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琴老者道:“为师这是早作打算,这人来势汹汹,轻功又高,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人,为师不过稍稍给她一些教训,不过话说回来,我早些时候教了你抵御琴声之法,你怎么还没学会?”
阿碧捂着耳朵,道:“这人才不是坏人,我认得她的,她是姜小姐,先前她还帮过我哩!是师父想得太多了。”
原来阿碧对声音极其敏感,几乎过耳不忘,先前听到姜希夷出声,心中就知道面前这人不是她想的狐仙,而是姜希夷。
操琴老者叫道:“你这小丫头也不早说!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小老儿差点就出了大丑了!”他话说出口时,右手突然伸出,一把抓向姜希夷肩头穴道,他这一下出手实在是快极了,认穴又极准,叫人猝不及防。
姜希夷却不慌不忙,即使他在身后出手,但她却早已听见了他的动向,身形一闪,便出了小舟,足底在湖面轻踏,又跃回了舟上。
操琴老者见状不怒反笑,大声道:“你这下轻功精妙,身法又如此俊,我竟然从未见过,潇洒如意,可入了小老儿的曲了!你快多打几套功夫给小老儿看看!”
姜希夷道:“我今日有要事在身,船已靠岸,这位老先生若是要走,就快走了吧。”
操琴老者道:“你若将事情做完,便无事在身了?你若无事在身就可打功夫给小老儿看了?既然如此,你有何事,快说快说,小老儿必定助你!”
姜希夷道:“我有事必定能自己做好,老先生不必如此?”
操琴老者道:“老小儿说要帮你,那就是要帮你,就算你不让小老儿帮,小老儿也要帮!”
阿碧插嘴道:“师父,我可知道姜小姐到底有何事,你想不想我告诉你?”
姜希夷闻言眉毛一挑,看向阿碧。
操琴老者道:“你这小丫头,既然知道,为何还不快快告诉师父。”
阿碧道:“师父若是答应弟子一个条件,弟子就告诉师父,姜小姐到底要去做什么事情。”
操琴老者急道:“为师答应你了,不说一个条件,一百个一千个都答应,小丫头现在可以说了吧!”
阿碧清了清嗓子,双手背于身后,一本正经道:“也不用一百个一千个,师父是要答应弟子,以后不再为难弟子功课了便好。姜小姐到底有何要事,弟子不过也是猜猜,姜小姐恐怕是要去寻我家公子爷吧。”
姜希夷轻轻点头,道:“你实在是很聪明。”
操琴老者道:“既然如此,小丫头还不快点把船划回去去找你家公子,方才他还在琴韵小筑,我们等白衣丫头把事情做完,小老儿就能弹琴谱曲了!”
阿碧轻柔道了一声是后,扳动船桨,这小舟还未靠岸,又划入了太湖深处。
一路上操琴老者轻拨琴弦,阿碧持浆荡舟,和着琴声清脆吟唱,天色渐晚,姜希夷望着天空上繁星闪烁,耳边听着琴声,忽然道:“老先生,你的琴声可是伴着水声而奏,取流水之意?”
操琴老者手上一停,大笑道:“你听出来了!你居然听出来了!真是好,真是不好!”
姜希夷道:“为何好,又为何不好?”
操琴老者道:“我心中方才才夸你聪明,现下又显得笨了,好自然是你能听出小老儿琴声之意,简直是好极了!不好则是因为,你若再小几岁,小老儿就能收你为徒了!”
这时小舟刚刚转过一排垂柳,一角飞檐现出,姜希夷便知已经到了燕子坞慕容复所在。
阿碧轻轻将船荡了过去,正要进到阴处时。
姜希夷道:“阿碧姑娘,你稍稍等等。”
阿碧手上动作停下,转头看向姜希夷,问道:“姜小姐怎么了?”
