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位古圣人的话?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二月红比了比自己,笑着端起汤碗走出了卧房。
陪着二月红和丫头用过饭,李颜觉得自己一辈子的逗笑本事都花在今晚上了,不过看到丫头吃下自己带去的药丸,李颜也算是松了口气了。匆匆带着丫头回府,和佛爷简单的阐述了自己今晚要做的事,佛爷始终不放心李颜拖着刚痊愈的病体四处跑,提出自己陪着李颜一同出门,李颜拗不过护妻心切的张启山,只好同意由他陪同自己一起赶赴调查好的地点。
临近深夜,长沙城月老庙——
二月红搂着气息渐弱的夫人坐在月老庙里的祈缘树下,两人皆是一身红衣,看丫头的模样,明显是做了简单的脂粉装扮。
“今晚的月色,好美。”丫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愣怔着,“是不是就像我们成亲的时候一样,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吗?”
二月红同样看着月亮,眼里有回忆有悲痛,无声的点了点头。
“给我说说吧。”
二月红低头看着丫头,温柔的轻声道:“那晚我喝醉了,还记得,我吹灭了所有的蜡烛,卧房还是很亮,你笑着告诉我,亮的不是蜡烛,而是窗外的月光。”
丫头陷入回忆中,眼里嘴角,满满的都是笑意。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那时候你还小,瘦得像个小男孩儿,脸还没有碗大。”
“我真的好喜欢吃你下的阳春面,就算再吃五年十年,我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厌。”
丫头哽咽:“我最近下的面,其实都很不好吃,我知道,你是为了哄我开心。”
一句话出,二月红和守在暗处的李颜皆留下了泪。
“我知道,我们都尽力了,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样,陪你一辈子。”
“没有想到,我的一辈子,却不是你的一辈子。”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至今未娶,还是个翩翩公子,无所事事的活着,不知情为何物。”
“是我错配了你。”丫头伸手贴上二爷的脸,叮嘱道:“二爷,我不在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吃饭,好好地活下去,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找到你。”丫头眼里的瞳孔逐渐涣散。
“哥,我这一生,我不……后……悔。”
丫头的手臂滑落在二月红腿上,二月红低头搂着丫头失声痛哭。
“丫头,你等着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糟了!”李颜心一紧,抬手一擦眼泪,推开扶着自己的张大佛爷,脚尖一点地面,移形换影般瞬间出现在二月红身后,抬手一掌劈在二月红颈后,二月红身子一震,下意识想回头看去,却终究还是晕倒在地,被随即赶来的张启山抱在了怀里。
“佛爷,他我就交给你了,你送他回红府吧,等他醒来就把这封信给他。”李颜一手扶着了无生气的丫头,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函交给张启山。
“这是?”
“丫头姐姐的临终之言,但愿对于清醒过来一心求死的二爷会有用处。”
“那你……”
“我有药可保尸身不腐,所以丫头姐姐就交给我吧,明日一早,我就差人送姐姐的尸身到红府大堂。”
“好,那你自己小心。”
“嗯。”
李颜看着张启山抱着二月红渐渐走远,直至确定离开后,才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气绝的丫头叹气道:“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最起码,能为你和二爷的未来留下一线生机。”
话音落,李颜拍了拍手,原本空旷的月老庙瞬间出现三个黑衣人,其中一名黑衣人将身上扛着的麻袋放在了地上。
“带着她坐今晚的船只离开,这是续命丸,每隔三日给她服下一粒,这瓶里仅有五粒,你们尽快出发,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赶到目的地。还有,在她昏睡期间,你们必须拼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必要时,不必对阻扰之人留有活口!”
