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伯福思这个名字提醒了菲利克斯什么,联系到上次自己被扔出来的经历,回忆了一下格林德沃给自己讲过的某些故事,就知道他是谁了。看来这两兄弟关系还挺好——这么多年一直住得不远。菲利克斯谨慎地不说一句话,揭破老人家的隐私总是很有风险的,应该等着他自己说出来。按他的经验,如果想说,总会忍不住的。
邓布利多是个礼貌的人,这表现在他不会幻影移行到别人家房子的台阶上,而是留着那么一段距离。天色暗得很快,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街上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影。当他们快到酒吧门口的时候,邓布利多突然又停住了。
“RAB让我忘记了另一件事,哈利,”邓布利多把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菲利克斯听见,“尽量不要再使用那根魔杖。”说完,邓布利多走到酒吧门口,直接推门进入。
酒吧里只有零星的一两个客人,菲利克斯猜邓布利多的弟弟大概不是为了赚钱才看着这个店。上次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里脏兮兮的,从摆设到男招待的围裙,没有一样符合他的审美,他一直没明白尤里安到底觉得哪里有趣。
看到邓布利多进来,酒桌旁的几个客人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同。邓布利多一边递给酒吧男招待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一边不动声色地推开道上的一把椅子,让穿着隐形衣的菲利克斯能顺利通过。
“有个学生被你的山羊吓坏了。”邓布利多的声音只比平时略高一些,但阿伯福思的反应大得出奇,擦酒杯的抹布几乎扔到了邓布利多的脸上,尽管如此霍格沃茨的校长也没有丝毫要闪避的意思。
“滚!”
菲利克斯分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给邓布利多,还是隐形衣下的自己。但阿伯福思的态度达到了他哥哥希望的效果:仅剩的几个客人忙不迭地离开,酒吧一下子就只剩他们三个了。阿伯福思大踏步、非常不愉快地锁上了门,邓布利多这才让菲利克斯脱下了隐形衣。
两人跟着阿伯福思进到里面的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有温暖的壁炉,简陋的餐桌和几张椅子。唯一的装饰是墙上的一幅油画,一个长头发、瘦削的小姑娘站在那里,背景是乡村的风光,远处还有连绵的群山。小姑娘的脸部轮廓和邓布利多两兄弟有相似之处。菲利克斯凑近画像后发下,兄妹三人眼睛的颜色都是一样的。阿莉安娜也好奇地看着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是村子里的人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也就是说,那些流言是真的。”阿伯福思尽管一幅不耐烦的样子,但还是按邓布利多说的,端了一大盘食物和一罐南瓜汁。“最近来的那些人里说什么都有,不过看到他带你进来,我大概可以排除伏地魔养大你的说法了。”
菲利克斯无言以对,拿起一块面包吃起来,开动前没忘了说句“谢谢。”
阿伯福思沉这脸,似乎没有完全放弃把他轰出去。
“我今天和哈利一起出门,他帮了我一个大忙。如果不是他,恐怕我连墓碑都来不及给自己立一块。”
“如果你选择追求更伟大的利益,就要对这种下场有所准备。”阿伯福思毫不留情地挖苦。食物非常粗糙,味道也不怎么样,但菲利克斯想象着霍格沃茨城堡里丰盛的晚餐大概要开始了,他埋头苦吃,觉得这个时候去打扰兄弟俩的谈话肯定不是一个好主意。
“情况和我上次对你说的一样——甚至还要严重些,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这个任务。”邓布利多喝了一小口阿伯福思倒的黄油啤酒,“还是正式介绍一下,哈利·波特,阿不福思,我的弟弟。”
菲利克斯把嘴里的东西迅速咽下去,谨慎地打了个招呼。
“您好,先生,对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
“无所谓,”阿伯福思没好气地在他对面坐下,“你不用在乎我的感受,反正你现在是我兄弟喜欢的学生了——虽然他压根不是你的老师。你的父母为他工作,现在你也为他工作。不管你是不是听其他人的指挥,现在你就是一枚棋子了,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不过你应该已经习惯了,不是吗,从你顶的名字来看?”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不肯说,还是不敢说?”阿伯福思冷笑了一声,“我的人生经历给我的最大教训,就是叫格林德沃的人遇到邓布利多,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你知道最可笑的事情在哪里吗?突然就扛上了一个又重又脏的包袱,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别表现得你什么都知道,因为礼貌又要掩盖的样子——”
邓布利多打断了阿伯福思的话,
“我们之间的事情与哈利无关,我只是觉得你不能把他拒之门外。他的处境比表面上危险得多,魔法部还在明处,但暗处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魔法部想把您赶出霍格沃茨,先生,”菲利克斯皱着眉头说,“您知道吗?”
