报。
“大明宫那边,昭仪杨氏虽然得宠,却也并非只她一人,只是……”
“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阿云眼皮也不曾抬一下,继续逗弄着鱼儿,语气平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是,君上,”那人深吸了一口气,心知这些年来单凭皇帝对君上姐弟做的那些事,已经足够冲淡这点儿父女情谊,便如实汇报道,“杨昭仪身份低微,为了迎合皇帝,用了些不太干净的手段,皇帝这些年来纵情声色,身子底亏损了很多,东宫太子对杨昭仪与其姐杨婕妤多番奉承,甚至主动推举了杨昭仪的远房堂兄杨钊为太子中允。”
“杨钊?”阿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终于出现了么……李相和张相,都有什么动作呢?”
“张相对那杨钊颇为不齿,不过约莫是不屑,倒也不怎么和他冲突,李相他……态度却是有些微妙。”
“哦?怎么个微妙法?”
“李相虽不像其他人因为杨昭仪姐妹狐媚祸主对其凭借裙带上位颇为不齿,却对扶持他并不怎么热心,甚至……我们的人查出来杨钊多次惹来祸事,背后都有李相的手脚,可……”
“可每次杨钊把事情闹大了,都有李相出来给他收拾,是不是?”阿云拍了拍手,将剩下那些碎屑全部拍掉,微微低头,看着那些鱼儿抢食。
“……君上英明。”
“他无非是想把人耍着玩儿,好钓后面的大鱼罢了,那杨婕妤又是什么来路,莫不成,是杨玉环的亲姐姐?”阿云对李林甫作为背后的意思心知肚明,也懒得去管,倒是这莫名其妙的冒出来的杨婕妤,该不是上辈子那个差点儿害的杨玉环都被赶出宫的那位,“淡扫蛾眉朝至尊”的虢国夫人吧?
“这倒不是……”那人的表情有些古怪,“我们查到,那人原先是太子客卿杨定先的义女,名唤杨舒蓉,不知怎么的,变成了杨昭仪的远房堂姐,而此人入宫之前,曾与杨定先手下得力之人华简有过苟且,只是后来听闻那杨舒蓉宁可堕胎也要逼着她义父弄死华简,杨定先就处死了华简。”
阿云想了好久才终于想起杨舒蓉到底是谁,心情莫名其妙的有点儿诡异:“杨定先对他这个义女倒是不错,只是……你既然跟我提到华简,让我来猜猜,他一定是没有死,对吗?”
“正是,在华简被杨定先下令杖毙的过程中,安禄山忽然出现,出口讨要他,只是杨定先不许,继续令人行刑,恰好,那天执杖之人是我们的人,于是,我们就偷梁换柱,救下了华简。”
“这事儿和安禄山有什么关系?”阿云的表情严肃了一些。
那人继续道:“此事,我们也是调查了许久才知晓,那安禄山原来并非是个胡人,他的原名唤作王志文,出身太原王氏,是当初废后王氏哥哥的后人,而华简,是王家的家奴之子,当初王家遭难,二人逃脱,为了躲避追查,王志文也化姓为‘华’,二人在杭州城坑蒙拐骗,作了不少的恶,幸而当初裴耀卿裴相国出手惩治二人,将他们流放,途中遇到了杨定先,杨定先以只要心志坚定之人为借口,逼迫他们二人将对方推下山崖。王志文不从,华简却下了狠手,掉落悬崖的王志文虽未身死,却落入了肖药儿的手中,被百般折磨,变得面目全非,却浑身力大无穷,他将肖药儿杀死后逃出毒谷,混进了商人们的队伍里去到北方,因为力大引起了当地之人的挑衅,王志文杀死了当地最有名的嗜杀之人安禄山后,给自己起了个别名,就叫做‘安禄山’。”
阿云听完他的话,之默默的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却没有再多言,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去追究究竟现在的这个安禄山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现如今他既然已经站在东宫那边,明摆着调去西境就是为了辖制李瑁,她自然是不会手软,只是这个华简到底该怎么用,却是值得思量一番。
“如果没有别的了,你就先下去吧。”阿云见他不说话了,就淡淡的挥了挥手。
那人对她拱手一礼,表示告辞后就准备退下去,不想正巧遇上过来寻阿云的李倓,对这位年纪轻轻却明显心思细腻而资质过人的少君,也是丝毫不敢拿大,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李倓颔首示意后,那人才匆匆忙忙离开了。
“师父。”李倓走到阿云身后,低声唤道。
阿云转头,看着眼前越来越像记忆里那个建宁王的侄儿兼徒弟,一时间有些愣怔,但很快,她就藏起了自己所有的表情:“方才他说的那些,你都听到了吧?”
“是。”李倓点点头,“徒儿都听到了。”
“现在的局势……你怎么看?”那些事情,阿云从来不打算避着他,毕竟在她看来,其实也只有建宁王才是真正的钧天君,她不过是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替他代管而已。
李倓沉吟了半晌,才娓娓道来:“这些年皇帝陛下和叔父之间,明争暗斗的不少,若非还有个张相为人耿直在为将士们据理力争,恐怕断粮这样的事情,都指不定会发生个十来次了,据说叔父本人也遭遇过不下百次暗杀,里面的人不全是敌方派来的,若非唐门之人和我们的人暗中维护,怕是凶多吉少,只是君臣父子,叔父也只能受着罢了。”
“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阿云冷笑了一声,用一种平静到极点的目光注视了他好一阵,才道,“你心里但凡有什么,便说什么,我不想听那些敷衍的话。”
李倓细长的眼微微眯起,他整个人挺直的背脊似乎有些僵硬,过了很久,才道:“有些话,如果我说了,姑母怕是会不高兴。”
他说的不是‘师父’,而是‘姑母’。
阿云叹息了一声,温和了语调,缓缓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说,没有人会因此让你付出代价,就算你的父王,就算你的祖父,也不能。”
“师父认为,一个对自己的儿子忌惮到甚至在他出征在外时,眼见着自己的臣子和其他的儿子丧心病狂的出手想要掐断他的粮道,甚至派人暗杀他的时候,却冷漠的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这样的人还配做一个父亲,一个君王吗?”李倓的声音有些冷,或许因为想起了自己的父王,他对叔父总有一些同命相怜的同情。
“我知道你想说这个,”阿云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了然亦有无奈,“这些事情,你知道,我知道,甚至吴王他也心里明白的很,可是倓儿……你这些话可以和师父讲,可以和姑母说,但是你绝对不能跟别人说,甚至一丁点儿不满都不可以表现出来,除非,事情已经有了十成的胜算,你做得到吗?”
“我……”
“如果你做不到,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再和我说什么要去投奔吴王,你叔父需要的,永远不是一个桀骜不驯不懂得隐藏自己的人给他拖后腿。”阿云脸上的表情依旧冰冷,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李倓,连他脸上细微的表情也不曾放过,她不想再看到他的徒弟因为一句话,一件小事,再被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抓住把柄,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别人的鬼蜮伎俩里。
李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有些茫然,阿云也不逼他,让他下去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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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阿云打了个呵欠,正准备睡了,抬眸见着窗外一树繁花下,叶英正微微仰着头,看那一树的浅紫粉红,身上却穿的极是单薄,便顺手拿了件披风,缓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