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父想不起来这是哪个故事,只得道:“可否让老道进去与那姑娘会一会?”
王瑞道一句“我进去问问她。”闪身进了屋,一会儿的功夫,手上拿着纸条出来了,“姑娘走了,给我留一张纸。道长,您给念念,我不识字。”
纸上用眉笔写着,“饶你一命”,大师父心头一跳,王瑞围在边上还不住地问,“姑娘她说什么?”
“有缘再见。”大师父眉头都没皱一下,阿弥陀佛,如今破戒是越来越畅溜了。
“对,正好四个字,没错。”王瑞伸手接了纸条,欢欢喜喜收了起来,贴身藏着,愉快道:“道长,不瞒您几位说,就我王瑞,估计这辈子是娶不上媳妇了,留这么个字条,就当是媳妇了。”
宏远忍无可忍,问:“你就没想过干点别的营生?”
王瑞摸着鼻子一笑,道:“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小的我能干什么呢?给地主家打长工人家都嫌我浪费粮食。”
大师父满怀慈悲道:“那你跟我当个道士,四里八村有了白事,也能混口饭吃。”
王瑞二话不说,噗通跪下,磕足了三个响头,爬起来就喊师父。
宏远痛心地摇摇头,道:“师弟啊,你这会儿的机灵劲儿,怎么就没搁在昨晚上用呢?”
一行三人扩充到了四人,倒也显得气势浩大起来。正巧这村里有位老太太年纪大了,昨晚刚过世,师徒四人去给人家操办丧事,念经、划纸、跳大神,忙活了一身汗。主家人也客气,给留了好酒好菜,鸡鸭鱼肉一样不落,又过来劝了几次酒,这师徒四个吃得肚皮都圆了,走也走不动道。
王瑞半躺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道:“师父,当道士实在是逍遥自在,您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宏远也打了个嗝,道:“你是没遇上道观闹饥荒的时候,依恋三个月接不到活儿,师父差点把我们都给吃了!诶,师弟,你脸色怎么变了?师兄就跟你开个玩笑。”
师徒四个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守静如今哑巴了,不能说话,便出去溜达透透风。没走一会儿,慌慌张张又跑了回来,手忙脚乱一顿比划,大师父站起身连忙道:“快跑,又有人来抓我们了!”四人慌忙往这家后门去,可吃得太饱跑不快,还没到后门就让人逮住了。
一群衙役将这四人围在中间,差头走来,恶狠狠道:“你们就是那几个骗吃骗喝的妖道?满口胡言说此地有妖怪,骗取老乡们钱财!兄弟们,把他们捆紧了,带回去!“
众衙役拿绳子就把这四位捆上了,拉着一串葡萄一般,推推搡搡往前行进。王瑞长叹一口气,道:“师父啊,我王瑞从小命苦,遇上您以为是能峰回路转了,没想到中午这一顿就是断头饭。”
宏远也垂头丧气,道:“师父,这一次要能回来,我是不想再当道士了,娶媳妇的钱没攒到,这眼看着就要把自己搭进去……”
衙役拿棍子打了二人几下,呵道:“闭嘴!闭嘴!再叽叽歪歪,打死你们。”
一直没说话的大师父忽然开口道:“等等。”盯着一户人家的墙角跟,不走了。众人循着目光看过去,那墙角跟歪歪扭扭用白笔画了一个叉,“今晚这里要死人。”
差头上来就是一巴掌,被大师父用手挡住了,差头拿棍子打了大师父两下,骂道:“你知道这谁的家吗?老子兄弟家!你敢咒你爷爷,老子打死你都算轻的。”说着抡起了棍子,噼里啪啦又打。
守静、宏远两人连忙上来拉架,也吃了好几棍子,痛得眼泪都要出来,王瑞也上去帮忙,这场面就乱作了一团。
大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绳子,跑到墙角跟蹲下来看,用手捻了一点儿白灰,凑鼻子一闻,拍拍手站起身,走过来道:“差头,不是老道说大话,这里今晚肯定要死人,那个白叉是你们村那只妖做的记号。行了,老道话都说明白了,我们走吧。”
差头有些犹豫,可众兄弟都看着他,他不能露怯,当即虎着脸,道:“听你胡说八道!捆上,带走!”话音刚落,那院子门大开,一个女人跑出来,哭道:“小叔子,你可不能这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快把道长放了。”
“大嫂,大庭广众你别拉扯我。”差头急忙挣脱开,又道,“要我抓人的也是你家,现在又要我放人,我兄弟呢?你去喊我家兄弟出来说话。“
这家男人从大门后期期艾艾站出来,正是昨天到道观闹事那个,胡家老大。这位仗着自家弟弟在县衙里当差,在村中横行霸道,谁都得把他当作神给敬着,昨天他在道观里吃了亏,被怼了几句,回来越想越不痛快,又何况昨晚风平浪静,根本就没什么妖怪!胡老大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当即就跑到县衙里跟弟弟哭诉了一番,让他回来拿人。
刚远远看见老道被抓来了,他躲在门后偷偷看笑话,没想到听到这么一桩大祸事。
"二弟,这万一要是真的,那就……要不这样,你把他们栓我家里,今晚要有事,就让他们顶上,要一夜风平浪静,你再把他们抓回去好好收拾!"
