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气愤的一拍桌子,力道大的连手都弹了起来:“路易斯.布朗被释放了!”
路易斯.布朗?严立本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许晓宇一下子打开治疗室的门冲了出来,连门都忘了关。
“是哪个路易斯.布朗?”她紧张的盯着明诚。“是那个强女干杀害许飞燕的法国公子路易斯.布朗?”
明诚重重点头:“就是他,法院判他误伤成立,□□四个月。今天他被保释了!”
许晓宇如招雷击,不敢置信的问明诚:“许飞燕的一条命,就值四个月□□?”
明诚冷笑:“还有五千法郎,许飞鸿和布朗庭外和解了。”一个女子薄命如花,含冤饮恨,继而又被亲兄卖了一遭。是人家法国不把中国人当人,更是中国积贫积弱,连自己人都不要了尊严与脸面。
许晓宇不知为什么也想笑:“弱国加汉奸,难怪我们的一条人命只值这么一点钱!”
她的笑里带泪,一点点的打湿了春衫薄袖!
明楼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仿佛那里就是已经被割裂的河山,
“窃恐民气摧残尽,愿把身躯易自由。”
他低低的叹息,听起来苍郁,深沉,似怒,似愁。
作者有话要说: )续范亭,著名爱国将领。早年参加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1911年辛亥革命时,任革命军山西远征队队长,后组织西北护国军,讨伐袁世凯。大革命期间受冯玉祥聘请,在西安担任军事政治学校校长,与□□人最早有过接触;后来一度归隐,“九一八”后出山练兵准备抗战。1935年续范亭在南京拜谒中山陵时悲愤地写下《哭陵》一诗,并在中山陵前剖腹自戕(被救),要求抗日。其绝命诗为:“赤膊条条任去留,丈夫于世何所求?窃恐民气摧残尽,愿把身躯易自由。”
明楼背的就是这首诗,山河破碎,汉奸卖国,国人命如飘絮,许飞鸿竟然无耻的出卖了自己妹妹的冤屈。既有许飞鸿人品的低劣,更是因为那时候有一些人对国家已经没有了基本的敬爱。没有了将国家拯救出来的信心。奴颜卑膝,宁愿做狗。
☆、春风如酒(8)
巴黎明公馆
窗外的大雨已经停歇,绿树红花在雨后吸饱了水,它们伸展着枝桠,抖动着叶片,绽放着花朵,在温暖又舒服的风里肆意表达着久旱逢甘霖的快意。
明公馆屋内的气压却依旧低迷。
早晨张罗早饭的阿香,负责保卫工作的方忠、方信都小心翼翼的躲着餐厅行走,生怕触碰到雷区。
明镜今天起来的早,昨日的采购合同也和法商顺利签好,一切顺利,只等着准时踏上返回上海的轮船。可是这看起来顺心顺意的收尾工作也没让她开心起来。
明镜“啪”的一声摔了手中的报纸。匀了匀呼吸,拿起了手边的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啪”的放下杯子。叫:“阿香,茶凉了,换一杯!”
正在厨房忙着做饭的阿香跑了出来,急忙端着杯子要去倒茶。明镜咳了一声:“拿什么杯子,你拿走了,我喝什么?把茶壶拿来。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的。”
阿香不敢反口,低着头,放下杯子,转身走向厨房。
明镜啪的拍了下桌子:“委屈什么?我说错了吗?”
明镜执掌明家多年,在明家是绝对的权威,明家上下都对她敬重不已。明镜修身自持,极少有失态发脾气的时候,她若真发起怒来,连家里做了几十年的公司经理董事们都不敢触其锋芒,何况是小小的阿香。平日里看着阿香年纪小,明镜也颇为关照。今天实在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杯茶也成了发火的源头。阿香不敢顶嘴,更不敢失了规矩,乖乖的回到厨房捧了茶壶出来给明镜添水。
明镜拍了一下茶几:“凉的热的混在一起要让我喝坏肚子吗?怎么做事的,还得一点一点教你。”阿香第一次受这样重的责骂心里难堪,眼泪一下子涌进了眼眶。
明镜瞪了一眼,“你也太小了,还是回家在呆个两年再出来。”阿香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捂着脸跑向厨房。反把明镜气了个倒仰。这家里一个个的都敢给自己脸色看了?
明台洗漱完毕,才一下楼就发现明镜坐在沙发里生着闷气,训斥阿香。他快步走下楼来,笑嘻嘻的问:“大姐,你起的真早。今天想好了带我到哪里去玩?”
明镜一拍茶几:“这么大了,还就想着玩?你倒是把学习弄好了,送你到法国来就是为了玩吗?”
