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兄弟听得这话顿时大喜——有了红花鬼母的出手相帮,便是来了两个夏雪宜也能擒住了。
却说练霓裳救走了夏雪宜,一气奔出了三里开外后,两人才停了下来。夏雪宜暗赞练霓裳的轻功之高,开口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一句话还未说完,便看清了转过脸来的练霓裳的容貌,顿时哑声了。他未曾想到这满头银发的女子竟然是个年轻的姑娘。
练霓裳已知晓了这夏雪宜便是那夏家侥幸逃得温家毒手的小子,她斟酌了片刻方道:“红花鬼母在温家,你要寻温家人报仇,最好等红花鬼母离开之后再去。对了,温家的男子作恶多端,杀了便杀了。但是,你若是辱了温家的女子,同温家的畜生又有何不同?我生平最恨的,便是污辱欺负女子之人,到时候,我手里的这柄长剑,定不饶你!”
练霓裳说完,转身便想离开,却被夏雪宜拦住了去路。
夏雪宜俊逸的面容有些扭曲,“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温方禄是如何对待我的姐姐的吗?是如何杀了我爹娘,我哥哥和弟弟的吗?我小弟还不到三岁,可是温家这些畜生,就能下得了手。温家的女人享受着温家男人夺来的财,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我的爹爹和娘亲,我的姐姐,未做过一件坏事,却早早地惨死。温家的人,无论男女,都该死!”
夏雪宜双眼赤红,只要想到多年前家人尽数被害的情形,他就怒不可遏,面容都有些狰狞了。
练霓裳看着这样的夏雪宜,不知怎么的,竟是想起了曾经对卓一航苦苦痴恋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丑陋,所以卓一航才不肯接受自己的情意?
那些压在心底许久的不甘,竟解开了许多。练霓裳深深地看了夏雪宜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便离开了。
夏雪宜看着月光下走远的身影,半晌才回过神,眼中各种神色交错,片刻后却是朝着练霓裳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客栈的上房之内,大郎早就被花逐月哄着睡着了,花逐月却没有睡下,而是坐在灯前候着练霓裳归来。
“也不知随云和二郎怎么样了,是在家中,还是同我这般来了异世江湖了……”花逐月看着灯光摇曳,暗想道。正惆怅着,耳尖一动,起身走到了窗前,推开了窗户,便看见空无一人的长街之上,持剑对立的两人。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别以为我今日救了你,就不会对你出手。”练霓裳不耐烦地看向夏雪宜。
夏雪宜却是道:“姑娘怎么说也是我的恩人,我总该知道恩人的名讳才成。我夏雪宜有仇报仇,有恩自然也会报恩的。”他当然不是那种得了恩惠就报恩之人,不然何红药对他可谓是有大恩的,可是他便从未想过再回云南去“报恩”的。他不过是猜到夜里偷偷出现在温家堡之内,只怕也是去杀人的。多一个同伴寻温家的晦气,便是有红花鬼母站在温家一边,他报仇的希望也大了些。
练霓裳气恼得很,冷笑道:“我便是玉罗刹,川蜀绿林的龙头,明月峡之主,练霓裳。别说什么报恩了,我可不相信。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夏雪宜心里顿时一惊,他还真未想到她竟会是玉罗刹练霓裳,正要说什么,却听见不远处窗口女子的呼唤声。
“练妹妹,你这是在和谁说话呢?不妨将他请上来。”花逐月扬声道,她见练霓裳的神色,再看年轻人的举止气度,不像是温家人,当即就出声了。
练霓裳转身走到客栈下就纵身而起,自窗户外飞了进去。夏雪宜只看见花逐月的侧脸,那窗户就被练霓裳给关上了。
且不说夏雪宜的反应,只说花逐月未曾自练霓裳身上闻到血腥味儿,便低声道:“夜探温家堡不顺利?”
