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依恋家人,郭破虏端庄沉静,大有父风,留下封书信便会离家出走的也只有郭襄了。郭芙、郭襄、郭破虏这三个儿女之中,注定黄蓉要为郭襄操心最多。
黄蓉烦恼已极,在屋中来回踱步。郭靖虽恼怒郭襄,却心疼爱妻,起身扶住她肩,温声道:“蓉儿,好在如今军情不紧急。你若牵挂襄儿,我陪你一起出来寻她,好不好?”
黄蓉苦笑摇头,“靖哥哥,没用的。”
找到郭襄又能怎样?郭襄心里只有杨过,就算找到了她,难道她肯乖乖的跟着父母回襄阳?想到杨过,黄蓉便没好气,恼怒想道:“靖哥哥待人宽厚,把杨过想的太好。杨过为襄儿过的那个生日分明没安好心,襄儿一个不晓事的小姑娘家,十六岁生日时有个神雕侠为她置办三件大礼,燃放满天的烟花,让她如何能不动心?襄儿到底还是被杨过害了。”
郭芙脚步轻快的进来了。
她肌肤洁白如玉,眼角眉梢全是盈盈笑意,如新荷初绽,清丽明媚。
“爹爹,妈妈。”她声音里也全是笑。
黄蓉眼光柔和了,心道:“若是换了芙儿,杨过再怎么折腾我也不怕。芙儿和襄儿可不一样,襄儿她……唉,我这做妈妈的能做的全做了,能说的全说了。杨过送襄儿三件生辰大礼,当天我便把前尘往事全部告诉了襄儿。襄儿若不听我话,那也是命数使然。”
“芙儿。”黄蓉轻轻抚摸郭芙的头发,一脸爱怜。
“她还小么?”郭靖微笑。
“还小呀,今年十三。”郭芙嘻嘻笑。
郭靖黄蓉也笑了。
耶律齐和郭破虏进来,“什么事这么高兴?”郭芙笑道:“爹爹妈妈财迷,知道重阳真人留下有铁甲兵器,不用花钱去买,便乐得合不拢嘴了。”说笑了一阵,耶律齐道:“那些兵甲数量不少,如何运回来倒是个难题。岳父,岳母,依小婿的愚见,还是让丐帮弟子分批运回来最为妥当。”黄蓉笑道:“齐儿这个主意不错。齐儿,芙儿,虏儿,快坐吧,今晚为你们接风洗尘,之后咱们商议正事。”一家五口便各自坐了。
郭破虏道:“可惜二姐不在。”又道:“外公也不在。”郭芙得意的道:“我已经想了个好办法,十有八-九能把外公骗回来。三弟,你就等着外公从天而降吧。”郭破虏好奇,“大姐,你想了什么办法要把外公骗回来啊?”郭靖皱眉道:“芙儿净和外公没规没矩,怎能骗他老人家呢?”郭芙不敢说话,黄蓉却微笑道:“兵不厌诈。芙儿常年跟着咱们在战场冲杀,不知不觉便把兵法给用上了。”郭芙忙道:“妈说的对极了。”郭靖横了她一眼,“爹爹妈妈说话的时候,不许多口。”说着话,夹了一块小牛肉到郭芙碗里。
郭芙在生命中的前十几年一直是独生女,而且那时郭靖黄蓉还在桃花岛,无需为军务操劳,除勤练武功之外便是做父母。郭芙小时候若是吃饭少了些郭靖黄蓉便一起担起心了,到了郭襄、郭破虏小的时候,郭靖黄蓉已经在襄阳守城了,郭靖连按时回家都做不到,儿子女儿饭吃得好不好他哪里能发觉?跟郭芙相比,郭襄、郭破虏小时候得到的关注明显少多了。
“爹对大姐更好。”郭破虏抱怨的道。
“三弟你别嫉妒。和你相比较,我和爹爹妈妈早认识了十几年,多了十几年的交情呢。”郭芙笑道。
黄蓉、耶律齐、郭破虏都笑,连郭靖也笑了,也夹了块小牛肉给郭破虏,“你大姐小的时候爹常夹菜给她,习惯了。”黄蓉也道:“你大姐小的时候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爹爹妈妈便习惯顾着她了。”郭破虏跟郭芙商量,“大姐,下辈子咱们还做爹爹妈妈的孩子,我先出生吧,好不好?我做大哥,照顾你。”郭芙乐呵呵,“好啊,我就等破虏当哥哥照顾我了。”耶律齐却道:“三弟,这个用不着。你大姐已经有哥哥照顾了,便是区区在下。”
郭芙笑成了一朵花,郭靖黄蓉和郭破虏也笑,一家人高高兴兴吃过饭,一起到偏厅坐下,郭芙、耶律齐把无意中看到先天功的事告诉了郭靖黄蓉。郭靖黄蓉又惊又喜,“华山论剑之时重阳真人凭先天功技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可见先天功的威力。”耶律齐要了纸笔,将自己在石室看到的先天功默写下来,呈给郭靖黄蓉,“岳父,岳母,我肯定一个字也没有记错。”
郭靖黄蓉已研习《九阴真经》多年,把耶律齐记下的先天功仔细读过之后,郭靖沉吟道:“我记得曾听一灯大师说过,当年重阳真人远赴大理将先天功教给他时,耗时颇久。这门功夫高深无比,一个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
郭芙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爹爹妈妈看过之后便可以指导齐哥修习,齐哥功力很快会突飞猛进呢。”郭靖微笑,“越是高深的功夫越难练,哪有这般容易了?”郭芙“唉”了一声,更加失望,黄蓉忍笑,“芙儿若是练功练得顺,那还罢了。若练得不顺,定是师父教的不好。”说着话,笑吟吟看了郭靖一眼,郭靖微感尴尬,“是说我么?”耶律齐、郭破虏都暗暗觉得好笑。