明台不为所动继续舔着脸皮笑:“这不是大姐后天就要上船了,再见大姐要好久,我舍不得大姐不是。我保证,你一走,我就好好学习!”明楼假模假式的举起左手发誓。明镜向来拿这个小弟没辙,手指点在明台的额头上,自己也气乐了:“感情是我在耽误了小少爷的学业!”
明楼见大姐心情好转,更是直接猴到了明镜的身上:“这个黑锅当然要大姐来背。不然大哥可饶不了我!”
明镜气的“呸”了一声:“他敢,自己就不乖,还敢说我家的小明台。”
明台假装小心谨慎的问:“是大哥惹大姐生气了?”
明镜恨恨的喝了一口水:“你说,我这后天的船票就回上海去了,他居然还说图尔那边的学术会议很忙,没时间回来送我。”
明台看着一个人也没有的餐桌,问:“晓宇姐和阿诚哥没回来吗?”
明镜一听更加生气,瞥了眼楼梯:“你晓宇姐不知道怎么了,还没起来。阿诚昨天晚上出去,说是你大哥让他去做什么事!”
明台听说许晓宇迟迟未起,也有些担心,看了一眼厨房笑嘻嘻的站起来:“大姐,要吃饭了,我去叫小宇姐姐。”
明镜看着他坐也坐不住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当年那个一点点大的孩子,今天也到了慕少艾的年龄。这许晓宇和明台年貌相当,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等回了上海她倒是可以和许家通通气。许晓宇这孩子乖巧听话上进,就是这许家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实在让人讨厌。
许晓宇神色恹恹的打开门,看见是明台,勉强笑了一下:“明台,早”
明台见许晓宇脸色苍白,眼睛通红,忙问:“晓宇姐,你怎么了?”、
许晓宇揉了揉嗡嗡作响的太阳穴,无力的说:“我感冒了,有些发烧。你请阿香帮我浓浓的熬一碗姜糖水。一会儿帮我送来。和大姐说一声,我不舒服,早饭就不吃了。”许晓宇打了个喷嚏,又迷迷糊糊的关上了门。
明台点头,又想起了要问一声许晓宇要不要看医生,连忙拍门。
开了门许晓宇的精神更加萎靡:“不用了。有一碗浓浓的姜汤红糖,把汗发出来就好了。咳咳。”
明台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更像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伸手扒住了门框,温柔的问:“那你还有想吃的东西吗?”
许晓宇摇头拒绝,她只想回到被子里好好的睡一会儿,昨天在雨里着了凉,充分的休息会让她好的快些,明楼还需要她来换药呢!
明台更认真的问:“想喝水吗?”
许晓宇皱了眉摇头:“没有,咳咳”
明台满眼关心:“想吃水果吗?”
许晓宇捂住了鼻子,接着摇头。
明台想现在是早饭时间,许晓宇生了病是绝对不能饿的,体贴的问:“我帮你拿一杯牛奶?”
许晓宇觉得头顶有烟冒出,她咬着牙抓紧了门框。
明台的关心没有送出去,心有不甘:“晓宇姐,你要吃一点什么?我帮你拿。”
许晓宇无奈的揉着太阳穴:“什么都不想要!”,她好想一个过肩摔,把这熊孩子摔出视线范围。
明台力劝:“你要用什么吗?”
许晓宇用力地眨眨眼,指着楼下,提高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惊奇:“明先生回来了”
明台一听,忙松开手,兴奋地冲到楼梯口,许晓宇趁机关紧房门,落上了锁
明台只看见下面的沙发上还只有明镜在。嘻嘻的笑“晓宇姐骗人。”
许晓宇关门落锁的声音,让他顿时明白:没有明楼,许晓宇嫌他太烦,骗他呢!
明台到了厨房,随口安慰了一下还在哭泣的阿香:“别哭了,大姐就是因为大哥心情不好,你做事的时候再小心一些就好了。”他在橱柜里翻出一颗姜,又拿起了一把水果刀,吓得阿香也顾不得哭了,小少爷要是割了手,明家她就真的呆不下去了。明家人又厚道,工钱又多,失去了这份工,老爹一定会打死自己的。
阿香:“小少爷,饭就好了,不用再切姜了。”
明台:“晓宇姐病了,要喝姜汤红糖水。我要亲自给她做一份。”
阿香:“小少爷,你快点放下吧,这又是刀,又是水,又是火的。你在把自己伤着了,大小姐非得把我赶出去不可。”
明台耍了一下手中刀,做了个漂亮的刀花:“不怕,不就是切片姜吗?我一定让晓宇姐吃到我亲手做的姜汤。”
阿香提心吊胆,觉得眼前的不是小少爷,是她的小祖宗:“小祖宗,我来做就好了。您陪大小姐喝个茶,吃早饭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