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二位了,就下来就交由我和康妃。”郁偆先一步道。
康妃默默不语,恨不得自己成了个隐形人,不过才几日,她就有了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陛下一直昏迷不醒,上皇又是那副样子,自然就有人开始蠢蠢欲动,宫里唯二的皇子皆年幼,康妃所生的又居长,若是陛下真有不测,还是二皇子登位的可能更大一些。
但这些,都要建立在杨溍没了的前提下。
宫外已经有人通过隐蔽的手段,给康妃传递消息,愿意支持二皇子登位,康妃不是不动心,但到底不曾贸然递出消息。这个时候,她应该更小心谨慎,才能为儿子谋求更多。
吴贵妃和黄庄妃急着回去补眠,简单交代几声,便上了辇。
杨溍的寝室内不曾焚香,若有似无的一股药味,漫入郁偆的鼻喉。屋内悄无一声,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郁偆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康妃掩着鼻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此处味道甚是呛人。”
“是有点儿。”郁偆微微一笑。
杨溍的寝室不再这正室之中,而是在东边的三间房,宫人引着郁偆二人进东方门。
这里药味更加浓郁,康妃鼻子本就敏感,不免又打了一个喷嚏。
宫人纷纷侧目,眼中更是难免有一些责怪之意。
康妃红了脸,道:“这可真是……”
因为这个问题,康妃不得不离开,只留郁偆一人在此。
杨溍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因为长不见的昏迷,杨溍两颊微陷,脸也白了些许,只是没有血色,让人看了觉得十分受弱。
郁偆踏着脚垫,坐于大椅上,并不多问。
内侍奉上茶:“娘娘请喝茶。”
郁偆一看那茶叶,便知这是她自己平日里常喝的那种。
就算是昏迷不醒,杨溍依旧存在感十足,郁偆不由得将目光落在杨溍身上。
内侍安慰道:“娘娘无需担忧,陛下由我等伺候,不劳您动手。”
郁偆吃茶用点心,到了时辰还有人送上可口的膳食,若是觉得无聊,还有人能陪郁偆出这东间的门,去外头散步。
现在是特殊时期,郁偆的心还没大到那个地步。
太医随时候着,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前来给杨溍诊脉查看,再加之杨溍如今不能自主进食,给杨溍喂食喂药的时候,太医也会在场。
郁偆一夜不曾睡,直至天明,杨溍依然如昨天那般,躺在床上,不曾有半点变动。
看了一夜的烛火,郁偆两只眼睛通红,只是精神依然很好。
在看着杨溍在众人的伺候下,洗漱过后,郁偆简单用过早膳,等着人来替她。
郁偆出了东间门,稍稍透了口气,道:“陛下这里……”
“哐当!”
一夜未睡,被这一声巨响一惊,郁偆的心跳的慌乱。
郁偆捂着胸口,回身去看怎么回事,就见一个宫女,提着湿哒哒的裙子出来。
“陛下醒了,快宣太医。”这话犹如一声惊雷。
郁偆穿着一身皱皱的衣服,与一众人,挤挤挨挨地站在正堂。
杨溍醒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让太医给他诊治,而是将所有人,一个不剩的都赶了出来。
太后来的很快,在通传之后,杨溍亲自开了门,扶着太后进了东间,一众宫女内侍也鱼贯而入。
郁偆愣在当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没一会儿,一个内侍,从门边溜了出来。
“太后娘娘吩咐,让惠妃娘娘您,回去好好休息。”内侍眉开眼笑,显然是为了陛下醒来而高兴。
“谢太后。”郁偆正对着东间门,福身行礼。
跟郁偆接班的宫妃始终没有来,显然是太后得了消息,吩咐其不用来此,没人给郁偆分担火力,郁偆一回到内宫,就成了众人围剿的对象。
郁偆一问三不知,众人在郁偆这里讨了个没趣,皆是悻悻离开。
不是郁偆私藏,她是真的不知道,杨溍醒的时候看,她已离了寝殿,原想进去看一眼,可紧接着杨溍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无人得进,直到太后到来。
杨溍虽然醒了,但身体依旧虚弱,太医说了需好生调养,不得劳累。但似乎,杨溍并不将医嘱放在心上,身体刚刚好一些,便又开始批阅奏折。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杨溍的身体又这么好的起来。
太后去劝过一回,但收效甚微,不过倒也让杨溍暂且放了宫务,临幸后宫。
后宫里的妃嫔,怎么想都没想到,陛下休养了两个月,头一个宠幸的,居然会是一个才人。
☆、第144章
