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蒙古格格,该说她天真烂漫,还是愚昧无知呢?琬宁倒不担心这个博尔济吉特氏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她只是担心,上一辈子胤禩因为郭络罗氏的关系一直没有接受皇上的指人,如果这位蒙古格格真的入了八贝勒府,会给胤禩带来什么样的变数。
☆、第五十九章
059章美人入府
太后歪坐在踏上,脚边跪着个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小宫女,力度均匀地给她按着双腿。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温婉地坐在一边,细长的手指正在熟练地将贡柑表皮剥开,露出里面橙色的果肉,去了多余的橘络,便一瓣瓣掰好放在手边的青花瓷盘上,笑着给太后送去。
一边的博尔济吉特氏不屑地撇了撇嘴,很是看不起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这样巴结的行为。原以为入了京就能跟八贝勒再见面,没想到每每八贝勒来请安的时候,太后身边的辜嬷嬷总要拦着她不许出去,她原先的丫头们舍不得自己阿爸阿妈所以不愿意跟过来,这样叫福晋塞了两个尖嘴猴腮的过来。
“乌娜,你今天话特别少,是有什么心事吗?”太后捻起一瓣柑橘咬了一口,见博尔济吉特氏一声不吭,西洋眼镜背后的双眸暗沉了一下,不紧不慢地问道。
“回太后,乌娜没事,只是惦记着远在千里之外的阿爸阿妈而已。”博尔济吉特氏抬头,笑着跟太后说道,“往常这个时候,乌娜总会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到草原上骑马,晚上回来了阿妈就会给乌娜讲关于她家乡的故事。乌娜想着,如果哪一天能够到阿妈的故乡看看就好了。”
博尔济吉特氏生母彭氏祖上也有风光过的时候,只可惜后来因为犯事被流放。在宁古塔生活了好些年,彭氏祖上便借着机会将自己女儿送给了当时一位低等军官为妾,慢慢地便从流放之身解脱出来。彭氏虽然还挂着奴隶的身份,可实际上待遇却跟蒙古台吉别的姬妾相当甚至要高一等,可满盘雄心壮志如今都被自己女儿给打翻了。
太后笑了笑并没有搭话,只是转过来跟一边的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聊家常。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闺名宝音,是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放入掌上明珠,肤色不似京中女子那样白净,汉话说得也不好,可为人老实忠厚,调教一阵子也就好了。皇帝有意将宝音许配给胤俄,对于这个念头,太后虽然不赞成,可皇帝已经跟乌尔锦噶喇普郡王提及过,郡王自己也同意,她也多说无益。
对比起宝音,眼前的乌娜才是让她最头疼的。惠妃来明里暗里问过几回,总说胤褆府里没个主母到底不行,看样子是看上了乌娜,想要乌娜当胤褆的继福晋。可偏偏乌娜那丫头整颗心都放在胤禩身上,要是真指给了胤禩,只怕惠妃心里就要不痛快,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伤了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
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又开始走神的博尔济吉特氏,太后叹了一声,对露出疑惑眼神的宝音安抚一笑,倒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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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入三月,康熙就耐不住性子,大概是去年巡幸蒙古让她觉得轻松了不少,刚入春便准备带着诸位阿哥到木兰游猎一番。这一回胤禩并没有得到伴驾出巡的机会,连同三贝勒、四贝勒还有五贝勒一起留京辅助太子处理朝中事务。和嫔、王嫔还有陈贵人随驾,太后因为不想挪窝所以这回并没有跟着一块离京。与此同时,四十二年的大选也随之展开。
“最近去给惠额娘请安,见惠额娘似乎脸色不大好,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胤禩喝了一口热茶,抢过小儿子手上的布老虎,非得把儿子逗得要哭不哭的样子才肯把布老虎塞回自己儿子手中。
琬宁赶紧将儿子抱回自己怀里,横了一眼胤禩才道:“爷越发孩子气了,仔细又把小阿哥逗哭,到时候爷自个儿哄了他去睡。”
胤禩摸了摸鼻子。
“要说惠妃娘娘最近为何对爷这么冷淡,我倒是知道一些内情。”琬宁一边轻轻拍着小阿哥的小屁股一边轻声说道,“太后去年回京的时候不是带了两个蒙古格格回来么?惠妃娘娘看中了黄金家族旁支的那位,想要求来给大阿哥贝勒做继福晋;可按着太后跟皇上的意思,只怕是要将那位格格指给爷的,听说大贝勒继福晋的人选也已经挑好,家世不算高,也不是满洲著姓,这不,惠妃娘娘怕是心里不好过,只能冷面对着爷了。”
说起这个胤禩也是头疼。那位蒙古格格虽然只是庶出,可却是黄金家族的后人,跟太后尚有几分血缘关系,本来放在王公大臣人家做个嫡妻都不为过,他就是不明白,自己跟这个蒙古格格一面之缘都没有,她怎么就认定自己了?
“你可有听额娘说起大哥继福晋的人选?”
