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在来的路上就想了一大堆说辞要把贝茨小姐支走,好让他可以单独见简。进了客厅,看见简一个人接待他,他倒是吃了一惊。
等帕蒂下楼烧水泡茶了,客厅里就真的只剩他们两人了。
“费尔法克斯小姐,你马上就要回伦敦了?”
魏莱点点头:“明天早上就动身。”
弗兰克说:“真可惜,维斯顿夫人正准备办一场舞会,你却要走了。”这是他胡诌的,维斯顿夫人刚查出怀了孕,哪儿还有心思办舞会。
魏莱是真对舞会不感兴趣,况且她费尽心力学会的两支舞就跟考试过后的知识一样,差不多都忘了,但面上还要做出遗憾的样子:“是挺可惜的,不过就算没有我,我相信你们也能玩的开心,你还记得埃尔顿夫人吧,她是惯常参加舞会的,有在她,肯定能热闹。”
弗兰克看出她的敷衍,忽然就觉得烦躁,不过到底记着卧室里还有其他人,他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用假装遗憾敷衍我,我知道我回来了,你巴不得今晚就走。”
人要往歪处想,神也没办法。魏莱淡淡地说:“坎贝尔上校夫妇叫我回去,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就走。”
这么说不是因为他?弗兰克顿时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帕蒂送来了热茶和烤苹果。他们得忍受帕蒂上茶的间歇带来的尴尬局面,两人都默不作声。
等帕蒂一走,弗兰克才说:“我听到那些谣言了,是维斯顿夫人告诉我的,太可恶了,简直卑劣!”
魏莱喝了口茶:“没什么,都结束了。”
“我真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把你和阿米迪欧先生联系到一起,就因为你们跳了一支舞吗?那要这么说,那晚我和好几位女士都跳了舞,岂不是谣言满天飞了。”
弗兰克有心缓和气氛,魏莱却没心思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丘吉尔先生,我说了一切都结束了,即使这些谣言给我带来过很大的困扰,但是,我恳请你不要再提了。用一点烤苹果吧,是昨天做的,很新鲜。”
弗兰克沉下脸,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窗外忽然刮过一阵狂风,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屋里安静极了,显得风声更可怕。
贝茨小姐早上让帕蒂晾晒了家里的被子,也不知道帕蒂有没有去收,会不会被吹……
“我去伦敦调查了兰斯·阿米迪欧。”
魏莱的思绪被打断了。
“什么?”她蹭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努力压住声音,“丘吉尔先生,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作为朋友一场,有些事不必麻烦你,就是一支舞而已,还劳累你特意去了一趟伦敦。”
弗兰克也站起来:“你知道他有什么身份背景吗?”
身份!身份!身份!
这些天魏莱听够了这个词!
“他是什么身份,跟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丘吉尔先生,我提出的要求跟别人没关系,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而已!”
窗外噼里啪啦下起雨,很快从小雨变成了大雨。
贝茨小姐担心弗兰克·丘吉尔没带伞,急忙卧室出来,却只看见侄女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丘吉尔先生呢?”
“走了。”
“他带伞了吗?”
“不知道,或许带了吧。”魏莱把弗兰克留下的红丝绒盒子收进袖子里,“姨妈,我进去收拾行李了。”
第二天一早,魏莱坐上了去往伦敦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弗兰克哟,快要被简整疯了。
☆、第二十六章 坎贝尔
刚步入深秋,天气陡然转寒,魏莱的马车走到半道上,忽然就听车夫说下雪了,等赶到了伦敦,雪停了,在地上留了湿漉漉的一层,稍微拉开窗户,冰冷的小雨点伴着冷风呼啸而来。
坎贝尔家落坐在伯灵顿街的街尾,马车刚走到街头,魏莱便透过小小的窗户远远地看见有几个人站在街尾。
他们应该就是坎贝尔家的人了吧。
马车再往前走了一小段,她再看,才发现站在街尾的有两男三女,老少都有,看来不止是坎贝尔上校夫妇从爱尔兰回来了,他的女儿和女婿也回来了。
魏莱走的时候,贝茨小姐给她一顶新做的帽子,是送给坎贝尔夫人的。
贝茨家穷,海伯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产,自己做的帽子就是最有诚意的礼物了。不过,坎贝尔小姐也在,一顶帽子是肯定不行的,魏莱赶紧从箱子里又翻出一顶新买的帽子。
