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先坐了马车过来,与元春和水霄密谈:“我之前只想着王妃这一胎会遭人嫉恨,万万想不到,他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王爷和王妃,可千万要小心!”
水霄微笑道:“岳祖父请放心!我和元元心里有数,一直防范得很小心,不会轻易让人钻了空子的!倒是贾府之中,岳祖父请多多留心,我怕他们奈何不了昭惠王府,就会拿贾家开刀。”
“我省得。”贾代善答得平静,心里却有些没底。贾家人多目标多,蠢货也比较多,这种级数的阴谋,真未必扛得住!
贾母、王夫人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万万想不到那起子小人,竟然这样无法无天!顺天府怎么说?”
元春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顺天府还在查!且让他们慢慢查吧,这种事急不来的!”
贾母迟疑地问:“你们觉着……这像是谁在下手?他们还……会不会……”会不会继续下手?她问的时候,坐在下首的王夫人也竖着耳朵听。
元春微笑道:“老太太不必挂怀。无论谁下的手,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我和王爷心里有数的。倒是老太太和太太要多加保重才是,别让我挂心!”
顺天府要认真查的话,肯定能查到很多蛛丝马迹。
可如今朝堂局势一片混沌,受害者是失宠又失了职事的闲散王爷,有作案嫌疑的人倒像是未来的天子,他们又哪儿敢真的查出什么来呢?估计顺天府尹宁可自己因为“无能”而被罢职,也不敢轻易查出什么来!
恒安一直被单独关押在顺天府的大牢里,其父后来也被收监,案子就那样拖着。恒安被劫持的那些家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水霄说:估计得储位人选明确以后,这案子才会有一点进展或变化。
但不管顺天府查不查得出什么,这件案子闹得这么大,万众瞩目之下,义忠亲王和孝恭王暂时都消停一点了。
过年的时候,隆正皇帝为了避免元春在宫中出点什么事,直接以养胎为名,没让元春入宫朝贺!
正月的时候,元春已经可以感觉到胎动了。再过两周,元春又让水霄每天吹笛子给宝宝听。
水霄很惊奇地说:“他能够听到?”
元春笑道:“大概是听不明白的,但能听到。”
水霄便不只每天吹笛子给孩子听,还每天念书给孩子听。
元春听了几天,玩笑说:“你每天给它读这些圣贤书,把他教成个天生的书呆了怎么办?”
水霄想了想:“也对!”他在原地踱了几步,打了个响指——这个动作还是向元春学的,“我给他读史好了!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从那以后,水霄便像讲故事一般,给元春肚子里的宝宝讲史了!讲到兴头上,还会随口评点几句。
元春大多数时候只是听,有时候忍不住了,便也会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跟他争论几句。她有前世的思想、教育和见识打底,跟水霄争论时,便常常能切中要害。水霄有时候觉得她说的是歪理,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些歪理倒也挺能发人深省的。
比如说到土地兼并问题,元春就跟他讨论了一下什么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的马太效应。
说到如何解决土地兼并问题,元春就跟他说一下如何发展商业和对外殖民的问题。
说到“民以食为天”这个问题后,元春就跟他讲如何提高土地利用效率,玉米、土豆、红薯等高产作物在哪里,以及发展农业科技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总之,水霄一边给元春肚子里的小宝宝讲故事,一边被元春忽悠着。
三皇子孝恭王和五皇子义忠王因为隆正皇帝的警告、风声太紧这两大原因,消停了几个月后,终究不能坐视元春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算着元春的产期越来越近,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三月的一天,元春正跟水霄在朴秀园里赏花,明瑟突然匆匆走来,凑到水霄面前,轻声说:“禀王爷,抓住那个丫头了!人赃俱获。她也招了!”
元春离水霄很近,自然也听到这话了。她眉毛一挑,轻问:“抓住哪个丫头了?”
水霄沉沉地叹息一声,面向元春,抓起元春的手握在掌中,柔声道:“你先答应我:不要太生气!你现在怀着孩子,不宜动气,你还记得吧?”
元春眉头微皱,直接反问:“那个丫头是我的人?”只有自己身边的丫头犯了大错,水霄才会这样郑重地叮嘱自己不要太生气。
“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水霄丝毫不让步。
元春默了默,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她没有太强的自尊心,也没有为别人的错误负责的癖好。不管她的丫头犯了什么样的错,她就算生气也应当十分有限。
水霄牵着她的手,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轻声说:“你那个叫何杏儿的陪嫁丫头,你为什么一直留着她没嫁?”
