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且歌到底不是单纯的过富家小姐,她经历过战乱,见识过无数人间惨象。“易子而食”这种事情她也是听说过的。
只是当事情真正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叶且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吐出“易子而食”这四个字,叶且歌的脸上尽是寒意。
老板摇了摇头,苦涩道:“易子而食?那是去年冬天的事情,等到了今年,灾荒越发严重,有些人已经开始吃自家的亲子了。”
对安庆的惨状,宫九并不在意。只是见叶且歌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他不由出言转移话题道:“那你们也吃过人肉?”
事实证明,九公子其实并不是一个很体贴的人,他这个话题转移的也并没有多少多么巧妙,甚至有些生搬硬套的味道。
只是,老板听了便连连摆手,急切地为自己辩解道:“没有没有,我们这家店的伙计还有我吃的都是白云城特地送来的各种粮食。况且早些时候,灾情还没有那么严重,我们也存储过一些粮食,如今还能支撑一些时日。”
叶且歌点了点头,正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众人凝神细听,便能够听出几个男子粗鲁的呼喝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妇人凄厉的哭声。
“你们放开我的孩子!!!”
妇人的声音高且尖细,那孩子二字更是刺痛了叶且歌的本就紧绷的神经。她神色一凛,提剑便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宫九说,他是为了叶孤城,所以千方百计的设了一个局。
这个局看似是为了离间太平王和皇帝。但是事实上,太平王并不值得他这样费心。
宫九不舍得叶且歌吃一点点苦,可是他却偏偏要带她来这凄惨之地。因为他在替叶孤城找一个理由,找一个名正言顺倾覆安庆的理由。这个理由不是为了对世人有交待,而只是为了对叶且歌有所解释。
宫九了解叶且歌,他知道,如果叶孤城“反”了,叶且歌作为藏剑弟子,特别是经历过安史之乱的藏剑弟子,是难以坦然接受叶孤城的举动的。与其那个时候她夹在兄长和皇权之中受煎熬。宫九索性就先让她厌恶了这皇权。
——当然,叔觉得,如果有那么一丢丢可能,九公子还是希望他“娘”能和叶孤城彻底决裂的……熊孩子的占有欲就是辣么可怕,望天。
菱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6 22:57:34
菱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8 12:00:44
茉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8 18:48:17
一爱妃潇湘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8 20:55:07
一爱妃潇湘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8 20:56:12
暮苍梧扔了1个地雷
感谢姑娘们的地雷~幼稚到不行的九公子送给你萌捏捏~
第84章 春山水难慰我。
第八十四章。春江山水难慰我。
叶且歌出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三五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正抢夺着一个婴儿的襁褓。而被他们推搡到一边的,是那个婴儿的母亲。她的头发散乱,几乎已经衣不蔽体,在一旁凄凄的哭着,想要抱住一个男人的腿,阻止他靠近自己的孩子,却被那个男人不耐烦的一脚踢开。
“臭婊|子,快滚开,不要在那里碍事。”
那个被妇人保住大腿的男人狠狠的啐了她一口,转而却忽然顿住。他充满恶意的扫视了一眼这个瘦弱得过分的女人,眼中竟流露出了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垂涎。
舔了舔干涩的唇,男人有些奇异的笑道:“你一个女人,在这种荒年也活不了多久的吧?虽然没有那小孩儿肉嫩……不过,嘿嘿。”
妇人像是被骇住了一般,连滚带爬的往后面退去,可是男人这一句话像是提醒了那些抢夺不上孩子的人,这些人纷纷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的向这个妇人围拢了过来。
我所在的,是否真的是人间?
叶且歌看着这荒诞而惨烈的一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握住了手中的轻重双剑,手下再不留情,一剑直取那个抓住婴儿就要啃咬的汉子的胳膊。那汉子也是真的瘦,叶且歌一剑下去,没有以往利剑划破皮肉的触觉,只仿佛砍在了枯柴之上。
他的血流出来的时候,居然依旧是红色的。
吃过人的人,血液居然依旧是红色的么?叶且歌抬手接住了即将坠地的婴儿,冷冷的看着剑上的鲜血,转而越发冰冷的对那些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同伴”受伤而停下动作的男人们喝道:“都停下!”
