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依旧摇摇头。
“我也不杀你。”董卓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控制住自己马上就会被发泄出来的怒火,他忽然抬手狠狠扇了貂蝉一个耳光,把貂蝉打得跪坐在地上头晕耳鸣:“你就给我在牢里面好好地反省反省……我董仲颖不缺女人,也不是非你不可啊。”
士兵拎着貂蝉走了,貂蝉神情恍惚,只想骂娘:是谁说董仲颖怜香惜玉来着?妈的,下手真黑。
貂蝉垂着头被士兵们往前拖拽,在过垂花拱门的时候,她的余光恍惚瞥见了有个与董卓手下士兵们格格不入的男人正抱着胳膊靠在墙边抬头望月。
“文和,真有你的啊。”李儒走过貂蝉的身边,在贾诩面前站定,看着他笑成了一朵花:“忍到临到走时才动手,想必王子师那老匹夫的消息都已经送出去了吧?”
贾诩收回自己盯着月亮发呆的目光,对李儒恭敬一拜:“哪里,大人说笑了,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罢了,还是大人明察秋毫,发现了王允的连环计。”
“你这个人就是谦虚。”李儒拍了拍贾诩的肩膀:“不过年轻人谦虚点是好事。”
贾诩依旧是恭敬的神色:“多谢大人指点。”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能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犯上作乱了。”李儒摸着自己的下巴:“赌一把么?我猜是袁本初。”
贾诩的目光微微一闪:“我倒觉得……说不定是刘伯安,毕竟这位可是正经的皇室宗亲。”
“哈哈!那就看看结果如何!”
董卓进京的七个月后,长安城。
“竟然是他……刘君朗?真是好大的胆子!”董卓一把把酒樽掼在地上,两边的人全都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一眼。
“好……好!我不找他益州的麻烦,他倒来寻我的晦气!”董卓冷笑一声:“我记得刘君朗好像还有两个儿子在长安城里吧?”
董卓看向立侍一旁的李傕:“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李傕勾起唇角:“大人放心,决不让他们发现半点踪迹。”
平静下来的董卓问李儒:“你说刘君朗打的什么主意?”
李儒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贾诩,发现他站在最末尾垂头发呆,便凑到董卓耳边轻声说道:“汉中叛乱是个幌子,刘君朗要打长安,从汉中往关中走只有两条路,我猜他们是想走斜谷道。”
“哦?为何?”董卓疑惑道:“子午道不是更近些吗?”
“近有什么用?”李儒笑道:“他们最多不过三万人马,即使全放进关中了又能翻得起什么浪花来?只怕会被我们关门打狗。斜谷就不同了,那里距离散关……”
李儒话说一半,董卓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愈发阴沉:“马寿成和韩文约也来凑热闹吗?”
“来吧!来了就都别走了!”
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李儒和董卓。
董卓看着李儒叹口气:“自从到了长安,我觉得奉先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李儒心里呵呵一声,嘴上赶忙问道:“那您想是要貂蝉姑娘呢?还是想要奉先?”
董卓斜乜了李儒一眼:“我什么意思你不懂?”
“这好办。”李儒胸有成竹道:“派他去守斜峪关就行了。”
“给他兵权?”董卓皱眉。
“给他又何妨。”李儒微微一笑:“反正并州军也不听您的指挥不是么?那就一起跟着吕奉先去死吧,还省得您脏了手。”
董卓恍然大悟:“哦……你的意思是……”
“文才跟奉先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李儒想了想补充道:“为了避免他二人因为争斗误了正事,不如让文才统军,奉先做先锋?”
“成!就听你的!”
接下来董卓夸了什么李儒没听到,他心里面想的全是:
贾文和这个人啊……我到底要不要除掉他呢?
先留着吧,留着还有用。
陪着董卓一起笑的李儒打定了主意。
“我有点心慌,我觉得我可能要死了。”
贾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握着酒杯转来转去,看杯中落下的一朵花浮浮沉沉。
坐在贾诩对面的年轻人翻了个大白眼:“得了吧大叔,你会死?”
“我不想死,所以我得做点什么。”贾诩把酒一饮而尽,他用衣袖抹抹嘴唇,对年轻人说道:“帮我给你爹传个话。”
年轻人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像是一只警觉的小兽:“啧,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匡我们上钩呢?”
贾诩心说我还用得着算计你么?
