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一眼扫过阿碧,点了点头,将其中一道菜换去,又加上一道青菜。
落座后,姜希夷将阿碧穴道解开,阿碧浑身一松,而后又觉得酸软,抬起手轻轻捶打着自己身上。阿碧歪头抬手准备揉揉脖子,眼神刚好对上一旁姜希夷身形,她哼了一声后赌气地把头猛地往另一边一转,结果这一下太过于快速,阿碧手捂着脖子,哎呀直叫。
姜希夷见状,叹了一口气,抬手覆上阿碧脖子,手上附上力道,指头按上了几个穴道,轻轻揉动着,一会儿过后,姜希夷将手放下,道:“好了。”
阿碧试探着将头轻轻动了动,发现果然不再痛后,欣喜笑道:“多谢姜小姐。”而后却又想起,她不该对着人笑,脸上一皱,再道:“多谢。”
姜希夷丝毫不在意,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也不再动作。
阿碧斜斜倚着楼边栏杆,看着楼下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是她第一次出苏州城,对外面好奇非凡,一双眼睛到处飞着,似乎怎么样都看不够。
这时,一条大汉突然自楼下上来,在西首坐下后,点了酒菜。
姜希夷听得这人声音似乎是乔峰,于是霍然转头看去,那汉子也将两道目光转向姜希夷,两人视线一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讶和果然如此的意味。
乔峰笑道:“原来是姜姑娘,先前泰山拜别,不想今日居然在洛阳再见。”
姜希夷抱拳道:“多谢乔帮主帮忙,助得我弄清事情真相。”
乔峰道:“看来姜姑娘的事情已了?敢问此行来洛阳所为何事?”
姜希夷道:“到洛阳是路过,我们一路西行,是要到昆仑去。”
乔峰道:“看来你们是要回昆仑去了,既然如此今日既然有缘相见,我为诸位送送行也好!”
乔峰叫到:“酒保,取只大碗来,再打十斤高粱。”
那酒保听到“十斤高粱”吓了一跳,赔笑道:“爷台,十斤高粱喝得完吗?”
乔峰道:“喝不喝得完也与你无碍了,这酒你卖给我便是了!”
酒保笑道:“是,是!”
阿碧虽然是个小丫头,但也是武林世家的侍女,参合庄中偶尔有在外面的家人来说事的时候,慕容复从不避忌阿朱和阿碧两个丫头,阿碧听闻姜希夷叫此人乔帮主,心中暗自揣测,这人会不会是同她家公子爷齐名的丐帮帮主乔峰。
在阿碧心中,没有比慕容复再好的人了,乔峰能与慕容复齐名,必定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
过不多时,酒保取过一只打完,一大坛酒放在桌上。
乔峰抬手将封泥拍开,满满斟了一大碗酒,刚好与碗口齐平。
阿碧登时感觉酒气刺鼻,十分不好受,抬手挥了挥却怎么也挥不散。
乔峰道:“今日我满饮三碗,送一送姜姑娘和太玄庄各位英雄。”端起碗来仰脖子喝干,又斟了一大碗,又将一碗喝干。
这一碗就是半斤,霎时间乔峰一斤半烈酒就已下肚,却如同喝水一般,脸上一丝都不见。
姜希夷道:“多谢乔帮主相送。”
乔峰道:“姜姑娘多礼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拘泥,若姜姑娘当在下是朋友,便也饮一碗酒好了!”
姜希夷摇头道:“我不喝酒。”
乔峰道:“我忘了姜姑娘还是小姑娘,只饮一杯也可。”
姜希夷道:“我从不喝酒。”姜希夷顿了顿,继续道:“我曾经有两个朋友说过,喜欢喝酒的人,常常都是心中有痛苦的往事的人,我想了想发觉自己没什么往事,更没有痛苦往事,所以我从不喝酒。”
乔峰道:“喝酒就是喝酒,图的就是一个痛快,世间本就杂事多,喝个酒也要想那么多,那才是没意思极了。”
姜希夷踌躇道:“酒很好喝?”
乔峰微笑道:“比水好喝,姜姑娘若是不信可以试试看,烈酒下肚豪气冲天。”
姜希夷点了点头,空手抄过桌上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端起酒杯,仰面喝干,乔峰哈哈一笑,说道:“好爽快!”