“他们尝试很久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不过这并不重要,虽然会有很多麻烦,但是你在第十审判室里那么做可不怎么明智。”
阿伯福思眯起了眼睛,凑近了帮菲利克斯的空杯子倒满饮料。
“我的朋友也觉得我挺蠢的,他说我绝对不是当政客的料,”菲利克斯觉得邓布利多的话很耳熟,他盯着邓布利多的眼睛,“他们在我的面前说你的坏话,要我公开对你表示反对,你知道吗?”
“我知道,”邓布利多回答,“我现在在魔法部就是老年痴呆的代名词,乌姆里奇一直竭尽全力保证这一点,和我拴在一起,魔法部对你的评价会非常不利,也许你很快就会有更多的麻烦了。”
“先生,您得承认事实,我的名声和您相比不值一提。要是我被看成是您的人,您还是会在前面承受更多的非议。”菲利克斯狡猾地说。
“可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也许我们上了一条船,船就会沉下去。你用其他的方法,也许可以更轻松地到达目的地。”阿伯福思似乎被他哥哥的话搞糊涂了,酒杯也不擦了。
“我和您在一起,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保障。”菲利克斯认真地说。
邓布利多再一次沉默了。
“要不是忌惮黑魔法防御课那个职位的诅咒,也许会有源源不断的魔法部官员前赴后继——梅林的胡子,他们为什么没这么做呢,这样会帮我的大忙的。”邓布利多感慨。
菲利克斯笑出了声。
“他们明显更想要校长的职位啊。”他懒洋洋地说。
“想不经过教师职务直接当上校长是违反常理的做法。”
“德姆斯特朗就可以,”菲利克斯反驳,“卡卡洛夫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他的履历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地方。”
“这么说可就错了,年轻人,”阿伯福思不以为然地说,“审时度势就是一种才能,有些事情你可不知道,第十审判室和伊戈尔·卡卡洛夫——真是个美妙的故事。”
“也许除了他德姆斯特朗董事会还有其他的人选,”菲利克斯有种感觉,邓布利多似乎不想被阿伯福思往另一个话题上引,“但如果想阻止俄罗斯人控制德姆斯特朗,选择就非常有限了。不过终究也只是延缓了十年不是么?”邓布利多冲菲利克斯眨了眨眼睛。“我不认为彼什科夫教授会在校长的座位上太久,这个位置对他还不够有吸引力。”
“我们校长最近见到谁都没好脸色,”菲利克斯又喝空了一杯南瓜汁,这是他来到英国后唯一喜欢的饮料,“但我不觉得他是因为要卸任校长职位而沮丧,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这么觉得。公平点说,他在德姆斯特朗干得不算太差——至少让一部分家长非常满意。我们不可能,也不该试图讨好所有人。”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儿。
“他现在对你如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我很久没见到他的面了。”菲利克斯犹豫地说,“但他经常去找斯内普,你觉得他们会讨论什么私下里不能让人知道的话题吗?”
在斯内普这个名字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阿伯福思倒酒杯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
“你可以叫他斯内普教授或者斯内普先生,你对其他的教授似乎要恭敬地多。”邓布利多没有回答菲利克斯的问题。菲利克斯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有多信任他?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如果你对他的印象只来自于自己的观察、道听途说和卢平的描述,那是偏颇的。”邓布利多坚持说,“虽然这个类比非常不恰当,但他比卡卡洛夫有担当得多,有勇气对自己过去的行为负责。”
邓布利多的眼神非常明显地暗示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菲利克斯闭上了嘴。他们结束了在猪头酒吧的午餐,阿伯福思很高兴他们要离开了。外面天已经全黑,但是五月的霍格莫德一点都不冷。
“先生,我还用穿上隐形衣吗?”菲利克斯很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我想不用了,哈利,”邓布利多愉快地说,步调非常轻松。“现在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我们就是一起出去喝了一杯,这在普通的学生和教师来说也是非常正常的。对了,希望你喜欢那个奖牌,本来我想私下给你,但即使是我,也该有向乌姆里奇学习的时候。她在这一点上说得对,奖杯和荣誉是为了鼓励值得鼓励的行为。我现在不喜欢年少时的那些奖杯了,把那个时候自己的虚荣心看得非常愚蠢,却犯了老年人倚老卖老的错误。也许你是对的,”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焦黑的右手,“我该更有信心一些,冒险试一下去除诅咒的方法,我们今天的经历已经证明了布鲁斯当特家族的传家宝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