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安,尤西亚殿下。”
那人放开我的手,直起身,“能迎娶这么一位美丽而又优雅高贵的小姐,米斯特公爵的福气真是让人忍不住嫉妒啊。”
“尤西亚殿下过誉了。”
“那么,米娅小姐好好享受这夏日的下午吧。等会儿见。”
三王子向公爵使了个眼色,我笑而不语,在逛了一会儿,公爵向我介绍了一位公爵夫人,然后他说:“男士的在场总是会让女士们没有办法自在地聊天,我就不做这个不知趣的莽夫了,接下来,就麻烦您带着米娅四处逛逛了。”
“安心米斯特阁下,我一定会好好招待米娅小姐的。”
公爵托起我的发丝,对我微笑着说:“等会我来接你。”
“好的,公爵大人。”用含着眷恋的语气,我向他告别。
那个女仆,随着他的离开也消失了。
他们都朝着西面走去了。之前那个王子也是走向了那边。
公爵夫人见我望着西面,她打趣地说:“只是才刚刚分开,米娅小姐就想念米斯特公爵了吗?这男人总是会比较忙碌的,以后米娅小姐还是多多适应为好。”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估计以为我是在害羞,便也贴心地不再提起,而是引着我往园子里的湖边走去,“米斯特公爵的宅邸风景可是王国里一流的,其中最美的要数湖边那,我带你去看看吧。”
那湖的确是好景致。泛着蓝绿色的圆形湖泊四周栽种着怒放的玫瑰花田,湖色的冰冷与花色的热情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像是一颗被丢入火中的宝石,火舌缠绕,在那晶莹剔透的表面上映照出更加灿烂逼人的光。
今日下午的阳光很是和煦,女士们撑着蕾丝缀着花朵缎带等的伞漫步在花田中,公爵夫人的伞放在了室内,于是我们两人来到湖边用白色石砌的拱形圆庭里坐下等着侍从去将伞取来。她摇着自己的扇子,盈盈地笑着说:“米娅小姐可在这里呆的习惯吗?”
“当然,这里的人待我都很友善,如何能够不习惯呢?”
“那便好,我的女儿只比你差了几岁,米娅小姐你独自一人离开家乡来到异国,肯定很不容易,若是有什么需要照应或者需要找个谈话的人,我会很乐意的。”
“多谢斯波特夫人,虽然是远离家乡,但是能遇到您这样高贵温柔的人,我想这趟远行也已经十分值得了。”
公爵夫人心花怒放,她挽着我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背,“米娅小姐真是一位可爱的人,以后米斯特公爵还不知道该如何疼爱你呢。”她和蔼地说:“这男人啊,难免会被一些花花草草迷了眼睛,但是他们说糊涂,却也精明,心里总是明白谁好谁坏,不过是贪些新鲜玩法,想必有些事情米娅小姐已经听说了,只是还是不要太过在意为好。”
我笑笑,“可是指的那位夫人?”
她点点头,“不过是玩物罢了,大家谁不清楚呢,只她一人弄不清自己的身份罢了。”说着,她朝一个方向冷笑了一下,我侧首看去,便看见那位玫瑰夫人在几位女人的簇拥下,谈笑肆意,光彩照人,竟好似一朵真的玫瑰,娇媚明艳。
她见我看向她,瞪了我一眼,看着像是要向我这里走来,却被身旁的人给拦下,那人在她耳旁说了些话,她听完后又瞪了我一眼,然后昂首傲气地一转身离开。
我看见她身旁的那些人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露了几分不屑。
公爵夫人在我耳旁说:“原先我还担心米娅小姐,可是见了米娅小姐后便觉得她不够看了,在你来了之后,她如何还能被称为王国第一美人呢?更何况,你的身份以及品格修养,都不是她能比得上的,米娅小姐完全不必为她忧心。”
这话我竟连敷衍都觉得有些罪过。
就在此时,公爵夫人的伞送来了,是一个侍卫,一头金色的卷发,看着有些凌乱,他背脊挺地笔直,没有一丝仆从的卑微,一张有着烧伤却不掩帅气的脸在阳光下带着自信的神采,一双眼睛似鹰一般锐利却不会让人不适,里面爽朗的暖意能够消融人心中一切的防备。
他走到我们面前,对着公爵夫人大方地说:“斯波特夫人吗?这是你的伞。”语气像是一个友人般的坦然。
☆、太阳黑暗
“斯波特夫人吗?这是你的伞。”
我僵在了原地,直直地看着他走近,看着他没有鞠躬挺直了背地说话,看着他将手里的伞递了出来,脑子却是从我看见他的那一刻便乱作一团浆糊,像是回到了世界初始天地未分的那一片混沌,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万千思绪涌上我的头脑,它们彼此纠缠彼此碰撞,以至于最后变成空白一片。我甚至连引发着这一切的原因都在那瞬间消失在了大脑里。我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思考,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动物只依靠着身体活动。
眼见着他就要转身离开,我遵循着身体的本能一下子上前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他诧异地看着我。
