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适应了黑暗之后,仅仅只在这么微弱的光线下,季九依然看清了靠坐在沙发上的那道身影。
在这样的深夜里,他的身体似乎变得清楚了一些,阴影甚至勾勒出了他发梢的弧度,以及侧脸深邃的轮廓。
季九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靠上前。
也许约翰本来只打算在沙发上坐坐,却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他的头搁在沙发背上,走近了就能一眼看到他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还有略有些单薄的嘴唇。
老人常说,嘴唇薄的人大多薄情。
可这个人又同时拥有一双深情的眼睛。被那双眼注视着,世界都像是慢了下来,甚至甘愿停住脚步,沉溺在它们的温柔中。
季九弯下腰,双手撑在沙发背上,脑袋凑近那张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原来这个人也会有毫无防备的时候。
她忍不住笑起来,抱着些恶作剧的心理,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将嘴唇贴到他的唇上。依然是柔软的、带着些冰凉的触感。
她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就打算离开,谁知刚要起身,脑袋却被按住了,男人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近在咫尺的浅灰蓝渐变深邃,而深邃中又透出一抹笑意。
季九吓了一跳,心脏都要停住了:“哇!”
约翰直起身,轻轻地吻了下她的嘴角,才放开手,顺势摸摸她的发顶:“不要恶作剧。”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往常更低、更沙哑。季九不好意思地笑笑,绕到正面在他旁边坐下:“你这个时候回来,说明根已经找到了是吗?”
“现在在肖那儿。”约翰应了声,下意识将原本搭在沙发上的手腕往另一边挪了挪,避开了季九。
季九心中奇怪,当即抓过那只手放到眼前一看——竟然有伤口,像是被子弹打中了。
她悚然一惊,不敢置信地问道:“斯特拉克的人?”
约翰皱了下眉:“不确定,但似乎和莫里亚蒂有关。”
季九握着那只手,用自己的灵力给他治疗。和普通的伤不一样,被这种子弹打中过,治疗总会又慢又耗灵力。
“还记得莫里亚蒂这个名字吗?”约翰低声问她,季九点点头:“是拉斯维加斯那次,戴夫提到过。”
约翰应了声,接道:“但是,莫里亚蒂还在监狱里。”
“那为什么……?”季九颇为诧异,约翰却没有回答,大概是暂时也没想清楚其中的关联。
两人一同陷入沉默。
还是约翰先拍了拍她,试图收回手:“这点伤很快会愈合,你该去睡了。”
“我都在做了,让我做完嘛。”季九坚决不屈,又把他的手拉回来,“反正明天是周末。”
约翰无奈地笑了笑,没再拒绝。
季九继续低头治疗,所以没有注意到对方此时的眼神。
那双浅灰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正如她刚才所想,深情、温柔,又多了丝不忍和疼惜。
☆、67.Episode.
第二天季九的确睡了个大懒觉。
她清醒时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外面日上三竿,是个天气晴朗的周日。
起床洗漱时她还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半夜回房的记忆,难道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当时困得完全没意识了。
约翰这会儿不在家,应该是去看望根了。听说她也受了点伤,近期都需要静养。
季九觉得自己也应该去见见根,问些详细情况。如果这件事真的和那个莫里亚蒂有关,难保不会牵扯到斯特拉克。
吃完早饭后她就上网查了莫里亚蒂的信息,出乎意料的,那竟然是位十分美貌的金发女郎,就连证件照都没有让她变得平凡。
有一则报道提到她因多起谋杀案被捕入狱,而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处理此案的恰巧是纽约警察局的格莱森警监。
也许向华生或者福尔摩斯询问能够得到比网上更多的资料。
季九立即收拾妥当,跑去隔壁街区按响了福尔摩斯家的门铃。开门的是华生,福尔摩斯出去了,家里只有她在。
华生将季九请到客厅,给她倒了杯茶,才问道:“你说想知道莫里亚蒂的事?”
季九点点头:“倒不是跟我自己直接有关,是朋友的朋友最近遇到了些问题,有人要抓她,隐约提到了这个名字。我在网上看了些报道,你们当时参与了她的案子吗?”
“我确实知道一些情况,不过……”华生犹豫了一下,转而道,“可以说说你想知道什么吗?”