一杯烈酒下肚,姜希夷顿觉腹中有一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后,火似乎将能烧的东西都烧净了,留在她体内余下一股气,这股气不像游走在她体内的真气,这是一股豪气,常常面笼寒霜的姜希夷,此刻面容松动,竟然有些想笑。
一杯之后,又是一杯。
姜希夷不知几杯酒下肚后,面上看来依旧清明,突然她劈手拔出天枢腰间长剑。
长剑一出,剑气出鞘。
一阵剑光激荡。
姜希夷只觉得自己体内一道气横冲直撞,她又不知如何才能将其释放出来,突然一柄剑的剑柄似乎送到了自己手中。
只有剑能让她冷静下来。
她摸到剑柄仿佛找到了抒发自己的办法,锵的一声便将长剑出鞘。
她轻轻闭上了眼,脑内一片平静,睁开眼后,目光似剑锋锐利。
这一柄剑不是她用惯的软剑,但她却丝毫不生疏。
一阵风吹过。
她衣袖飘飞,仿佛与风融为了一体,又似乎要御风而去。
她终于有了动作,一剑刺出,动作极快,没有任何起式,就像一个初学者一样,从最莫名其妙的位置凭空刺出。
但姜希夷怎么可能是一个初学者。
乔峰登感一阵森寒剑气飞掠而至,如风一般袭来,但这风却几乎被姜希夷长剑斩断,片刻之间她已如游鱼泛水一般,变了十招,每一剑锋芒毕露,剑气如江河倾泻,有如狂风席卷。
地上一片刚刚飘进来的落叶,被莫名其妙的风卷起,带到空中。
姜希夷长剑一挥,只听得嘭的一声,这树叶已被剑气碾碎,再也瞧不见了。
风卷大地之时,有何人能躲?
江河倾泻之时,又有何物能逃?
这不是姜希夷用过的最冷、最利、最无情的剑,但却是她威力最大的一次出剑。
剑随意走,意在剑先。
乔峰拊掌大声道:“好!好剑!”乔峰心中只觉得,但论剑之一道,武林之中恐怕再无人能与姜希夷比肩,更何况她年岁尚小,多年之后又不知到了何种境界。
锵的一声,姜希夷长剑归鞘。
剑归鞘,剑气渐散。
姜希夷对乔峰轻轻点头,道:“多谢乔帮主。”
乔峰笑道:“我什么都没做,谈何道谢,不知姜姑娘在洛阳停留几日,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姜希夷道:“我们明日就走,日后若有机会,我还与你喝酒。”
乔峰微笑道:“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有酒喝我定然记得,姜姑娘千万莫要忘了。”
姜希夷道:“我说出口的话,绝不会忘记。”
众人拜别乔峰,离开洛阳后,赶向昆仑,姜希夷将阿碧交付给一直以来留在庄内的仆人后,又与南斗北斗十三人策马驰至天山山脚下。
天山山脉连绵不绝不下昆仑,雾气缭绕更甚泰山。
姜希夷众人从天山南麓登上,一路之上偶有遇见樵夫、农夫等人,众人一路询问独孤求败其人在何处,皆不得回答,便一路往上行走。
姜希夷抬眼望去,见西北云雾之中有一个山峰,云封雾锁远远望去若有若无,见不真切,于是便对天枢道:“我们一路往西北而去,登上那座山峰瞧一瞧。”
第54章 壹拾肆
人在行山路时往往有种错觉,一座山峰在自己看来似乎近在眼前,可当真正踏上路走去的时候,才发现山路盘旋,那看似不远的山峰,其实远在天边一般。
众人在路上饮马之后,便上马又行,一路急驰,到得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脚下时,已经是第二天黎明时分了。姜希夷催动身下白马,带领众人往上峰路口前行,之间此刻山路之上一片皑皑积雪之间萌出青青小草,生机盎然之象。
这积雪之上却再无脚印,山峰也不见炊烟,似乎这里没有任何人居住一般。
马蹄踏上,留下一串脚印,姜希夷带着众人慢慢往前行着,待得又行一程后,众人勒马停住了,只见他们面前两片峭壁,峭壁之前唯有一铁索桥相连,两地只见相距约莫五丈,势难飞渡。
但这桥虽说是桥,其实不过是一根铁链,刚好横跨了两边峭壁,桥下便是乱石嶙峋的深谷,只要失足跌落便死无葬身之地。对于姜希夷和南斗北斗众人而言,踏索而过并非难事,可这马匹就不得不留了下来,姜希夷侧头看了眼天枢,以眼神询问他是否有法子,天枢笑了笑再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计可施。
姜希夷只得抬手道:“众人下马,施轻功跃到对岸去,马交由七杀放妥,众人随我上山。”
众人一齐道了一声是后,翻身下马,七杀将马匹拉开,一片马蹄声回荡在这两片峭壁之间。姜希夷凝神听了听后,轻声道:“对面有人,有很多人。”
天枢问道:“庄主如何得知?”
姜希夷道:“风声里有她们的说话声,脚步声,还有呼吸声,我听得出来她们不仅人多,而且都是女子。”
天同在后面笑眯眯道:“我们自从上了这山峰就没见到一个人,现在可好了,终于有活人了,无论如何至少可以问问庄主要找的人到底在哪里。”
姜希夷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