何杏儿?元春想起来了:这个何杏儿,是她那些陪嫁丫环中长得最标致的一个。从陪嫁过来,她就拼了命地往自己跟前凑,一有机会就向自己表忠心。可惜自己身边近身侍候的一直是那几个宫女,她不大插得上手,也不大敢跟那些宫女姐姐们抢风头。只能以陪嫁丫环的身份,做着二等丫头的差事。
前两年,元春安排燕婉的婚事时,想着自己这些陪嫁丫环年纪也大了,便也问了问她们的意愿,又安排了几场比较含蓄的相亲,根据相亲的结果凑成了几对。
这个何杏儿,当时就明确地表示不愿意嫁给那些管事。元春问她是不是想外嫁,想外嫁就放她出去,她也低头不语。
元春猜她或许是不愿意放弃成为水霄小妾的希望,也懒得再跟她磨唧,直接说:“你想清楚了之后,自己来告诉我吧!”
直到现在,何杏儿也没有再来跟她谈过婚事问题。元春素来没有逼丫头结婚的习惯,也就由得她了。
“府里的丫头,多她一个也不多。她不乐意嫁人,也我懒得做那逼婚的恶人,就由着她了。她怎么了?”元春实话实说。
水霄看了她好一会儿,不由得一笑:“不逼人成婚,也是莲界的风俗?”
元春点点头:“算是吧!莲界之中,只有父母逼子女成婚的,从来没有……主子逼丫头成婚的。我又不是何杏儿的亲妈,何必费那个事逼她成婚?”
水霄不由得大笑起来。这些丫头婆子们的事,他素来不过问,对于元春对何杏儿的态度,便略有些拿不准。此时听元春这样一说,便放下心了来。
“那个何杏儿,胆大包天,受了人的唆使,竟敢来魇镇你!刚才,已经被明瑟拿下来!”
“魇镇?”
“没错!”水霄微微一叹,“这一次,约摸是孝恭王的手笔。他们知道下毒下药是没有可能成功的,上次恒安放蛇的计划也已经失败,他们想害你,能选择的手段已经不多了。这魇镇之术,无疑是其中最隐秘、最难防备的一种。他们不知道你有莲台护身,大约会猜:这是最有可能成功的谋刺计划。”
元春点点头,心里微微叹息:通往高位的路,真是步步凶险。
看来,她这个孩子,已经不是招人“嫉恨”那么简单了!是不是大家都已心知肚明一件事:只要她生下一个儿子来,储位就是水霄的了?所以那些暗算她的人,手段才这样层出不穷,几乎是不死不休了。如今,毒蛇、魇镇之术那些人都用过了;下一回,是不是就有人真刀真枪地刺杀她了?!
“你怎么查到何杏儿的?”她问水霄。
水霄道:“上一次,恒安居然把一箱毒蛇带进了朴秀园,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疏漏。这几个月,我重新调整了部署,转换了情报探查的重点和方向——外面的消息查得再多,若是自己家里让人钻了空子,那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所以现在,我把很大一部分人手,集中在家里了。”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肚子,感觉掌心一跳,却是被元春肚子里的宝宝踢了一脚。他脸上不由得露出温柔的笑意:“你和孩子,都不能出一点儿事!”
有了心理准备后,元春便与水霄一同去了王府西路的息心堂,侍候的人都被远远地留在了后面。
息心堂中,何杏儿被五花大绑着,被明瑟身边的两个小太监押着跪在地上,嘴也被堵着,衣衫不整,样子颇为狼狈。
看着元春握着水霄的手走进来,何杏儿的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下,脸上交织着恐惧和愤恨之情。
元春看了看这架式,仿佛是要密审何杏儿的样子。
水霄扶着元春在上首坐下。元春便问:“她用什么东西魇镇我?”
水霄朝明瑟点点头,明瑟把旁边一个托盘上盖着的黄绫揭下来,将托盘端到了元春面前,给元春过目。
那托盘之中,放着五个纸铰的青脸白发的鬼,还有一个纸人。
元春莫名地觉得这些东西有一种熟悉感:原著中马道婆用来魇镇王熙凤和贾宝玉的,不也是什么五鬼魇镇之术吗?别是那什么马道婆的手笔吧?!
她想把那些纸人纸鬼拈起来见识一下,水霄却挡住了她的手。
“别碰那样的脏东西!”他严肃地对她说。虽然知道元春有莲台护身,但这种东西,能不碰就不碰吧!免得脏了手。若非何杏儿是元春的陪嫁丫头,他不好擅自处置,他都不会让元春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