季九思考了一下,问她:“你觉得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聪明。”华生笑了一下,“她曾拥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既然如此,会不会有她已经越狱但仍没被发现的可能性?”
华生微皱了眉:“”应该不会……据我所知,现在莫里亚蒂已经不是那个组织的老大了。”她停下来想了几秒,又继续道,“而且,无论是她还是那个组织,行事都非常小心。除非……”她停下来,忽然问道,”你的朋友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季九眨眨眼,“是一项日常帮助他人的工作,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华生露出些微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收了起来:“如果真的是那个组织,应该也是听从新任老大的命令。”
“这样说的话,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冒名顶替?”
“有这个可能性。无论如何,我会去监狱里确认。她已经安静了很长时间。”
季九向华生道了谢,正要离开时却碰到了刚好回家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男人一边往衣帽架上挂外套,一边瞥了她一眼,紧接着看到了后面准备送客的华生。他直接越过季九,对着华生道:“我得到了一些线索,过来看。”说着便大步流星地踏入了屋内。
里面传来他搬动重物的声音。
华生无奈地应道:“好,给我一分钟。”随即将季九送到门口,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季九感动地连声应是:“我会的,谢谢。”
第三天,季九就得到华生的联络,说已确认莫里亚蒂仍在监狱中。
她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下楼将这一消息告诉了约翰,顺便问了他能不能去看望根。
约翰正在保养他那两支枪,闻言抬头看她:“当然。”手上不停,已经将两个弹匣都装了回去,“说到莫里亚蒂,就算她还在里面,也不代表不能和外界联系。”
“这个我明白。”季九耸耸肩,却见约翰正盯着她的头顶,唇角向下一抿,问道:“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季九不以为然:“急着接电话就出来了。不过我还是喜欢自然干啦,据说对头发好。”
约翰忍俊不禁地摇摇头,站起身将她按到自己刚刚坐过的椅子上,顺势拿过她抓在手里的干毛巾盖到她头顶:“开始降温了,要注意。”
季九挺直了背,默默点了下头。
那双习惯于拿枪的手此时正握着她的头发,轻柔而小心地用毛巾擦拭。她不知道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在用什么眼神注视她,仅仅只是发梢上那么微小的触碰已令她心跳不已。
这就是初恋的感觉吗?
她的初恋以失败告终,大学时接受过一次告白,但两人交往了一周就分开了。之后季九一直是一个人,她已习惯了——或者说是享受着——一个人的自由。
但和约翰在一起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也可以变得很粘人。
她想更多地和他在一起,触碰他、感受他,被拥抱、被亲吻。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拉扯她的心弦,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柔都像蜜糖一样甜美。
季九忍不住仰起头,看到毛巾从眼前擦过,向发梢下移。约翰抬了抬眼皮,直视着她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向后伸出手,指尖碰到了他的颧骨,接着向上,到达眉梢,然后是浅灰蓝的眼睛,英挺的鼻梁,最后是略显单薄的嘴唇。
约翰竟然没有阻止,这让她有些意外。
季九停下动作,指尖就落在他的嘴角:“不觉得……奇怪?”
约翰稍稍偏头,顺势亲吻了她的手指,声音依然压得很低:“我不那样认为。”说着,又垂眸看了眼发梢,收起毛巾,“完成。”
季九心想,不愧是上了年纪的男人,永远都这样波澜不惊,难不成从始至终只有她自己在小鹿乱撞?
这样不太厚道吧???
季九脑子一热,突然转了个向,面朝约翰直起身来。她跪在椅子上,一手按着椅背,一手抓住男人的衣领,用力一扯,在他低头的瞬间,她仰着脸凑上去。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季九:“……”
两人的鼻尖几乎已经贴在一起,那双浅色的眸子一眨不眨,仿佛平静的海面,深情、专注、温柔……她可以用这世间最美好的词汇来形容。
深邃的暗色逐渐席卷海面,他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像一片羽毛擦过季九唇瓣。
电话铃声依然在持续。
季九没有办法,尴尬地放开手准备去接电话。然而下一秒,手腕猛地被握住,男人的手不由分说地按在她脑后,她好像听到一句“别管它”,紧接着,两人的嘴唇已贴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