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让你放他了?”冯老夫人怒目以视,“你不是想做清官吗,老娘便帮你一把,那人犯是你老娘叫他放的,你把我也送进牢房吧,对了,还有你那媳妇、珠儿、二宝她们几个,全家人豁出命来,给你脸上贴金字招牌!”
冯继忠立时跪下,道:“儿子实在不敢!”
“你不敢?你胆子大得很!”冯老夫人上前跺了儿子一脚,“我养你这儿子有什么用,只知道吃里爬外,如今为了讨好那帮刁民,连自己表弟都投进大牢里了,你是不是想判他个秋后问斩啊?老娘跟你没完!”
“姑妈,不要啊!”门外周氏闯了进来,一把抱住冯老夫人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不怪表哥,都是得财自己不好,一心讲什么兄弟义气,他哪知道什么拐子不拐子的,只当人家是被冤枉的好人!”
冯老夫人终于消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披头散发的周氏,还有在堂外跪着的珠儿,道:“要想看着自家人妻离子散,且都随你!”
这时珠儿爬着到了冯继忠近前,使劲磕着响头道:“冯大人,得财委屈啊,他昨儿晚上在外头喝了几两酒,被人一激就昏了头,回来便做了傻事,他真不是存心的!”
冯继忠被这几个女人缠得没法,起身坐回书案后,捧着头道:“都且下去,此事容后再议!”
“什么容后再议?”冯老夫人忍不住道:“人关在你的大牢,放不放还不是你一句话?”这么多年,冯老夫人就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很了不起,那般人品做了国公府的女婿,所有的人都在奉承她,就是冯继忠办事不利,大家知道他是国公府的女婿,上官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冯老夫人就从来不认为放人出大牢是什么难事。
“娘,真不能放!”冯继忠猛地站起身来。
“你!”冯老夫人指着冯继忠半天,哭闹起来:“辛苦一辈子养的儿子要杀我娘家唯一的子嗣,那我当初养你何用?我如何面对早去的爹娘,还不如现在死了谢罪好了!”便要往旁边一根梁柱上撞。
周氏和珠儿两个飞步上前,将冯老夫人拉了回来。
冯继忠也吓得脸色惨白,跑到冯老夫人跟前,又跪了下来。
这时珠儿哭求道:“大人,案子还没开审,妾身不求别的,今儿个得财被抓的时候腿上受了伤,牢里湿冷,您能不能让他回后院呆着,让妾身照顾着他些,真不成,您将我们的屋锁了,妾身绝不会让他跑掉。等那拐子案子审了后再审得财,我再将他送去大牢听审!”
一时几个女人的目光全落到了冯继忠身上。
半晌之后,冯继忠点了头。
冯继忠果然没食言,在苏州府理问田大人到达的次日,便重新开堂审案。
一时全城轰动,有勤快的,早早挤在府衙大堂外听审,有迟了些的,便围在衙门外等消息。
没过一会,便会有人传信出来,比如拐子果然就是秃头三单平远的儿子单福,再比如单福认了罪,确实有意掳人儿女,意图变卖生财,还有便是,这人交待出了一些被拐孩子的下落。
有丢孩子的人家听得消息,竟是抱头痛哭,旁边人感和身受,或是低声安慰,或是干脆也陪着哭一场。
和白德恒一道在大堂侧面旁听的秦业总算松了口气,觉得这回冯继忠差强人意地将案子断了,如今他只盼着这位老丈人别再出什么差池,免得白瞎了太子爷非要做他冯家女婿的那份心。
“白先生,这样的判了可还行?”秦业悄声问白德恒。
白德恒叹了口气:“一个老实人,耳朵根子又软得很,这十多年算他会糊弄,平平安安过来了,此次突然出一件大事,这位冯大人便失了主张,好在有人盯着,他算是勉强过了关,若以后再出什么状况,唉……”
秦业不由点头,这冯继忠确实是没人盯着不行,免不得,秦业好好地打量了白德恒一番,必须给冯继忠找个盯着并帮忙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父亲这个人也就草菅人命了女主一个,别的,我文中也说了,他没啥人命大案,这次放拐子,我们上帝视角当然觉得他无能,但是事实就是人犯没有人证物证,只能放人!他呢就是按照章程办事,和稀泥!多的是这样的官,说是这样的官被抄家,你们想多了!
这性质比王熙凤包揽诉讼可不是一个性质!王熙凤那个在人证物证都确定下干涉,这个可没物证,在哪里都能放人的!
