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月什么都不知道,人其实也很单纯。
冯玉儿心叹了叹,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亲近杏月了。
“杏月,你误会他了!等我找到家里人了,就一切都好了。”冯玉儿低声说道。
杏月一怔,再想了一会儿,这才恍然了。
※※※
对于徒元徽擅自散了东宫之事,朝堂上下议论纷纷,文武百官、公卿名士乃至普通百姓,心里多数大不以然,不过出口皆为赞美之辞,毕竟人家的理由这么痴情款款又有理有节,便是不捧太子爷的场,也得捧皇上的场。
谁料在这件事上,最不痛快的却正是弘圣帝。
这几日弘圣帝只要一见到徒元徽,便忍不住想教训,对于徒元徽脑子一热办的傻事,弘圣帝又气又疑。
南安王在御书房外求见之时,弘圣帝刚训走徒元徽,这会子又教训起跟着徒元徽进来御书房的无辜徒元庭,嘱咐他不许学徒元徽那般不着调,扯什么赶走妾侍完成大郡主遗愿的鬼话。
徒元庭竟然表示支持太子二哥。
“父皇,我以后也只娶一个王妃,只对她一个人好。”
“你懂个什么!”
“你等龙子凤孙,最大的责任便是繁衍子嗣,让我皇家绵延不绝,万一你那王妃生不出子嗣,你可就断子绝孙了!”
徒元庭立时嘴巴张成了个“哦”。
“朕膝下十八子八女,朝政这才得以稳定,百官心服,外虏不敢擅自入侵。”弘圣帝肯定地道。
“可最后能当上皇帝的不就一个吗?”徒元庭不解,继续说道:“然后别的兄弟就都不服气,大家伙吵成一团。”
说的是童稚之语,却是一针见血。
弘圣帝叹了口气,也不去教他了,他还小,还不知道女人。
便指了指旁边书案:“去那坐着,瞧瞧你二哥是怎么批折子的,学着点!”
徒元庭点点头,乖乖坐了过去。
南安王随后被宣了进来。
见到来人,弘圣帝不由自主皱起眉头,问道:“你可知道,太子因为大郡主生前一句话,遣散了东宫?”
南安王随即跪到地上,说道:“下臣惶恐,并不知此事。”
这时一旁的徒元庭说道:“父皇,我亲耳听见的,大郡主说了,她身为东宫主母,要辅佐太子爷,不乐意对付那群小妾。”
“十六闭嘴!”弘圣帝狠狠瞪了徒元庭一眼。
“臣知罪,当日教导妹子无方,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南安王立刻用袖子抹了抹头上冷汗,心里却着实委屈,谁会知道太子爷会为死人的一句话,还闹了这么一出,最后又牵扯到南安王府,他可不是比窦娥还冤!
“算了,事已至此,已经不能更改,”弘圣帝摆摆手,又说道:“南安王,今日求见朕,又有何事?”
“臣……”南安王迟疑了一会,道:“臣另有一庶妹,年方十六,一直养在深闺……”
弘圣帝皱起眉头,说:“太子刚把东宫的妾侍都赶走,这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再纳妾。”庶出的,可做不得太子妃。
徒元庭在一旁看热闹,想着前些日子徒元绥和徒元齐的话,问道:“南安王你有几位庶妹?”
“回十六皇子,下官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妹妹。”南安王忙回道。
“不是说四哥瞧上你家庶妹了吗?”徒元庭疑惑道:“以后你和四皇子府结了亲,比和东宫还近呢!”
弘圣帝一听,沉下脸:“十六,这是从哪听来的?”
“是听墙根知道的。”徒元庭说道。
“皇上,下官并无此念呀!”南安王这会子吓得不轻,不由庆幸自己多了个心眼,前些日子七皇子徒元绥偷偷过来和他谈此事,希望他将庶妹过些日子许配给四爷,南安王没有立即答应。
如今这朝堂争斗得厉害,之前皇上有早明示暗示过,让他坚定地站到太子爷一边,虽对徒元徽不亲近尊重自个而有诸多不满,可南安王还是清楚,谁是真正的衣食父母,让他跟皇上和太子爷对着干,他也是不敢的。
七皇子替四皇子所谓提亲,明显是为拉拢,若合了四皇子的意,日后此事一暴露,找他算账的不是太子爷便是皇上,南安王思忖再三,决定还是来主动提出他还有庶妹的事。
“南安王,十六说的,可是真的?”
南安王连忙说道:“回皇上,此事确实,上臣不敢自作主张,所以紧着来向皇上禀报。”
徒元庭心里头冷笑,继续童言说道:“父皇,儿臣听出来了,南安王是来求您赐婚的!”