“那你顺便帮我送一封信往益州总行了吧?我亲手写的,这算是证据么?”看了年轻人一眼,贾诩忽然笑道:“嗯……你从小就这么鬼灵精,长大了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角色。”
“哼,那当然,还有我已经长大了!”年轻人不满地撇撇嘴:“刘商羽十六岁的时候就能当广汉郡守了,我也可以。”
贾诩莞尔:“好好好,杨大公子,你也可以。”
杨修把信放在袖中揣好,确定绝不会让人发现后,这才离开了酒馆。
片刻后,杨彪推门而入。
“贾文和。”杨彪眯着眼睛看他:“好,很好。”
“多谢杨大人夸奖,在下受之有愧。”贾诩拿了一个新杯子满上酒,恭恭敬敬地推到了杨彪的面前:“还望大人多多提携啊。”
“你究竟想做什么?”杨彪没有碰就被,他皱起了眉头:“你到底——”
“杨大人。”贾诩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我只想活下去罢了。”
“不管是在董仲颖手下,或者是在陛下手下,亦或是别的什么人……”
“我就想好好活着。”
“可是现在局势已经被你搅得一团糟了。”杨彪忽然叹了口气,他脸上凌厉的神色消失不见,人仿佛瞬间老了许多:“已经没有办法……”
“不,还是有机会的。”贾诩淡淡地说道:“只需要一个人。”
“谁?”杨彪死死盯着贾诩的脸。
“貂蝉。”
“找机会送她去见吕奉先就行了,让她告诉吕奉先,太师杀了她义父,还要杀吕奉先。”
“这就足够了。”
第29章 【028】毒士的谋略之道
于是等张鲁以为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赶忙处理完手头的公务赶过来的时候,他看见四人正围坐在桌案边下……五子棋。蔡琰和甘宁下,荀攸和沈娴下,大家下得还很挺开心,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的愁云惨淡。
“别玩了,你们还真是不着急啊。”张鲁哭笑不得地看着四人:“这是西凉那边刚刚送来的文书,马寿成已经抵达散关外了,散关防守的主将是李稚然和张元善,他们打了一场,不分胜负,马寿成催问您为什么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三天了,长安城中还是音信全无。”
沈娴头都大了:“我怎么知道?王司徒也没给我送信啊,到现在我也是两眼一抹黑。”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该怎么办。”沈娴沉思半晌,认真说道:“长安城中的消息迟迟未到,我觉得可能是王司徒出事了。吕奉先他们又一直在斜峪关防守不出,我们三万人强行进攻就是个笑话,可也总不能把军队就这样一直拖在这里。”
沈娴话中的意思很明白,她的建议就是撤兵。王允不动手,长安城不乱,他们连斜峪关都跨不过去。司隶打不下来,可军队每开出来一天都在消耗着后方的物资人力,长此以往,益州的经济和农业会被拖垮的,结果得不偿失。
这场仗即使是输了哭的人也不是沈娴,可若是这么一直浪费粮食浪费精力……沈娴心疼益州的百姓啊。
甘宁也不想打,因为在斜谷大营里猫了几天后,他开始觉得刘焉的妙计是昏招,王允那边变数太大了,这仗根本赢不了,就是白费功夫。但他却不能说出这句话来,因为沈娴看起来虽然犹豫了,可她还没彻底放弃,这时候开口就是动摇军心。于是甘宁只能无言地耸耸肩膀。
甘宁不开口,荀攸和蔡琰就更不会说话了,这两人已经默默地重新开了盘围棋,你来我往下了好多步了,假装压根就没听见沈娴的话。
沈娴也不去管他们,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张鲁。
张鲁犹豫了好久,最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用黏土密封好的竹筒递给沈娴:“这是从长安城中送出来的密信。”
沈娴皱眉接过密信,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公祺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等长安城的消息等了多久?这么重要的事情,您是打算瞒下来吗?”
“这并非是寄给我们的信。”张鲁打断了沈娴的话:“这是寄往成都给州牧大人的信,被我给拦下来了。”
沈娴开始还没懂张鲁的意思,但看蔡琰和荀攸忽然诧异地望了张鲁一眼,她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时在前线领兵打仗的人是张鲁和沈娴,如果密信是王允寄出来的,那肯定也是寄到沈娴这里,不会大老远寄去成都交给刘焉。可现在这封信既然是点名寄给刘焉的……沈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且身为下属的张鲁竟敢拦截了给上司的密信,还交给了上司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