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白的双手本来很稳定——她惯于试刀,需要极强的稳定性,甚至几个小时都不会出现什么颤动,此刻,却抑制不住的像筛子一样的颤抖起来,泛着微微粉色的指尖,因为深深嵌入掌心里的缘故,从指甲缝到指骨底,全是湿润的血红。
“我也……”少女的死死的抿住了唇:“为什么说的都像是我的错一样呢?”
“明明一开始离开我的那个人是哥哥才对啊——”
[我没有错,我不会错]
[只要能待在哥哥身边,别说是谎言了,就算是与全世界为敌我也会去做]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永远都不明白我对他的爱呢?]
“为什么哥哥你永远都要把我当成仇人看待呢?”银白色长发的少女,声音里已经有了些歇斯底里的意味,“当初选择握住我的手,不让我彻底坏掉的也是哥哥——告诉我我没有错,错的是心存恶念的人们的也是哥哥——告诉我不要为这份血脉而感到耻辱的那个人——”
“那个人不也是哥哥吗!?”
银白色长发的少女声嘶力竭的喊道:“为什么事到如今,就一副全部都是我的错的样子呢?!”
“……”
御子柴実琴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也知道此刻的柏白情绪极度不稳定。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视线触及到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脊背生寒。
要快点离开这里——
潜意识这么告诫他,大脑皮层炸的要发麻。
比橙花还要馥郁的美人,夕阳如残血般照在她身上,染红了她银白色的长发。
‘哥哥……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的样子,我很害怕……’
‘但是……但是哥哥就是哥哥,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喜欢哥哥……’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被我的血脉所影响到的人,唯一一个温柔的对待我的人,伤害也好,仇恨也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离开他身边。’
‘哥哥……’
‘你快看看我呀。’
随着回忆杀的文字渐渐在脑海里清楚的浮现了出来。
银白色长发的少女也撩了撩耳边的碎发,露出略尖的耳朵,和不知何时恢复的藤蔓刺青。
刺青略显狰狞的在白皙的肌肤上纠缠着,美人无声的望着他,极容易引起施暴欲和占有欲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孩子一样无辜。
“哥哥……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纤细的身影手执着比她还要高上一截的太刀,衬得她看上去更加纤细,像是初遇时那样,她可怜兮兮的望着少年,垫着脚尖,十指不安地蜷缩起来。然后以一种很是黏腻的语调说道:“我啊……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哥哥啊……”语调渐渐变得诡异起来,寒光因为夕阳的折射,无故有了些温柔的色调。
“哥哥……回家吧。”
【是否请求读档重来】
【是/否】
【是否载入当前数据】
【是/否】
御子柴実琴条件反射的在面前酷似系统版面的选项面前选择了是,然后才一脸懵逼的发现,刚刚还在自己面前,一副病娇即将发作的模样的少女,此刻正温驯的抱着衣服。
她还没有日后渐渐浮现的,温声细语就能让人死去的魔力,现在正乖巧的打着领带,校服工工整整的没有半点褶皱,过膝袜加娃娃鞋,看上去完全是正常的学生的样子。
银白色长发的少女不解的看着他:“哥哥?你还有什么事吗?”
御子柴実琴原地顿住了,他下意识的欸了一声,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问道。
“所以……为什么白你要帮我洗衣服??”
(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红发的少年将一大堆脏衣服抱在怀里,生怕对方抢走了,“就算是妹妹……”】
“就算是妹妹……”
银白色长发的少女眉眼一弯,柔软的笑了起来:“帮哥哥洗衣服有哪里不对吗?”
【“哥哥你很奇怪啊?别人家的妹妹也会帮哥哥洗衣服吧?”】
御子柴実琴:“……”
【红发的少年憋了半响,脸色通红的喊道。
——“你见过别人家的妹妹帮哥哥洗小裤裤的吗?!”】
柏白:“我觉得做这点小事,完全不能表示我对哥哥的心意哦,哥哥要是想要更多,一定要和我说呀……”
御子柴実琴:“不、不要开玩笑了好吗?!”
柏白:“哥哥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害羞呢。”
她说着,捧住了脸,透过又长又密的眼睫无言的望着红发的少年。
御子柴実琴:“喂,你这……你这简直有问题……”
【“我觉得很正常。”
妹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愿意为哥哥做任何事情,既然这样,洗个衣服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你没什么大不了我有大不了!”】
——糟糕了……
御子柴実琴活了这么多年,第一天发现,自己原来活在了神秘侧。
他急急忙忙地穿上拖鞋,然后飞奔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砰的一声打开门,看着放在柜子里的太刀。
刀依旧同样沉静而名贵,此刻因为并没有沾染血色的缘故,便显得越发精致。
在柏白手里的刀,和在他手里的刀是不一样的。
在他手里,这把名贵而沉静的刀,不过是观赏的玩物,而在少女手里——变成了十足十的凶器。
初回忆起太刀划开的那一道冷光,刚刚被忽略的痛感就迅速地蔓延了开来,他只感觉脖颈发寒,好像有一条细线,黏腻的从肌肤切到血管,削掉了骨头。
当时手执着太刀的少女,面无表情的走进。
刀尖的寒光,与眸光几乎是一样的冷漠,精致的面容上并没有犹豫或是痛苦的神情。
甚至还带着微微解脱的意思——
‘我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所以哥哥……我们回家吧。’
红发的少年额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看着身后依旧抱着衣服、乖巧温顺的少女,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就在之前,他很确定——
他被对方直接一刀、斩断了头颅。
而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半月前的时间点。
少女还没有请假在家,身上也没有纠缠上那种轻而易举地令人发狂的魔力。
一切都还有救的时候。
但问题是——现在他只想逃开这里!
正当御子柴実琴只觉手心都是细汗的时候,卧室的门却被推开了。少女乖巧地站在门口,攥着衣角,歪着头看他,略尖的耳朵和周身的藤蔓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姿态甜美的极其自然。
她微微笑了起来:“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红发的少年僵硬的回过头,他手里还拿着那把被少女嘱咐过要好好保存的太刀。
刀尖在光影的错觉下,反射着不详的冷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顾婉婉姑娘的地雷,睡前给你一个大大的么么哒~
☆、御子柴実琴
红发的少年僵硬的回过头,他手里还拿着那把被少女嘱咐过要好好保存的太刀。
刀尖在光影的错觉下,反射着不详的冷光。
柏白正仰着头冲他笑,“哥哥,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呢?”
乖巧地站在门口的少女,姿态甜美而动人。
单纯看这个画面,全然想不到她下手的时候,动作有多么果断干脆。
似乎还能感觉到之前有一条细线似得,黏腻的从肌肤切到血管,削掉了骨头的恐怖触感。
如果美人都是这样温声细语的就能置人于死地,那么未免也太恐怖了些。
更恐怖的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全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连基本的道德观念都没有建立成型。
她承认自己有罪,但却觉得自己是没有错的。
奇怪的逻辑——没有章法。
柏白的视线在瞥过太刀的一瞬,有些僵硬。
她垂了垂眼睫,讲出来的话一样很好听,但是有点异样的感觉。
——“哥哥,是想起了什么吗?”
红发的少年只感觉被绷紧的神经快要扯断了,他攥紧了手指,拔出了太刀,雪亮的刀尖对向了茫然的少女。
“走、走开啊你!别过来!”
声音里带着颤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的样子。
“……”
柏白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一阵沉默之后,她走出了房间,体贴的关上了房间的门。
红发的少年好像虚脱一般的瘫坐在地,脊背抵着门,慢慢地喘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