“等……等一下。”身体的颤抖让声音都哆嗦了起来,“麻烦……请,等一下……”我说着这样毫无意义的话,好让我那已经空白的大脑有时间恢复思考,终于,我逼着自己镇定下来,感觉着他手腕上传来的炽热的温度,我那颤抖的身体像是从那之中获取了一些能量,我强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从那茫茫思绪中抓出了一缕,我甚至来不及确认那一缕是什么,便由着它脱口而出,“你,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听着自己的话,我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他被我这突然的行动给惊了一下,然后他回答说:“安博思,小姐。”
我刚才在勉强下恢复了一丝清醒的脑子坠入冰窖,像是一个好不容易从昏睡中睁开眼的人一下子又在脑子上挨了一棍,我的手一下子松了力,“安博思……”
“是的。”
我沉默了好一会。有一秒钟,有一分钟,也或许有十分钟。我不确定,因为时间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衡量标准,他的行为代替了度量化的单位。于是我只知道我的沉默一直持续着,直到他说:“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骗人。”在那沉默中,我那些宛若大爆炸后凌乱的思绪都汇集交织了起来,让我终于能够思考,让我终于明白了那使我几乎崩溃的原因,我看着那一张已经和记忆中不再一样的脸,那一双依旧熟悉的眼睛,再次用力地抓住了他,犹如最后的一根稻草,然后我几乎是乞求一般地确认着,“真的是安博思吗?不是……”我张了张嘴,有些困难地发音,开始于牙齿相抵,止于唇瓣相离,念出那个已经十年不曾出现的名字,那个在我梦里不断地出现,却是我再也触碰不到的,仿若魔咒般印刻在我生命里的那两个字。
“萨波。”
在念出这两个字后,我的四肢虚软几欲跌倒,这才发现,只不过是说出这两个字,竟已经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多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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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在睡觉吗?”小男孩坐在窗台上,他扶着自己那因为跳上来而有些晃晃悠悠的礼帽,笑嘻嘻地说:“真是打扰了。”他的帽子顶上还落了几片树叶。
半躺在沙发上的女孩腿上摊开着一本书,她的睡意因为小男孩的到来而消失了,她坐直身,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看着那个忽然出现在自己窗户上的人,她那双水蓝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小男孩等了半天没等到对方的反应,他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我吓到你了吗?”也是呢,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窗户上,怎么也会被吓到的吧,于是他从窗户上跳下,落在了外面的草丛里。窗台上的人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小女孩眨了一下眼。
“你好!我叫萨波!”从看不见的窗户外,再次传来那个小男孩的声音。然后她便看见了那顶黑色的礼帽一下子出现在视野中,一下子又消失。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将腿上的书放到一旁,站起身,走到了窗户旁,扶着窗台,她踮起脚尖,只是依旧看不见他,她看着那起起落落的帽子,问:“你在做什么?”
帽子落了下去,“啊?”然后又升了起来,“该死的,这窗台怎么这么高。”他有些喘,因为一直在跳着。
“因为一个绅士是不能够随便进入女孩子的房间的。”他一边蹦跶着一边说。
因为不能进入女孩子的房间,所以跳到了外面的草丛里吗?不能进入女孩子的房间,但是踩在窗台上就可以吗?
“刚才吓到你真是对不起了!呼呼——”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高昂明亮,“我从树下跳下来就踩在那了哈哈。”随即他又有些不服气地抱怨:“哼,我还不信了。”然后她听着他的声音消失了,帽子也没有再升起。
那个奇怪的人走掉了吗?
她更加用力地踮起脚尖,想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从远到近,伴随着跑步声,“嘿——”一双手攀上了窗台,接着那手一用力,一个人影一撑而上,那礼帽下的脑袋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只是好景不长,她正巧踮着脚尖往外看去,他一跳上来,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他预料不及,受到惊吓,一个泄气整个人惊叫着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