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处事周全,事关黛玉,只怕想少了不怕想多了,若是沈家起了其他的心思,不想求娶就算了,就怕他们还糟蹋起自己女儿。因此而还给铁卫留有一封信,言其可以为黛玉的婚事做主。
当然依铁卫的心思他自然不会干预主人的婚事,只看黛玉的想法,不过是时下风气,再没有女子自己做主婚事,只能依托父母之意。
程潇当时只觉得天上地下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也因此把沈瑾瑜这个名字放到了心中,他原想着找个机会瞧瞧,哪里知道这么巧就撞上了。
只是瞧之后心中越发的警铃大作,暗自庆幸,好在这沈家的长辈没打算玉成婚事。
若说起来,程潇和沈瑾瑜的相互打量连着心思也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早有张旭为着几人做了介绍。
忠顺虽然性子乖张,但是最是精明的,早就发现程潇的注意力放在沈瑾瑜的身上。沈家是皇帝的心腹,沈瑾瑜颇有才名,未来前程不差,不过这也不值得程潇注意,最起码不值得他现在就注意。或许将来这两个大抵都是朝堂上的重臣,只是这会儿可是差的有些远,毕竟沈瑾瑜还只是小小的举子,而程潇已经是禁卫营副统领,官居正三品。
因此而他的目光也落到了沈瑾瑜的身上玩味道:“这位就是沈大学士的长子,听说文采不错,今日个这般好日子,你们也助个兴。”
这话说得太轻浮,沈瑾瑜并着同来的几人都是微皱眉头,他们中不是父兄在朝为官,就是书香之族出身,自然不是那等寒门出身的清客只会阿谀奉承。只是这位身份高贵,纵然心中不忿也不敢明言。
倒是徒景觉得太过帮着委婉的换了个说法道:“上元灯节,以文会友的当是一大幸事,诸位都是今科的举子,本世子就在这里先祝几位一举得中。”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忙道不敢,皆是举杯同饮。暗道,明轩世子倒是亲和的很。
却不想忽闻一声道:“是不是真才实学的总要看看才知道,不是旁人吹捧几句就是的。”程潇的目光落在沈瑾瑜的身上淡淡的道。
这话一出,徒景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其他不知他脾气内中有一人已怒道:“世子名门出身想来该是才学非凡,非在下等可比。”
这话分明是讽刺之意,徒景的当即就有些怒了,他是个护短的程潇不对也由不得这小小的举子来说,果然他太客气。
可惜他的话没出口却叫忠顺抢了先“是不是的,不若你们比上一场不就成了,既然是上元灯节的,咱们也该有个彩头才是,去将本王准备的那盏花灯拿来。”
徒景瞪了眼,不嫌事大的堂兄,虽然他不惧他的身份,只是到底不好直接反驳。
沈瑾瑜的脸色也不算好看,他也不知事情怎么会到如今的地步,程潇对他若隐若现的敌意合着忠顺王爷的搅局,若真的只是朋友之间的应和什么的,当然不成不问题。可是程潇是武将,和他们比才学,赢了和输了他们只怕都落了下乘。
忠顺让人送上来笔墨纸砚的,一份份的放到了众人面前,摆明了瞧好戏的。其他人具是面面相觑不愿动。却见程潇从窗边度步上前,一只手提起一直笔细细的蘸着墨,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陪着窗外隐隐的火光叫人觉得古怪。
他手持笔,就在众人以为他要下笔的当口,“啪”笔一扔,那墨渲染了整张白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我不是你手下的清客,要看戏找他们去。”
而后负手而立的对上一旁的沈瑾瑜“世人都道沈郎善吟,那一日有幸也好叫本官见识一番。”
沈瑾瑜笑道:“不过大家谬赞,如是世子有兴趣必当奉陪。”
程潇点头“不要忘了你的话。”
谁也没曾想到这局势翻转,这一答一应间却是将此事接过,只忠顺的脸色不好看,眼底隐隐显现不悦之色。
就在这当口,那领命前去取花灯的上来了,那一盏花灯实在好看,竟然不是时下的这种,而是从外域传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既然不是一种颜色的,若是点上蜡烛,只怕可见几种光芒。这么一盏的价值可以想见。内中有人却是后悔,早知道这么好的东西刚才就该好好的比一番才是。
不过这也只是在心内说说,今日这气氛委实古怪的很,还是少淌浑水的好。
只说程潇瞧了这个也是眼前一亮,也不敢其他人只上手接过对着忠顺道:“这等给我了,回头还一个大礼。”言罢拿了就要走。
☆、第四十三章