郭靖仔细琢磨先天功中记载的功夫要义,慢慢说起耶律齐听。郭芙和郭破虏问道:“这是重阳真人的功夫,我们姐弟二人不是全真弟子,能旁听么?”黄蓉笑道:“当年重阳真人将先天功说给一灯大师之时,渔樵耕读四大弟子均在场,纵然听到,却也不是人人都能领悟。”
郭芙:……
郭破虏:……
郭破虏小声问郭芙,“大姐,妈是在说咱俩笨么?”郭芙一笑,“外公和妈妈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极少有人比得上的。若外公、妈妈说咱们笨,不用放在心上。”郭破虏道:“嗯,只要爹爹不这么说咱们就行了。”郭靖黄蓉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郭靖讲的缓慢,耶律齐听的认真,郭芙瞧着这个场面,心里乐开了花。
耶律齐和郭芙直到深夜方才回房,郭芙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齐哥,以后你会不会和重阳真人一样,成为五绝之首、天下第一啊?”耶律齐故意逗她玩,“芙妹,我若和重阳真人一样,岂不是要出家做道士了么?”郭芙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那不要什么五绝之首、天下第一了,不要了不要了!”耶律齐莞尔,郭芙自己也笑弯了腰。
郭芙生的美,笑起来更是明艳照人。
耶律齐胸中一热,紧紧抱住郭芙,“芙妹,咱俩一辈子也不分开。”
郭芙含混的“唔”了一声,依恋的偎依在耶律齐胸口。
耶律齐抱着妻子娇软的身子,轻吻她的发丝,内心十分满足。
“齐哥,咱们真的永远也不分开么?”郭芙声音糯糯的,甜甜的,“蒙古人让你回去做中书令,你一点也不动心啊?中书令是宰相了,很大的官。”
耶律齐胳臂一紧,责备的看着郭芙,“芙妹,岳父若归降蒙古,不但能做金刀驸马,便是想做宋王也是易事。那岳父肯不肯呢?他稀罕什么金刀驸马、宋王么?芙妹,你看不起我,还是信不过我?”
“都不是。”郭芙伸出胳膊勾住了耶律齐的脖颈,声音更甜了。
耶律齐佯作发怒,板起脸道:“芙妹,不许用美人计,要好好跟我说话。”
郭芙吐气如兰,在他耳畔小声嘀咕,“就使美人计。”
耶律齐鼻间萦绕着醉人的淡淡幽香,脸红心跳,声音低哑的道:“芙妹,你对我使一辈子美人计好了,我一辈子都中计。”
郭芙嘻嘻笑,“想的美。就今晚啦,过了今晚我不一定爱使不爱使……”话没说完,耶律齐已吻上她的唇,“不,美人计既然使了,便要使一辈子的。芙妹,做人不可以半途而废。”
郭芙使“美人计”,耶律齐“欣然中计”,两人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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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齐匆匆到了东溪巷。
耶律燕守侯在门口,见到耶律齐便握住他手,眼圈通红,悲痛的道:“二哥,敦儒不在家,我也不敢告诉妈妈,我害怕,我很害怕……”
耶律齐沉声道:“三妹莫慌,你把事情全告诉我。”
一个衣着褴褛、年约五六岁的孩子蹦蹦跳跳过来了,“这里是武家,对不对?有个叔叔要我把这封信送过来。”耶律齐眼疾手快,一把握住那孩子的右手,“哪个叔叔让你送来的?”孩子嘻嘻笑,“我不认识。叔叔给了我一文钱。”张开左手让耶律齐看了看,果然他手里有一文钱。
耶律燕又惊又怒扑过来,却见这孩子毫无异状,分明就是一个寻常穷人家的孩子罢了,不由的悲从中来,“二哥,他们想做什么?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耶律齐安慰的道:“看过便知。”将信拆开看了,只见上面用楷书写着一行字,“想见孩子速来,城外三清观,只许耶律齐一个人来”,下面的署名却是蒙古文字,玉妍郡主。
“玉妍郡主。”耶律齐过了一会儿,才想到这玉妍郡主是谁。
他已经快把玉妍郡主这个人给忘了,想不到会在襄阳重新遇到她,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三妹,我出城看看。”耶律齐把信收起来,嘱咐耶律燕,“你莫要露出什么来,没的倒把妈吓着了。我救了两个孩子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