差头一脸不高兴,你这不是玩儿人吗可胡老大是他亲哥哥,他得给几分面子,便道: "那行吧。哥,你也给我少惹些事,上头还有知县老爷看着呢!"差头说完话,把这几人绑在了院子里,带着手下走了。他前脚刚走,后脚胡老大的媳妇赶紧就把人放了,请几位坐下,端茶倒水伺候着。胡老大刚要发脾气,被他媳妇瞪了一眼,没敢说话,走隔壁屋去了。
"我家当家的就这德行,还请几位道长多多包涵。我家老胡就是面子抹不开,我回头说他两句,让他给几位赔礼道歉,过了今晚,就恭恭敬敬把您几位送回道观去,万不会让你们被抓走的。"胡老大媳妇笑得殷勤,只怕这几位生气了不给帮忙。
大师父心想,不给你们露一手,这一局还真破不了,当即让这妇人准备一口大锅,十只老母鸡,香料调料无数。天色将晚,仨徒弟将大锅架起来,老母鸡拔毛洗净,先在滚油里过了一遍,炸出一层酥皮,再倒出热油添上热水,放入调料,整只整只的鸡放进去,埋在汤水里,盖上锅盖,画了张符咒扔火堆中,小火煨着。一会儿的功夫,香味飘了出来,胡大家的孩子端着碗在院子里等着,三个徒弟也咽着口水围着锅转,不一会儿的功夫,村子里的人闻着味儿都来了,挤在院子里。这味道太香了,简直能把人几十年的馋虫都勾出来!
"师父,赶紧开锅吃吧,吃饱了我们好开工。"
大师父拿鼻子也猛吸了一口香气,可惜道:"这可不是给人吃的,等着吧,一会儿有的忙了。"
师徒四人说着话,天色就彻底黑了,在院子里看热闹的见久久不开锅,也都散了。直到月上中天,锅里的鸡都煮化了,几个徒弟也流口水流累了,一片云彩遮住了月亮。
大师父猛地站起来,目露精光:"都戒备着,它来了。"
胡家人吓得都躲进了屋子里,把门栓上了。
众人都不敢出声,冷汗往下掉,忽然宏远小声问了一句:"王瑞呢"
大师父左右仔细地看,王瑞他刚刚还在身边,怎么忽然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说啦~今天建军节啊~逢年过节发红包,本章前三十名评论都有红包~啊呜晚上回来发~~
☆、第67章 马兰花&银杏树
这会儿也来不及找人了,大师父一手拽一个徒弟,脑门都拍上符纸——玄机子记忆中有画符的办法,只是他功力太弱,画出来十张有九张半是废的。大师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画了这么几张,希望自己运气好吧!
三人刚蹲到墙角的阴影中,一股子腥风进了院子中。月光下,一个大黄鼠狼左顾右看,蹑手蹑脚凑近了煮鸡的锅,鼻子耸动着嗅来嗅去。这黄鼠狼精有成年壮汉那么高,人立而行,动作神态无一不跟人相似,想来是个热心人类学的小动物。这妖绕着锅打转,可惜爪子笨重,那锅盖又没有把手,拿没法拿,拎又没法拎,抬爪子挠了挠脑袋,黄鼠狼精下定了决心,一脚把锅盖给踢飞了出去。
“哐当——”
锅里的香味铺天盖地四散开来,像是一只手钻到了胃里面,勾得人恨不得命都不要了,被妖精打死就打死吧,我要去吃!好在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个明白人,把要吃不要命的给拦下了。
人都如此,更何况这个专门吃鸡的黄鼠狼呢?这一大锅翻滚着的鸡肉,看得他抓耳挠腮、口水直流!不过,鸡都煮化了,酥嫩的肉一碰就掉,根本就没法捞一只整鸡上来。边上有筷子、有碗,黄鼠狼精伸出爪子试了试,不行。抬回去吧,可这锅有两人合抱那么大,端着费劲儿,万一再泼了一两滴汤水,多可惜。
黄鼠狼精思考了一会儿,一咬牙,走到石磨旁边,对着月亮从摸后脑勺,摸着摸着,慢慢就把这皮褪了下来,脱得赤条精光,化作了一个年轻的汉子,细长的眼睛,短短的鼻头。他仔细把毛皮叠好了,压在石磨下面,开开心心坐回大锅旁边,捞了鸡肉端起碗,拿着筷子稀里哗啦好一顿吃,鸡骨头吐了一地。
“无量天尊!”大师父宣一声道号,走了出来,“原来就是你偷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