“是,属下一定不辜负主子所托。”三人动作一致的行礼起身,立刻抱起丫头,转身快步离去。
“……我已经尽了我所有的能力,未来能不能相聚,全靠你自己的意志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打开地狱的 大门
不请自来 贪欲念
无常路上 买命钱
是生是畜 黄泉见
还魂门前 许个愿
不要相约 来世见
盗不到的 叫永远
解不开的 是心门
最美的是 遗言
最丑的是 誓言
那些无法 的改变
就在放下 举起间
最假的是 眼泪
最真的看 不见
那些无法 的改变
就在放下 举起间
还魂门前 许个愿
不要相约 来世见
盗不到的 叫永远
解不开的 是心门
最美的是 遗言
最丑的是 誓言
那些无法 的改变
就在放下 举起间
☆、二爷之痛
失去了女主人的红府,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红府此刻处处挂着白幡,沉闷哀恸。
李颜带着尹新月到达红府灵堂时,一眼便看到了失魂落魄靠坐在丫头棺木旁的二月红,二月红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信封,无声落泪。
“夫君,见字如面,若我当日沦落青楼,受尽千般苦,我不会这样渴望活下去,可我害怕这样的渴望,因为我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甚至不能再多陪你一日。能得夫君相伴左右,就算今日死,也是知足。我的一辈子,却不该是你的一辈子,你要好好活着,笑着长命百岁。”
那封遗言,李颜是看过的,甚至还在信里放入了二月红和丫头之前去北平时的相片。李颜这一病,病了太久,以致于耽搁了洗照片出来给丫头送去,这相片没来及让丫头看到,如今就只能留给二月红当念想了。
李颜看着二月红对自己和新月的到来不闻不问,忍不住叹了口气,拿起灵堂备着的香,点燃三根,对着丫头的牌位拜了拜,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看香炉里的灰烬,九爷他们来过了吗?”李颜蹲下身子,与坐在地上的二月红平视。
“……”二月红看了一眼面有倦容的李颜,只是转过头没有回答。
“早饭吃过了吗,管家他们呢?”李颜不死心继续询问。
二月红看着地面愣神,似乎屏蔽了对外面所有的感知。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梨园还经营吗?”
连问三句,二月红都没有回应,李颜蹙眉,最怕的就是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同伴。
“丫头姐姐下葬的时辰选好了吗,还有金银钱箔让人烧了没,你振作点,这一府大大小小还靠着你养活,你是红府的当家人,你除了丫头,还担负着很多人的责任。”
“……”二月红似乎嫌李颜呱噪,皱着眉头闭上了眼,干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我真的是前世欠了你的,这辈子才要这样为你们劳心劳力,偿还债务。”李颜见二月红铁了心不理会自己,只好起身帮忙暂时接手红府的事务。
“二丫,去找红府的管家来,还有新月,这几天这里就麻烦你帮忙多关照下了,我精神力不足,就是想帮忙管管这里,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李颜环视了一圈红府此刻的摆设,琢磨着哪些东西暂时该收起来,哪些东西该准备得一定要做到一应俱全。
“怎么不见陈皮?”尹新月来回打量了许久,疑惑偌大的红府竟然没有看到陈皮的身影,以陈皮对他师娘的心思,这似乎是不太合理的事。
李颜一愣,眼神心虚的眨了眨,尽量维持平稳的语气回道:“谁知道那小子,不会一听到他师娘病逝的事,就发狂跑去找人报仇去了吧?毕竟之前可是有听说他一直派人在寻找化千道的踪影。”
“可,这,总不能连师娘的香都不敬上一支就跑了吧?这也太冲动行事了。”尹新月面色不愉,想想自己之前还替他向佛爷求情,早知道陈皮是这样莽撞无礼的小子,还不如看着他被揍一顿长长记性才好。
“也许他一早就来过了,只是我们来迟了没看到而已。”李颜梗着脖子为陈皮开脱。
“张夫人,您说陈皮吗?他压根就没来,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好心让人去船舵那通知他,结果被他的下属回话说,他们舵主昨天下午就跑得不知所踪了,我再细问,他们也只说舵主离开前交代了会出远门两个月,让他们自己打理好舵里的一应买卖,这也真是太凑巧了,回头等陈皮回来,他估计得要后悔死,错过时机没有见到夫人最后一面。”桃花脸上既有不忿也有同情,身为红府夫人的贴身丫鬟,桃花与陈皮的情分不比别人少。
“昨天就出远门了?他干嘛去,找药吗?”尹新月眨了眨眼,总觉得陈皮的举动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但自己思来想去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
“我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如今夫人都去世了,就算是找药回来,也没什么用了。”桃花说着就大哭起来。
“姐姐别哭,逝人已矣,还望姐姐节哀。”二丫经常随着李颜出入红府,自然和桃花交情也不浅,看着桃花哭得好不伤心,难免会有感同身受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