忠顺原本不悦的神色见了这个却是微微缓和只嗤笑道:“你往日里比这好的见了那么多,都没见你动心思,这么个东西也值得你这样。怎么的,打算拿着去讨好哪一个。”
程潇斜睨了这人一眼,从来就这么不讨喜“你若舍不得,就当还了上回的人情。你也别惦记了,上回的事情就作罢。”言罢也不理会转身就走了。
却说黛玉这头因着丫鬟们过多关心倒是平添了些许的烦恼,索性只一人在屋子里待着,紫鹃不敢违拗,越发笃定自家姑娘心里不痛快,却是叫黛玉哭笑不得。
满月的孤悬,佳节良辰本该是亲人共聚之时,可惜这世间却是再无人可与她相伴。心烦意乱的将手头的书本放下,悠悠的叹息声,一双明眸只愣愣的瞧着那微闪的烛光。
终究是骗不过自己,“每逢佳节倍思亲”王维尚有家人在远方可思,自己却是孤零零的一个。眼底带起了些许的湿润,黛玉轻轻的眨了眨眼,不欲叫人知道,低头自语道:“都答应过父亲的,我不会哭的。”只是这话没止住泪水,却越发的难过。
恰在黛玉自怨自艾之际,忽然听得窗户处传来声响,似有人在敲打窗户。
黛玉吓了一跳,双眼只盯着那窗户,犹豫不决,更是注意着外间的动静,那声音不重,也不知外间是否听见了。
可是等了一会儿却又没了声音,就在黛玉心将将放下之际,那声音又响起了,倒像是敲门的声音。黛玉心中好奇之心涌起。
贝齿轻咬粉唇,脸上带着些许的犹豫和一种小孩子做坏事的兴奋,眼神却是频频的溜向外间处。挪动了几步到了窗前。黛玉住的这处院子乃是林宅中主院外最大的一处院落,名香雪海。却是因院子中栽种了一片梅林,当寒梅傲枝头时那景色最是美丽不过,如今这窗外恰是梅林。
那声音又传来了,不重却让她听得到。黛玉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闭眼将窗户一推。什么声音都没有,黛玉小心的睁开眼,只见月光之下,挨着窗户的那一株梅树上挂着一盏花灯,那等已经点亮,只是不是寻常可见的那种,反倒是各色光芒若隐若现的,实在好看的很。
黛玉看呆了会,回过神来四处张望了回,却不见人影,只瞧的见花灯闪耀。
忍不住再上前一步,才注意到那花灯的上头系着一块天青色的帕子,分明是从前那一块。一道身影撞入心口,是他!
可是人呢?黛玉满心疑惑的又打量了回四周,可惜饶是今日皓月当空,远处也只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一无所获之下,黛玉眉头微皱,这人实在是无理的很,怎么可以闯别人家里。实在太过分了,黛玉后退一步,将窗户关了。
直接回转身,只是走了几步却又止住了脚步,我只是,只是想看看是不是那个人,然后责备他。黛玉对自己说道。
而后又轻手轻脚的靠近了窗户,趴着窗户上听着,可是这一回什么声音也没有。等了许久,黛玉的脸上的得意不见,只剩下沮丧。
到底忍不住将窗户打开,还是一盏花灯孤零零的悬挂在树上。
脸上些许的失落闪现,黛玉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叹息的将窗户关上,走到了外间的屋子。
这会儿只紫鹃和白鹤在外间做活,忽见黛玉出来忙起身询问。
黛玉摆摆手道:“没什么事,我在屋子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这大冷天的,又是这个时辰的,紫鹃自然想要反对,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侍候姑娘这么多年,对着黛玉的一些行为最是熟悉不过了,这会儿分明有些神思不属的。
因此而也没再反对,只取了大毛衣裳给黛玉披上,陪着她一块出去,白鹤原也是要跟的,但是黛玉只道,她就在院子里走走,不需要这么多人跟着。
紫鹃跟着黛玉出了门,可是她却发现黛玉说是走走,可是好像是目的的,一步不停的向着某处而去。心中存了疑惑却不好问,只能仅仅的跟着。
黛玉领着紫鹃转了个圈到了梅林,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么激动,大概是这样的日子里忽然有人记着她吧!
到了那处,果然那花灯还在远处亮着。紫鹃忽见梅林处多了一盏花灯讶异的要叫出声来。只是被黛玉一把堵住“嘘!小点声。”
紫鹃眨眼表示明白,黛玉这才放开她。紫鹃忙道:“姑娘,这儿好好的怎么多了一盏灯?”
黛玉不欲多言只道:“自然是有人挂上去的。”言罢,就上前几步,将那花灯取了下来,连着那上头系着的帕子。
紫鹃最是聪慧的,只一点就看出这送花灯的人姑娘必然是认识的,只是她们深宅大院的,那人是怎么将花灯挂到姑娘的窗前的。姑娘这般相信这人这怎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