那些人虽然有些胆怯的看了叶且歌一眼,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更有人直接咬上了妇人的胳膊,直接撕下一片皮肉,狠狠的咀嚼、吞咽。
的确,到了如今这一步,整个陇西的人都想活着,可是,他们却已经不怕死了——毕竟,在如今这样的光景,活下来的人,恐怕才是最煎熬的。
心中的恼意几乎要冲破胸臆,而将这些失去了人性的难民斩杀,对于叶且歌来说也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知道,龙溪如今成为吃人的人间地狱,并不是这些人的错。他们失去了人性,做出了禽兽都不一定会去做的事情,可是,如果可能,谁又想要同类相噬?
天灾人祸面前,人性是最脆弱的东西。而叶且歌又怎么能够用心中的道义去要求这些饱受灾难折磨的人呢?
“且歌。”
一道清冷的男声从叶且歌的身后响起,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在她满腔激愤之时,蓦然为她拉回了一丝理智。
叶英的脸色并没有比叶且歌好上多少。叶且歌什么都是跟他学,无论是剑法剑招,还是处世为人。面对这幅场景,叶且歌尚且如此,叶英只会比叶且歌痛心更甚。然而,叶英终归比叶且歌年长一些,也见过了更多的风浪。
他将咬牙握紧双剑的小姑娘唤回了身侧,转而拔出了腰间的焰归。
他出了两剑——一剑将围拢在妇人身边的灾民们荡开,一剑直击地面,让地上出现了一条足有两人高的宽沟。下一刻,叶英的长剑又一扫,那些被剑风扫开的神色癫狂的灾民就宛若下饺子一般被扫进了地上的沟壑之中。
得救了的妇人手臂上还有止不住的鲜血,她死死的盯着叶且歌怀里的孩子,却犹豫着没有上前。
叶且歌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瓶金疮药,抱着那婴儿刚上前一步,那妇人便如同受惊了的兔子一般,飞快的后退了三五步。
于是,叶且歌的动作便顿住了。她踌躇了一下,将金疮药放进婴儿的襁褓之中,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了地上。没有再做停留,叶英和叶且歌一道回到了客栈。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跟他们一道出去的宫九才走了进来。
看宫九进来了,客栈的老板连忙将客栈的门死死锁住,又用几张桌子将之抵住。
“如何了?”叶且歌的脸色还有一些青白,眼眸之中的寒冰让她看起来越发的淡漠高绝。这一刻,西子湖畔斩断秋水,悠闲观花的双剑叶且歌,才仿佛和白云城中高高在上的白云城主叶孤城重叠了起来。那眼角眉梢的泠然,让宫九觉得,曾经叶孤城对他说的那句话,其实没有说错。
叶孤城说,他是白云城毕露的寒芒,而他的幼妹,叶家且歌,是白云城的利刃藏锋。
而如今,在真正面对这个恶心的尘世之后,这一柄利刃也终于要出鞘了么?宫九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兴味与些许期待,却终于还是按捺了下去。
他听他们家老头说过,娘亲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却也曾以一人之力斥退水寨来犯白云城之兵。那日他娘亲白衣如雪,在白云城上抚琴端坐,一出空城计虽是效仿诸葛孔明,却也将那些没有脑子的莽夫玩弄于股掌。
——入则宜室宜家,出则定国安邦。
或许,这才是叶家女子的风骨,不逊于数百年以前藏剑男儿的君子如风,依不逊于如今白云城子弟的一剑之威。
飞快的收敛了片刻的晃神,宫九眨了眨眼睛,对叶且歌说道:“那女人抱着孩子走了。”稍微顿了顿,宫九继续道:“不过她还捡走了你方才削掉的那只胳膊。”
喉间泛起些微的痒意,叶且歌的面色愈发的难看,脸上也是几欲作呕的神态。宫九瞬间就有些慌了,后悔自己刺激阿叶刺激得太过。
他还没有动作,叶英却迅速的将叶且歌揽入怀中,微凉的手指由她的脖颈滑向脊侧,巧妙而准确的按压上几处穴位,安抚着小徒弟起伏太过的情绪。
一旁的客栈老板见自家小小姐状态不对,方想要做些什么——哪怕是帮小小姐打一盆热水也好啊。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却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巨大的撞门声。那声音越发的大,就连老板辛苦搬去堵着门口的桌椅都被撞得晃动了几分。
老板的脸色登时大变,慌忙对叶且歌说道:“小姐!小姐快去后厨避一避,这来者恐怕不善。”
也顾不得多做解释,他瞥向一旁的宫九,踌躇了一下,最终也出声道:“表少爷也去避一避吧,他们保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