“听说了,似乎是游击张尚浩的女儿张佳氏,年芳十六,等着选秀结束就该指婚了。”琬宁说道,“似乎皇上院校的时候就跟惠妃娘娘说了。”
游击,从三品官,放在普通人家倒是不错的媳妇人选,可对比起病逝的大福晋家世就不够看了。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是尚书之女,满洲著姓,家世渊博;张佳氏别的且不说,若真是当了大阿哥继福晋,能不能压得住底下那些弟妹还是两说呢。怪不得惠妃心中有埋怨,设身处地想想,琬宁自己也未必能安心接受此事。
“如果汗阿玛圣心已决,我也别无他法。”胤禩微微皱起了眉,“那位蒙古格格若是入了府,就单独安排她住在景蕙阁吧。”
景蕙阁位于府邸的西北方,因为从前跟乌孙氏所住的后院较近所以一直空置。院落温婉小巧又僻静,离胤禩的书房也远,倒是个不错的安置之所。知道胤禩并没有要宠爱这位蒙古格格的意思,琬宁低头看着入睡的儿子,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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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选的复选刚刚结束,宫外裕亲王府便传来噩耗,裕亲王福全久病不愈,终于药石无用,于六月廿六酉刻病故,终年五十一。康熙远在木兰一时间没办法赶回来,便先后遣了随驾的皇子回京上门亲自祭奠,又命太子替他到自己兄长灵堂前上香。如此种种,无不显示他对自己这位兄长的尊重。
“爷,庶福晋又来了。”陈喜在胤禩手边放下一杯茶,低声说道。胤禩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衣裳,腰带上除了一对玉佩之外再无其他装饰。博尔济吉特氏到底是被指给了他,领着庶福晋的份例,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妾侍格格。因着还在裕亲王的孝期,胤禩并未到博尔济吉特氏房中留宿过。博尔济吉特氏虽知此时不宜圆房,可到胤禩跟前邀宠的行径却没有停过。
“让她回去。”胤禩翻着邸报,“问问她,没有爷的允许,谁准她踏入书房范围一步的!”
“是。”陈喜也颇为不屑,裕亲王跟自家爷有缘,生前对自家爷也是十分看重,爷自然要表一下心意。如今侧福晋、詹庶福晋、齐佳格格跟郎格格都知道不许来打扰,偏生这位庶福晋不晓得看眼色,平白惹爷生气。
博尔济吉特氏被陈喜笑着请了回去,脸上本就不好看,却不想半路上遇到了带着瑚图里跟小阿哥出来散步的琬宁。琬宁长得虽不如博尔济吉特氏艳丽妩媚,可胜在气质沉稳温婉,又懂得胤禩心意,故而一直盛宠不衰。博尔济吉特氏显然在入府前就做了一番调查,所以虽然脸臭臭的,还是捏着帕子规规矩矩给琬宁行了一礼。
琬宁看着博尔济吉特氏身后的方向,分明是前去胤禩书房的路,又见她脸色很是不好,便猜想到她肯定是在胤禩那儿吃了闭门羹,便笑道:“妹妹不必多礼。”
博尔济吉特氏连忙直起了身子,看向琬宁的目光好奇又带点嫉妒。她眨了几下眼睛,才道:“侧福晋今儿怎么这么有空出来呢?”
“刚刚用过膳,见外头天色正好,带着两个孩子出来走走。”宝贝儿子正处在对任何事物都十分好奇的时候,屋里的锦被、衣服、布偶跟他佩戴的长命锁都被他抓起来啃了个遍。担心他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误服了什么东西,索性带着他出来四处逛逛。府里移栽的玉兰花开得正好,摘一些回去放在屋内沾沾香气也好。
“哦。”博尔济吉特氏点点头,转过来便盯着瑚图里,好半晌才指着她说道,“大格格眼睛长得真好看,我觉得倒很像八爷。”
瑚图里从小到大从未被人用手指着,被胤禩娇惯起来的小性子一发作,便张嘴道:“我额娘是侧福晋,庶福晋怎么可以在我额娘跟前自称‘我’的,没大没小。”
“瑚图里,不许胡说。”琬宁伸手按在瑚图里的头顶,对博尔济吉特氏笑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妹妹别跟她计较。妹妹从前在蒙古长大,对咱们的规矩自然有些生疏。我听说太后派了二位嬷嬷来照料妹妹,妹妹得空可以向两位嬷嬷请教一下。”
博尔济吉特氏并没有将琬宁的话听进去,在她看来,自己下嫁胤禩当个庶福晋就已经是委屈自个儿了,凭什么还要她自降身份跟府里别的女人称姐妹。在她看来,除了一直养病的福晋她不曾见过所以不清楚之外,府里其他女人都年老色衰,将来肯定无法与她抗衡的。
琬宁看穿了博尔济吉特氏心中的小想法,到没有戳破,只是领着瑚图里,抱着小儿子跟她擦身而过。博尔济吉特氏本性倒不坏,只是想当然了点。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在皇子阿哥的后宅中,注定要吃苦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