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完后,林聪让他先待在一边,另外还有别的人要记录。
吵吵闹闹了一个多时辰,在场的十三个人都说自己没参加林家血案,但是,又都在别人的举报名单上,躲在密室里的余沧海十分纳闷,不知道林平之搞这些是要做什么?
但很快,大厅中从彼此叫骂到互相殴斗,乱成一锅粥,他突然心中一沉,醍醐灌顶般知道林平之想干什么了!这一察觉,顿觉遍体生寒,疯了般在密室中叫骂呵斥,可惜,外面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小小的斗室中,为了活命,每个人都拼命攻击对自己不利的人,下手狠辣无比,只求一招致命,为自己换来活命的机会,最开始还伴随着怒骂叫喝辩解声,等到第一个被打趴下,第一条手臂被砍掉,第一颗头颅在地上滚动,所有人都杀红眼了,拼命的攻击身边的人,看谁都像居心不良。
林聪拉着林平之离开这屠宰场,叹了声:“其实我们想要的只是一声忏悔,说受害者说一声对不起,真心实意的为过去的错事感觉内疚,愿意悔改。可青城派从上到下都是些逞凶斗狠自私狡诈之徒,竟没有一个人觉得当初仗着武功高强抢夺别人东西是不对的,这样的帮派留在世间有什么用,灭了就灭了吧。”
林平之握紧岳灵珊的手,跟着也是一叹。
根据这些人的供述,林聪和林平之将青城派的漏网之鱼一个个逮回来,如法炮制,在余沧海的眼前,让这些人互相猜忌,自相残杀。
等到最后,只留了洪人雄跟余沧海对峙。
“你们两个人中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房间,谁生谁死你们自己商量吧。”林平之说完就关上房门在外面等。
看多了青城派师兄弟间的自相残杀,林平之揉了揉眉心,只觉满心厌烦,对师徒相斗毫无兴趣,神色间也带上了一丝疲惫,坐在门外的石椅上,望着远山发呆。
“怎么?大仇得报,干嘛还这么不开心?”林聪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没意思,全都一个德性,想到我家就是毁在这些奸恶之徒手中,就觉得不值得。”林平之搂着岳灵珊,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笑意未达眼底,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歪头靠在岳灵珊肩膀上问:“珊儿,我们以后怎么办?我对这江湖厌倦了,以后只想守着你平静度日。”
“当然是振兴福威镖局了,咱们以后做生意人,只赚钱,当富家翁,不理这些江湖腥风血雨了,反正我们武功高强,也不怕再受人欺负。”
“好,如此甚好。”林平之这才真心实意的笑出来,凑过来在林聪嘴上亲了亲,只觉满心喜悦,再没了之前的消极情绪。
就在这时,听到屋内传出洪人雄紧张的声音:“师父,徒儿不想死,师父,徒儿会将青城派发扬光大,您就安心吧,……徒儿对不起了……”随即就是拔剑的声音。
便在此时,余沧海黯然叹了一声说:“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吧,反正我武功尽失,活在世间也不过是个废物,又何必让你背上弑师的罪名。”
“师父,难为你想得开,徒儿一定替你报仇……啊……”洪人雄突然一声惨叫,“你……你不是说……师父你骗人……”
“人雄,你是我最看中的徒儿,我一向最喜欢你,你也尽得我真传,我早就想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了,不过,蝼蚁尚且贪生,虽然师父成了废人,可也不想死,更不想被你杀死,怎么样?姜还是老的辣吧啊哈哈……”余沧海疯狂大笑,“我赢了,我是天下第一,谁都别想害我……杀光你们这些叛徒……我杀光你们……”
走出屋子的余沧须发皆白,神情癫狂,日日目睹门中弟子自相残杀,他的精神早在崩溃的边沿,洪人雄弑师终于刺激的他彻底崩溃,心中原本的宏图霸业转眼皆空,青城派几百年的根基断送在自己手中,巨大的精神压力终于将他逼疯了。
“要不要杀他?”林聪问林平之。
“杀他干嘛,他这样不是比死了更痛苦。”林平之嘴角不屑的撇了撇,拉着林聪的手下山。
此时正是午间,冬日的阳光和煦的撒在两人身上,林聪转头打量林平之,发觉他眉宇间阴冷的戾气不知何时消于无形,此刻的林平之,神清气爽,俊面含笑,比最开始相识时多了份沉稳豁达,历经风雨,他终于长大了,成了真正的能照顾自己风雨无忧的男子汉。
这一路回福建,两人便是游山玩水,尽情享乐。福威镖局里的死尸早就由官府出面埋葬。