坎贝尔上校是简·费尔法克斯父亲在世时在军队的上司,费尔法克斯先生曾经救过坎贝尔上校的命,因此,在得知费尔法克斯先生夫妇都去世了之后,贝茨家无力抚养他们唯一的女儿,坎贝尔上校就主动提出抚养简。
这是和简朝夕相对生活了十几年的一家人,从上马车那一刻起,魏莱的神经就紧绷起来了,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对,决不能让他们看出什么破绽。
坎贝尔夫妇同女儿女婿从爱尔兰回来后就写信让简回来,他们认为在海伯里那种落后的地方待得太久对简的生活没有好处,虽然他们承认海伯里清新的空气对简柔弱的身体有益,但是她毕竟是要走上家庭教师岗位的人,不能一味注重健康,总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魏莱提了箱子,开门下车,坎贝尔夫人立马就迎了上来:“我亲爱的简,你终于回来了,让我想想我们分开了多久,得有一年了吧,或许没有我认为的这么久,但是我们分别实在太久了,我们真的非常想你。”
坎贝尔夫人年过四十,保养得很好,一双手温润细腻,一看便知道从来没受过苦,和贝茨小姐那双枯瘦的手截然不同,她的五官很柔和,用慈眉善目来形容也不为过。
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吧。
站在坎贝尔夫人身边的就是坎贝尔上校,是个大高个,魏莱目测他比自己要高出两个头,虎背熊腰,留了两撇小胡子,表情略微严肃,或许是多年从军的缘故,他身上有一股让人心头发毛,头皮一紧的威严,对简的态度也不像他的夫人那样热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让仆人把箱子拿进去。
坎贝尔小姐,现今的狄克森夫人,和她的母亲一样,是个热情的人,她挽住魏莱的胳膊,嘴一张,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们从伦敦去爱尔兰,再从爱尔兰回伦敦,路上经历了什么,看了什么,不用魏莱自己问,她一开口全都说完了。
倒是她的新婚丈夫,狄克森先生和坎贝尔上校一样严肃,不苟言笑。
魏莱心想,这还真是一家人啊。
坎贝尔家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头修筑的二层建筑,楼下有两个客厅,一大一小,天花板上都有彩绘,卧室和坎贝尔上校的书房都在楼上,因为刚刚下了雪,一大早就点上了壁炉,壁炉上摆放着四盏做工精巧的鎏金烛台和一座铜钟。
这些烛台魏莱在贝茨家也见过相似的,但都是放在箱子里的宝贝,平时绝不会摆出来。
总之,单论环境,坎贝尔家比贝茨家好多了。
坎贝尔上校夫妇也并未苛待简这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女,凡是狄克森夫人有的,简都有,或许还更多一点,就连简的卧室也比狄克森夫人未出嫁时的要大一些。
和坎贝尔上校夫妇简短地说过话后,魏莱回到卧室收拾东西,狄克森夫人也跟了进来,她进门就直接躺到床上,又用一只手撑起脑袋,一边看着魏莱收拾东西,一边说:“我亲爱的朋友,你真应该跟我们一起去爱尔兰,那是一个和伦敦和海伯里都不一样的地方,我还以为爱尔兰很穷,很破烂,没想到那里的风景非常迷人,我和尼古拉斯(狄克森先生)的房子在海边,面对着一片很漂亮的海,我保准你会喜欢。看着那片海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简也在就好了,等我和尼古拉斯回去的时候,你跟我们一道走吧。”
魏莱从箱子里抬起头,惊讶地抬了抬眉毛:“去爱尔兰?不合适吧。”
狄克森夫人歪了头:“什么意思?”
“你和狄克森先生刚结婚,接了你父母去爱尔兰,紧接着就送你父母回伦敦,然后把我接去爱尔兰,再送我回来,你们还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吗?”
狄克森夫人灰绿色的眼睛里有些挣扎和迷茫,很显然,她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魏莱把帽子送给她:“就算你愿意,你就没想过狄克森先生是不是愿意?”
狄克森夫人一顿,又慢慢地点了点头,丈夫跟她隐晦地提过,在他们生孩子之前,不希望再有别人打扰他们的二人生活。
“但是,我想把你带到爱尔兰,看看能不能为你找一个丈夫。”
这下魏莱惊了:“丈夫!?”
“是啊。”狄克森夫人坐直身子,“简,你难道不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吗?你要是不结婚,就只能去做家庭教师,海伯里的那家人是养不活你的。可是你我都清楚家庭教师不过是好听一点,地位高一点的仆人而已,你要走上走条路,会很辛苦的。我现在结了婚,体会到了有一位值得依靠的丈夫的好处。我也希望你能尽快结婚,这样你的生活就有保障了。我不能看着你去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