“十六爷,下臣绝无此意!”南安王这会儿恨死这小儿了。
“南安王,朕明白你的意思,”弘圣帝见状止住了徒元庭,然后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两家结秦晋之好,本是天理伦常,朕无意说什么,不过,朕要劝你看清人心,明白别人为何会找上你家。”
“臣明白,”南安王道:“其实臣之庶妹早已许配了人家,实不该拆散别人大好姻缘。”
“行了,既如此你便退下,这京畿事务,以后便交予你手上,不要让朕失望。”弘圣帝深沉地说道。
南安王总算松了口气,想来他此生不过求个官运亨通,可没那份闲心给四皇子当刀把子使,至少从目前来瞧,太子爷继位是板上钉钉,他才不会跟那帮没成算的瞎起哄。
徒元庭也得到了他想要的,这南安王暂时也不敢背叛太子二哥了。
翌日。
弘圣帝召见了徒元晔和徒元绥,谁都不知道弘圣帝说了什么,弘圣帝随后就便颁下圣旨,褫夺七皇子徒元绥身上的郡王爵位,废为庶人,驱离京城,永世不得回京;六皇子徒元齐禁足王府无诏不出,而四皇子替两个兄弟求情,被鞭笞二十下,未经允许,不得上朝。
徒元徽吃惊不小,不知为何弘圣帝会这般无缘无故大发雷霆。
徒元庭得知圣旨,徒元庭立刻跑去东宫避祸了。
徒元徽皱了皱眉:“你胆子也太大了。”
徒元绥只是提了提南安王的庶妹,可没说其他,徒元庭竟然大着胆子去误导父皇。也很幸运,徒元晔真去找了南安王。可见,徒元晔和徒元齐、徒元绥也不是一伙的,至少,这次,不知是徒元齐还是徒元绥给徒元晔设了一个坑去。
不过想来,徒元绥那没脑子的做不了,只怕是那徒元齐了,说不定,十六能听到,还是徒元齐故意的。然后又唆使徒元绥去给徒元晔向南安王私下提亲。
只是徒元齐还是不免被迁怒了。
“二哥……”
徒元徽说道:“之后你小心些,身边要一直跟着人,别瞎跑,还有,最近吃喝东西要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侍候的人跟紧着些。”这样的关口,聪明的是不会对十六下手,但是徒元绥那没脑子的疯子就说不定了。
这次徒元绥被废,其他几个只是被打被圈府中,有可能是父皇知道徒元绥害死了霍嫣。
第44章 0044
朝堂上每天都会闹出不少大事小情,所谓层出不穷,因此过不了几日,三王之事便不再成为百官们议论的焦点。
这日,苏州盐课提举司丁忧,太子竟然举荐了兰台令史林海,弘圣帝宠爱太子,当场就允了。
众人诧异不已,这林海自从三年前中了探花,因为林家祖辈和他岳家荣国公府,到也升得快,从小小的编修到了从五品兰台令史,虽然是管书库的,到底也是从五品了,林海那一届就属他的官位最高。
现在太子又举荐他平调苏州盐课提举司,便是从闲置到实权的转变。
别看这官位不过从五品,却是肥差实权,大伙儿都盯着,没想到太子举荐了这么一个人,要知道,太子和林海可没什么深交。
不过想到林海的岳父是荣国公,大伙想想也就明白了。
记忆里,林如海还需要在兰台寺还需要熬上一些年成为兰台寺大夫,然后被调去苏州做巡盐御史。
林如海一直是父皇的人,父皇对他很满意,只是后面新帝登基,对于林如海就不免不待见了。
徒元晔不待见的人,徒元徽却喜欢,哪怕他是父皇的人,现在林如海还没有得到父皇重用,林如海也确实是个能臣,那么他不介意观望着,能用就收下,不能用,放在江南像上辈子破坏徒元晔徒元升掌控江南也不错。
众人心事重重,下朝之后,弘圣帝还将林如海同科的状元和榜眼叫进了御书房。弘圣帝调来三日的考评,也不由地点点头,对林如海勤奋好学、清廉自守大赞一番,让旁边状元和榜眼头上冒了冷汗。
一旁徒元徽见那三人表情各异,尤其是本该神态自若甚或沾沾自喜的林如海,竟也是一脸的不自在,便道:“几位大人皆以科举入朝,初踏仕途自有需要摸索之处,孤瞧过几位考绩,并无伯仲之分,想来日后皆会是本朝股肱之臣。”
三人忙拱手表示谦虚。
待那三人出了御书房,弘圣帝问徒元徽。
“这三人中,你怎么就看好这林如海?”
徒元徽一笑,说道:“单就为官之机灵而言,林如海实在是拍马都追不上那二位。”
弘圣帝笑着点点头,他教出的太子眼光果然好,他说道:“确实如此,赵、李二人极好钻营,听说对外口口声声是李相李甫国门生,极会看上官脸色,对同僚却眼高于顶,不大肯相就,这等人品,便是满腹经纶,也不堪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