林平之从钱庄里取出林家的存款,重新清理修葺福威镖局,并且开始招收走镖的伙计和镖师,最开始自然是没有人敢来托镖的,也没有人上门应聘,林平之四处找过去的老关系,最后终于辗转拉到了一单生意。
这单生意因为在走镖路上必须路过两湖境内最凶横的土匪窝,所以没有镖局敢接单,这才不得已让林平之接单,而且事先将同价值的财物抵押在中间人那里,托镖的毫无风险,才算谈成这笔生意。
第一单生意,为的就是扬名立万,也没有镖师趟子手,好在这次押运的东西也不多,林平之和林聪两人雇了两辆马车,一人一辆,连人带货招摇过市。
一路上自然有不长眼的小贼大盗打主意,撞到枪口上自然呜呼哀哉,只是林平之记得岳灵珊的怪病,不能杀人,每次都是将拦截的匪徒废掉两臂,并不伤其性命。
等到路过那土匪窝时,林聪怕有意外,便穿了男装,自称是林家后人,将这群横行两湖,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勾当的穷凶极恶之徒们斩杀干净,这一场血战,共斩杀匪徒八百多个,还有逃窜的一百多个被林平之截住,全都废了双臂,送入府衙大牢中。
这伙匪徒因为人多势众,凶残狠毒,又善钻营,跟当地官府勾结,上下欺瞒,致使为祸一方多年,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成为地方毒瘤。
这次被林聪一举清理干净,明面上说的是官府出力围剿成功,暗地里江湖上小道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是林家后人在扬名立威。
经此之后,来福威镖局托镖的人简直络绎不绝,林平之名头打响,加上自幼就熟悉镖局运作,经商上的天赋深的其父真传,很会做人,很快就笼络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江湖英豪来镖局当镖师。
福威镖局红红火火的重新开张了,青城派满门被屠,虽然有人从疯了的余沧海口中打听到是青城派自相残杀灭门的,但谁都不是傻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自相残杀?
再联想到现在林家的威风,还有那些从林平之手里逃了性命的绿林大盗们大肆传播林家后人剑法的神鬼莫测,大家都知道林平之练成了家传的辟邪剑谱,甚至其威力更胜乃祖,于是凡是福威镖局的货,竟是畅通无阻,没有人敢打主意。
日子过的顺风顺水,林聪每天数钱数的手抽筋,完全忘了这世上还有个岳不群,直到夏日的一天傍晚,天气闷热,林平之亲自出门押送一趟足够他们吃半年的红货,她睡不着,在庭院里纳凉,岳不群突然出现,手中长剑架在岳灵珊的脖子上,厉声喝:“拿出来!”
“什么?”林聪装作错愕的样子,“爹,你要什么?”
“林家的辟邪剑谱。”岳不群放柔了语气,将手中长剑挪开一点,哄道:“珊儿,你那么聪明自然猜出当日抢剑谱的是爹爹了,你就把残缺的那一块给爹爹看看好不好?”
“你说什么啊?我不懂,我不知道啊!”林聪装糊涂。
“哼!”岳不群冷哼一声,“珊儿,你非要爹爹把话说明白?你若不是贪图林家的辟邪剑谱,怎么说是去王家小住,居然直接来了福建?”
“没想到你心机竟然这么深,就连爹娘都骗住了。”岳不群满脸不忿,眼带嘲讽,但想到剑谱还是要着落在女儿身上,便又很不自然的笑了笑说:“你一个女孩子要那剑谱做什么?林平之那杂种已经练成辟邪剑法,要剑谱没用,你就把那残缺的部分给爹爹好了,咱们父女谁也不揭穿谁,以后爹爹称霸武林,少不了你的好处。”
岳不群私自练剑,每次一运功就觉得下腹火烧般胀痛,不敢强行运气,只能按照上面记载的剑法摸索着练,本来觉得威力已经算不错了,可听闻了林平之的事,才觉得自己练辟邪剑谱的毛都没摸到,又气又羡,这才火急火燎的来找岳灵珊讨要碎片。
“爹爹,从你当日毫不留情下手杀平之那一刻起,我就不当你是爹爹了。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找你报仇,你也别指望我会帮你,请吧。”林聪眼看少不了翻脸,也不敷衍了,冷着脸驱赶岳不群。
“你这臭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不说,我绑了你看林家那小子说不说?”岳不群撕破脸后,也不装慈父了,内心的险恶一点也不遮掩,满面狰狞的盯着岳灵珊,手中长剑送出,大有岳灵珊不说,他就下狠手的意思。
林聪瞥了眼岳不群,一脸无所谓,等到岳不群脸一沉,长剑向下一压准备下手,她身子一矮,倏地向后倒窜十几米,随手折了根树枝,绕着岳不群急如旋风的转着圈子,手中树枝当剑连连刺出,动作快的岳不群眼不眨都没看清她怎么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