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惠妃娘娘安……”三皇子拖着长长的调儿,恭恭敬敬地道。
郁偆抓着两旁宫人的手,白着一张脸,道:“免礼。”
抿着嘴,郁偆在三皇子离开之后,这才身形一晃。
“去将人扶起来,送她回宫,去太医院给她请个女医。”郁偆冷声道。
郁偆身后的那道门,很快就有了动静。
三皇子的那一套说辞,太后一点儿都不信。
郁偆也已无话可说,她实在是不明白,周英那个人虽然心思有点歪,但总体上还算是个不坏的人,但这么就生出了这么东西来。
刚才虽然阳光刺眼,但郁偆又不是全瞎了,自然看得清三皇子行径的路线。宫人倒在郁偆的正前方,那根本就是冲着郁偆来的。
真的是蠢的无可救药!
“太后……妾累了,可否让妾先回去休息?”郁偆求道。
太后明显有些不耐烦,但对郁偆相当的有耐心,太后道:“我让我身边的嬷嬷送你回去。”
三皇子想要叫嚣,想要解释,想要辩解,可太后不曾发问,他只能憋着。
郁偆能稍微使个小小的性子,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受的委屈。
一回到长宁宫,郁偆立刻问道:“那个送回来的宫女现在如何?”
“肚子那里青了一大片,胳膊上还有些小擦伤,没有伤到内府。”宫人快速说了个总结。
“她那身衣服怕是也破了吧?从库房里拿四匹绡给她。告诉她好好养伤,等伤全好了,再回我身边当值。”郁偆难受地厉害。
郁偆第一次感受到那么明显的恶意,那种不带丝毫掩饰,恶的那么直白,那么自信且理直气壮。
“去请太医,就说我病了。”
三皇子想要一条路走到黑,郁偆真的只能躲,没有半点儿别的办法。
郁偆躲在长宁宫里不出,别人也都能理解,宫中其他人也开始绕着三皇子走,理由也是现成的,三皇子开始大了,总要避嫌的。
对于年幼孩子,大人总会有一种轻视的态度,虽然三皇子破坏力巨大,但是谁也不认为,三皇子真的能伤到人。
郁偆躲在长宁宫里不出,并没有觉得有多不好,长宁宫够大,完全活动的开。
窝在自己的地盘有两个月,郁偆总算没了习惯性观察四周的行为,那位伤愈的宫人,也回了郁偆身边。
一日,郁偆正在洒了阳光的游廊里散步,看着蝴蝶在一从牡丹间竞相飞舞,心中正高兴着,并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果然不该轻视小孩子,三皇子终于在众人的嫌恶中,弄了件大事出来。
☆、第140章
三皇子做了坏事,每每都会消停上一段时间,在众人面前显得特别乖觉,许是因为生母不在身边,让人看了甚至还会觉得有几分可怜。
若说还是太小,天性使然,可也没见这后宫里的其他皇子皇女,做出这等事来。
三皇子总是这样好一阵坏一阵,时间一长,众人都知道他秉性就是如此,不管装的再好,也改变不了他心性不好的事实。
宫里的人大多心知肚明,但谁都不会摆在台面上说,也不敢明着议论。就算三皇子再不好,那也是皇子,将来再不得陛下的宠爱,那也是要封王的。
甚至在某种可能之下,三皇子都有可能登上皇位。
郁偆看着脚下被水洗过的青砖,瞬间感到有些腿软,又有些庆幸,自己不曾出去看花看景。
“真是不当心吗?”郁偆意有所指地道。
“奴婢也不清楚……”宫人说:“不过三皇子当时,确实在场,手中也拿着弹弓。”
郁偆几不可闻地笑了起来:“天都快黑了,将长宁宫的宫门关了吧,咱们好好休息。”
三皇子做错了事,却从来没人跟他说,他做错了什么,哪里做错了,这也导致,三皇子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因为三皇子所做的那些事情,在做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都是发自内心的想做。
这真的没什么值得好说道的,郁偆自己不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直到现在出了事,也不过感叹几句,以表关切。
头疼的一直都是太后。
三皇子冲撞了郁偆,被太后压着拘了两个月,心里一直存着一股气。
两月一过,三皇子没了拘束,便又恢复成了往日模样,许是两个月没怎么玩,他找出弹弓金珠,唤了一伙人,跟他去了御花园玩耍。
新进宫的朱宫人,初到宫廷,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总有些拘束。柳顺妃身子不好,但对朱宫人还算上心,听到朱宫人心情不好,便让自己身边的嬷嬷宫人,陪着朱宫人去御花园散心。
一个喜静,一个好动,两拨人凑在一处,总会有一方会不舒坦。
但人还没有照面,其中一方就被伤了。
弹弓射出的金珠,惊了林间飞鸟,使那些鸟儿纷纷离了巢,金珠最终落到地上,弹跳几下,掩没在各处,三皇子也不去让人寻,反正他手里还有一大把。
三皇子有没有故意将金珠,往朱宫人身上弹射,并没有人知道,但确实有金珠,射到了随侍在朱宫人身边的嬷嬷身上。
朱宫人也确确实实是因为,踩到了掉落在地面的金珠,而摔倒早产的。
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巧合的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
就算是三皇子临时起意,也实在是太过了些。
因为伤及龙胎,杨溍在晚些时候,知道了这件事,匆匆赶到清宁宫。
郁偆关了宫门还不到半刻,清宁宫便来人将那门给敲开了。
“听说娘娘这儿早已备了稳婆、产婆、催生婆,另还有数位女医在此,还请娘娘将这些叫来,太后有急用。”太后跟前的嬷嬷直接道。
“怕是不行。”郁偆咬着牙道:“我像是也要生了。”
来借人的嬷嬷身形一晃,哆嗦着道:“可是真的?”