就在此时,姜希夷抬手凌空虚点几下,阿碧登时便不再动作,姜希夷再一翻身,抬手如闪电一般点住操琴老者身上穴道,道:“我自行前去便好,不打扰阿碧姑娘和老先生了。”
话罢,姜希夷抬起一手,猛然一推,姜希夷掌力掌风竟然带得这艘小舟荡了起来,她猛拍几下掌,这小舟便荡到了另外一处,被菱叶、柳条几乎完全遮住。操琴老者和阿碧二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老者使内力试图冲破穴道,却是不能。
姜希夷将小舟系好后,足尖一点,似一道白烟掠起,横踏湖面,飞身直入燕子坞中。
燕子坞外水路复杂,但燕子坞内该如何行走,姜希夷心中却是十分清楚,她轻身穿梭于屋顶和树木之间,也没被任何一人发现。
此刻燕子坞中灯火辉煌,但却有一处人最少不过,姜希夷眼珠一转,身如疾风一般,展动身影,飞身掠去,绕了个圈子停到屋后,又似落叶飞身到了屋檐下,找着了一个有灯光自窗缝内漏出来的窗子,凑眼朝里望去。
这是天枢告诉她的,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姜希夷一眼望去,见到这屋内摆着两行木椅,堂前放着许多牌位,慕容复为首,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和今日见着的那富商四人分立左右,慕容复对着牌位叩头三下后,在牌位前香炉上了香后,转身道:“邓大哥今日突然前来,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52章 壹拾贰
那身材魁梧的富商模样的汉子,对着慕容复稍作一揖后,抱拳道:“回公子爷,属下今日在茶楼中接到了山东那边走商送货来的弟兄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说,近日来有一刺客,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了泰安李家庄内,意图对李铭下手,长剑都已抵到了李铭脖子上时,那日前往李家庄做客的丐帮帮主乔峰及时赶到,同那刺客缠斗片刻后,连拍了几掌,将那刺客打伤锁住其肩膀。原本乔峰准备将人留下,那刺客突然全力击出一掌,乔峰生生接住了这一掌,还还击一招,谁知那刺客这一招不过是四两拨千斤,顺势破窗而出,逃出了李家庄,乔峰提气追去,竟再也寻不到那刺客身影。”
慕容复双手背于身后,沉吟道:“所以,没有人知道那刺客究竟是何人?”
魁梧大汉道:“没有,甚至连那刺客究竟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说法,不过倒是有说那刺客是一身白衣使剑的高手。据说山东武林中大家都在猜测那刺客究竟是谁,连铁面单正都被惊动了。”
包不同双手抱臂,道:“此事发生在泰安城内,单正一向又好多管闲事,他插手此事才是常事,他若是不插手那其中才是有大大的猫腻。”
风波恶嘿嘿笑了两声,道:“江湖人都说泰山“铁面判官”单正嫉恶如仇,江湖上只要有不平之事,必定插手要管。又说单正武功甚高,广收门徒,徒子徒孙总共几乎两百余人,这“泰山单家”的名头,在武林中谁人都要忌惮三分,到了三哥口中这铁面判官就活活变成了一个多管闲事之人。”
包不同摇摇头,道:“非也非也,四弟你这可就说错了,江湖上只要有不平之事,那单正必定插手要管,从不问那事究竟与他到底有无关联,与他无关的事,对他而言自然就是闲事,那这人不是喜欢多管闲事是什么?我不过一针见血罢了。”
其他三人皆摇头笑笑,他们知晓包不同性子执拗,每次与人相争,不争个输赢结果出来,绝不会罢手,于是也不同他多言语。
倒是包不同本人似乎不晓得这一点一般,张口正要说些什么话,慕容复沉声道:“如此说来,看来那白衣使剑的刺客必定是姜希夷?”
公冶乾道:“若是如同公子爷计谋那般,这个刺客必定是姜希夷,白衣使剑,能明目张胆从李家庄破窗逃出,乔峰提气追去后,还不见人影,必定轻功卓越,除开姜希夷,我也不做第二人想。”
计谋?
在窗外的姜希夷心中落下了这两个词,双眼微眯,心中一阵疑云升起。她几乎从未真正怀疑过慕容复,但此刻耳中却听到他有针对于自己的计谋,无论究竟是何事,背后遭人算计,任何人都不会感到开心。
即使是在谈论事情,包不同看来也是铁了心了和别人唱反调,摇头道:“非也非也,姜希夷的功夫,我们那日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武林之中能完全制住她的,也不知能有几人,这一点风四弟最有话说,乔峰武功虽高,可我们也从未见识过真假,武林传言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风波恶点点头,道:“不错,包三哥所言极是,若是乔峰能伤到姜希夷,我倒是想去会一会乔峰了!”
慕容复踱了两步,道:“李铭此人,金盆洗手改名换姓之后,一向与人为善,在江湖中也没有仇家,此事刚好发生在我令姜希夷去杀李铭之后,说不准姜希夷不日便要返回苏州来,我们不得不想想应对之策,到时必须滴水不漏,不得令她心中生疑,此等高手必须要为我所用。”
接着慕容复一旋身,分别看了一眼四位家臣,道:“那日我命你们去寻的人,可是寻到了?”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一齐抱拳道:“回公子爷,那人就像不存在世间一般,属下如何去寻都寻不到。”
慕容复一甩袖,往紫檀木椅上坐下,道:“无论如何必定要找到那人,如果找不到活的,死的也行,就算是尸骨也好!”
姜希夷正准备再细细听听,耳边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循声望去,走来的正是那日见过的阿朱。她双手轻提着一个灯笼,脚下走的不快不慢,轻轻敲了敲门后,屋内的谈论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