练霓裳点了点头,“红花鬼母也在温家堡,她的功夫极高,从前我和师兄两人之力,也勉强和她战成平手。故而我并未动手,不想却撞见了那夏雪宜去温家寻仇。就是方才那年轻人,他就是店小二说的被温家人杀了满门的夏家人,也不知当年是怎么逃得性命的。”
“竟是夏家人,他为何跟着你?”花逐月了然,想起街上对峙的一幕,又问道。
练霓裳便将温家堡所见全都说了,花逐月听罢摇了摇头,这个夏雪宜也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只希望他不要因为想让温家人偿命就肆意牵连无辜之人了。
次日一早,花逐月和练霓裳带着大郎下楼结账准备离开小镇,不想夏雪宜正在大堂之中坐着用着热气腾腾的早点,他看见了练霓裳和花逐月后,却是拿着一只大肉包冲着大郎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哎,再次食言了,我都不想
第一百四十六章 温柔乡是英雄冢
夏雪宜再多的心思,在看见大郎的时候,也全然忘记了。只因白白胖胖团子一样的大郎,让他想起了他的幼弟。
他朝着大郎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包子,一个谁也不知的弱点,那就是见了可爱的三岁大点的孩童就会忍不住露出少有的温和之色来。
花逐月从来都觉得一个对孩子会柔软之人,便不是良知泯灭的大恶之人,她脑中只沉吟了片刻,就牵着大郎上前了,练霓裳见状只好跟着一起了。
“夏公子。”花逐月看向了客栈里的店小二,“昨日里我们从店小二的口中听说了夏家之事,我练妹妹最是好打抱不平,本想去温家寻那温方禄的晦气的,不想却碰上了夏公子。”
夏雪宜将一直肉包递给了大郎,这才看向花逐月和练霓裳,“难怪昨夜遇见了练姑娘。只是在下想请两位就当不知此事,如此大仇,若不亲手来报,便没有意思了。”
“一个五行阵便让你无法解开,再加上一个红花鬼母,我看你不是去报仇,倒是去送死才是。”练霓裳嘲讽地道。
她这话一说,花逐月心里非常诧异,只因为练霓裳性子率真高傲,却不是喜欢口出恶言之人。她的目光在夏雪宜何练霓裳身上转过,脑中生出了一个念头来,可瞬间又否定了,练霓裳和夏雪宜不过是初见面,怎么可能生出什么情愫来呢?时机太不对了些。
花逐月这边感叹时机不对,被五毒教主留住的原随云正在听他说着夏雪宜与何红药之事。
五毒教主何青藤看着原随云面上依旧是淡然之色,心下苦笑,想起了教中传下来的札记,恭敬地道:“原前辈肯定诧异在下为何尊称您为前辈了,还请前辈与我来,等你见了一物,便知究竟了。”
何青藤领着原随云去的是他的书房,他并非像许多的苗疆人一般视汉学为洪水猛兽,相反还很倾慕汉学。“说起来,我也算不得是纯争的苗人血统,我的曾外祖父乃是汉人,本是福建人士,据说家中本是薄有家资。少年时代曾拜了世外高人为师,少年之时曾同当时江湖中的大魔头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一战,不过一招小败。人人都说他不久之后定会是江湖之中的一代大侠,谁知他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参了军,跟随戚少保在福建一代抵抗倭寇长达八年时光,不知杀了多少倭寇贼人。中原人以为他是葬身大海之中了,其实他是来了苗疆。我的曾外祖母姓蓝,小字凤凰。”
何青藤说到此处,便见原随云的神色少见的有所动容。可见这位原随云确实是家传之中的异人,难怪他和那副画像一模一样。
何青藤自书房的一只檀木箱中取出了一卷发黄的画轴展开,上面所画之人赫然便是原随云同花逐月夫妻俩,而落款者果然是林平之。
原随云不妨在此处听到了林平之的消息,对于何青藤这徒弟后人,便稍微和缓了一些,“你曾外祖父传下了什么话?”
“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成亲之后,因为身体的暗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却依旧让人留意前辈的消息,知道临终之前还挂念着此事,便传下话来,若是有一天原前辈和夫人再次出现,定要将当年之事告知给前辈知晓,他这个弟子未曾给前辈和夫人蒙羞。”何青藤的外祖母是林平之和蓝凤凰的独女,择了五毒教中一何姓男子为婿,在外祖母过世的时候,又将话传给了何青藤的父亲,然后再告知给了何青藤。
何青藤一直以为此事是祖上人胡诌,直到听下头人报说有个自称叫做原随云的汉人出现了又离开了,本为妹妹何红药之事郁结不已的何青藤才想起了祖辈传了三代的遗言,忙让人将原随云请了回来。
原随云相信何青藤家的的遗言是真的,可他不相信何青藤同他说了这么多话只为了这么一个原因,“说吧,林平之和那被盗走的金蛇剑等物有什么关系呢?供在蛇窟之中当做摆设,而没让后人炼那剑法,总会有缘由的吧?”
何青藤老脸一红,暗想这位姓原的前辈果真是如曾外祖父的手札中所说的,聪明得紧。他也不敢隐瞒,忙将缘由说了。
“……曾外祖母和所有苗疆的女孩子一样,喜欢上一个人便不加掩饰,自从亲眼目睹了曾外祖父和独孤求败决战时的风姿时,便喜欢上了他。不管不顾地一心追着他,甚至为了他女扮男装混进了军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