下一章,恶人自有恶人磨!下下章差不多了
第62章 冯家事
周霸王有惊无险,在牢房住了半个晚上,便给挪回了自己院子,虽被冯老夫人训得不轻,自认好歹算是逃过一劫。
借着腿上擦破了点皮,周霸王在床上好吃好睡了两天,人倒是清闲了,可手又开始有些痒。
听珠儿带来的消息,拐子案有了进展,说是单福又招出了不少同伙,甚至秃头三的画像已招贴到苏州府各地,周霸王思忖着,风声这么紧,秃头三怕是早逃命去了,免不得活了心思,想出去赌两把。
这会子他也不敢太招摇,换了件粗布衣裳弯腰驼背地从通判府后院溜了出来,他自不敢去赌坊,须知王老板和秃头三是一伙,被他瞧见自己未必能得好。
巧在没走几步,竟瞧见前面巷子有个赌摊,周霸王原看不上这种小打小闹,只今日手痒难忍,便也只能凑合了。
刚扔下一两碎银,还没把骰子拿上手,便有人在后头拍了拍周霸王。
周霸王回头一看,差点要吓昏过去。
“单三爷,这事我可尽了力,您可不能怪我!”被扯到个没人的地儿,周霸王一个劲地求饶。
秃头三扔了头上遮脸的草帽,指是周霸王鼻子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老子跑了一辈子码头,竟是被你耍了!你不是说你家老太婆一句话便能把事儿办了吗,如今什么结果,不但我儿子快没了命,老子也被人跟狗一样到处赶!”
周霸王腿一软,立时跪到地上,“单三爷,小的真是想帮您,只没料到如今风声这么紧,怕是您真惹急了那帮子刁民,听说连省府都派下了官员,我姐夫这会子便是有心放人,也没了那机会。”
“老子我辛苦了三、四十年,如今却落得个家破人亡一场空,”秃头三一把薅住周霸王衣领,“既然事儿都坏在你这姓周的身上,自得由你这找补回来。”
周霸王心中叫屈,明明是秃头三家的单福经不住审问,自己三下五除二全招了,如何能怪到他周得财头上,只如今根本和秃头三讲不了道理,周霸王只能一个劲地求道:“三爷饶过我吧,此事确实与小的无关啊!”
秃头三哪肯听他辩解,索性劈头盖脸痛揍了周霸王一顿,等停下来喘了一口气,便又道:“老子这会子本是要去逃命的,算你小子倒霉,给老子半道碰上了,如今我也顾不上你,暂且放过你一回。”
此时的周霸王脸上早挂了彩,听到说秃头三准备逃了,心中立时窃喜起来。
“你现在给老子弄五千两过来。”秃头三一转头,瞧见周霸王居然在笑,恨得往他脑门上又砸了两记老拳。
“三爷饶命!”周霸王抱着脑袋在地上直打滚。
秃头三上去掐住周霸王的脖子,手下一使劲,把个周霸王差一点背过气去,“拿了钱来,一切好说,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不让老子满意了,或是暗中勾结官府想对付我,”秃头三用另一只拍拍周霸王的脸,“老子会派人拿着亲笔手书在府衙外候着,若敢暗算老子,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你说,冯继忠要知道他女儿怎么丢的,你以为自己能得着好?”
周霸王握住秃头三的腕子大叫,“三爷,别!小的立马弄钱去!”
“滚,今晚丑时初刻,爷就在这等着!”
珠儿陪着冯老夫人和周氏到街上逛了一圈,回到自己屋里,掂了掂空当当的荷包,免不得一阵唉声叹气。
当年珠儿心气高,不肯在贾府等着被主子配给小厮,她娘老孙家的向来疼这四十岁上才得的女儿,便为她想了一条出路,请国公夫人恩准,让珠儿以贾敦陪嫁丫鬟的身份离开了贾府。
按珠儿原先的打算,依着贾府老规矩,陪嫁丫头先给姑爷做通房,日后得了一儿半女再扶成妾,总比她嫁给个小厮,做一辈奴婢好,更何况,这冯大姑爷长相真是太好,珠儿自个也心动得紧。
只冯继忠是个老实过头的,眼里还只有一个贾敦,连冯老夫人塞给他的周氏都没放在心上,自是对珠儿有意无意的挑逗视若无睹,着实让人泄气。
好在这冯家还有一位大舅爷,虽珠儿心底里看不上此人没甚出息,靠着姑妈过日子,不过周霸王颇懂风情,一来而去的,他二人便厮混到了一块。
珠儿颇得她娘真传,要知道老孙家的本是贾府老太太的陪嫁丫头,结果却成了国公夫人史氏最信任的仆妇,须知那婆媳二人可是几十年的死对头,这老孙家的本事可想而知。
且不论珠儿怎样帮着冯老夫人钳制住了贾氏,又如何成了冯继忠的妾侍周氏最可靠的和伴,反正珠儿这一路自认披荆斩棘,才得了圆满,成为明媒正娶的周家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