郁偆眉头微邹,明明正忍受着剧痛,还能嘴角带着笑,道:“是不是真的重要吗?我本就在这几天生产,怎么能离了哪些人。嬷嬷请回吧,这宫里可不止我这一处有这些人,你多跑几个地方,总能将人凑齐的。”
“可是……”
郁偆打断道:“可是什么?我不知是谁在太后面前出的主意,那人就是想要我命。”
那嬷嬷有命令在身,绝不可能空着手回去,还得往别处找人,只得悻悻退下。
“满着。”郁偆一手握拳,一手抵着圈椅的把手,道:“若是嬷嬷顺路去了太医院,不如替我请个太医来。”
“是,奴婢这就去。”
在人退出去之后,听到一声关门的声音,郁偆这才痛苦的叫出来。
郁偆是真的要生了,胎动十分厉害,一次比一次疼,只是羊水还没有破,她还不必进产房。
“既然……既然宫门被敲开了,你们谁结伴去清宁宫看看,那位朱宫人现在如何,若是得空,不如问问,是谁在太后跟前嚼的舌。”话还没说完,郁偆忍不住太头深呼吸。
郁偆疼得弯了腰,试了几次,才开口道:“也不知我和那朱宫人,谁的孩子能先落地?”
在羊水破掉之前,郁偆忍着疼痛,将长宁宫的一切都安排好,特别是青鸟,如今宫里不太平,郁偆再不敢让青鸟离了自己身边,特地与青鸟说了许多话,让她不用担心,向往常一样就好。
青鸟红着眼,握着郁偆的手,怎么也不肯松。
“我不睡觉了,我等着你,等着你平平安安的。”青鸟哽咽着道。
郁偆将手捏紧了些,道:“一定,一定。”
思绪越加清晰,郁偆的感觉并没有变得迟钝,反而越加敏感的能感受到没意思疼痛。
羊水一直没有破,想来这个孩子并不愿意那么快出来,郁偆虽然还想再和青鸟呆在一处,却也不得不去产房,躺着。
躺在冰冷的产床上,郁偆有一种想要跳起来逃走的冲动,可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过多的疼痛,令她再也无法做别的事情。
第一次生孩子的时候,郁偆还有心思骂一骂杨溍,可这一次她却只想平安地生下孩子。
杨溍听了长宁宫的讯息,没由来的有一股焦躁感,越发不耐烦呆在清宁宫。
“皇帝这是要去哪里?”太后几不可闻地询问道。
杨溍听到了,停下脚步,转身回道:“儿子去宝灵宫祈福,不知母后是否一同前往?”
“唉……”太后说:“我与你同去。”
若是求神拜佛,就能事事平安,那相比这世间再无人做事实,一心只在泥胎木塑前跪拜。
生产时的痛苦,根本无法用生产之后的喜悦来抵消,痛苦已经经受,就算之后再如何欢喜,那些痛苦也无非被消磨。
郁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头发贴着额头,全湿了个透,身上的衣服,更是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
刚生完孩子,郁偆只缓了一小会儿,便起身下地走了几步,简单清洗过后,郁偆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打算看一会儿刚刚出生的小女儿。
这一回,郁偆又生了一个女儿。
郁偆很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女儿,青鸟多了一个妹妹,还有那个整个天下的主人,多了一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