杨溍已然大好,虽说太医常劝杨溍多休养,以保安康,但杨溍已然勤于政事,每日笔耕不缀。
后宫恢复了以往的祥和,但不和谐的声音,依然存在。
杨溍的后宫,整体来说很和谐,没有什么争端,妃嫔之间相处融洽。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杨溍醒来之后,郁偆便感到有什么不同了,以往杨溍来后宫,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但也雨露均沾,绝不独宠一人。
但似乎……如今一切都变了。
吴贵妃翻阅彤史,看着上头一笔笔墨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其实,吴贵妃就算不看,也能知道,这上面的每一条记录。
“陛下此次都召贾才人侍寝,已有月余,难道那贾才人给陛下吃了什么你要不曾?”吴贵妃咬牙道。
郁偆接过彤史,低头一看:“这也不奇怪。”
“怎么就不奇怪了?”吴贵妃恨恨道。
后宫中的妃嫔,不是没有争宠的手段,只是杨溍及其厌恶这些,所以才无人使出来。再者,杨溍对后宫,真的没有任何的偏爱。
郁偆也算是得过宠的,但就算郁偆最得宠的时候,也不见杨溍不去宠幸别人,可如今……
黄庄妃从桌上摸了个荷花酥,拿在手中把玩:“惠妃不是和贾才人相熟,听说贾才人还曾向青鸟授课,也算是青鸟的半个老师。”
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到了吴贵妃耳朵里,有了别样的意思。
吴贵妃看郁偆的眼神,渐渐怪异起来:“难怪……”
只不过是三言两语,三人之间就有了嫌隙。
艰难维持着的和谐,本就极其脆弱,如今因为一个人的异军突起,已产生了一道裂缝,且那道裂缝正在渐渐扩大,会像蛛网一般密布,将所有人都困在里头。
三人不欢而散。
郁偆回了长宁宫,才想到青鸟约了大公主和二公主游园,还不曾回宫。
心里憋了一口气,原想命人将青鸟隐晦来,可再一想便算了,大人的事情何必跟孩子置气。
因为生的都是女儿,三人从没有实际上的冲突,因此也一直相安无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之间的差距渐渐被凸显了出来。
吴贵妃早已无宠,但她是宫中唯一的贵妃,掌着宫务,手中有权,半点不慌。郁偆早年得宠,育有两位公主,在宫女内侍的口中又是个慈善人,一直活得惬意。可黄庄妃呢?
黄庄妃进宫多年,活到如今却样样不如人,心中如何能不生怨怼,成了妃子又如何,妃子上面还有还有贵妃、皇后,如何能止步。
郁偆和吴贵妃脆弱的友谊,在黄庄妃有意的挑拨之下,彻底瓦解。
黄庄妃原以为,吴贵妃身边没了郁偆,定当更加看重自己,只是,事情似乎事情并没有按照黄庄妃所想的那样发展。
吴贵妃似有所觉,也渐渐与黄庄妃离了心。
这似乎才该是后宫的常态,所有人都在防着别人,谁也不能不信,没有人愿意付出真心。
贾元春是一切的□□,只是若不是火药深埋,她这个引子被点燃之后,又如何能被炸裂。
又过月余,杨溍依旧只宠幸贾元春一人,后宫中的妃嫔越发哀怨起来。
没有人敢去太后面前哭诉,作为一个母亲是偏向儿子,还是心疼宫妃,这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情。
这些日子,郁偆无端的心慌起来,随着一道旨意在宫中传开,郁偆更加感到无助。
所有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轨迹,虽有些许偏差,但也没有大的变动,一切都在遵循着原有的计划,缓缓进行着。
郁偆抓着大椅的扶手,道:“这是好事,可得给贾妃备一份大礼。”
宫中封妃封嫔,一直是单字封号,如今杨溍封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贤德妃,所有人都觉得很尴尬,况且还有一个更令人尴尬的戏称,加诸在贾元春的身上。
盛宠多月,贾元春依旧惶恐,远不如他人所想的那样风采无限。
郁偆万不敢放心,她原以为书中的剧情早已成浮云,可没想到依然在继续,那是不是说明……
郁偆不敢贸然派人打听,她和林家非亲非故,如何能寻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林家的近况。
但事有凑巧,就在郁偆绞尽脑汁,想要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的时候,林家的消息就送上门来了。
杨涟大婚的日子已定,虽还有些时日,但到底让宫中增添了不少喜气。
原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的时候,林如海居然生起了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