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岳人倒是偏好这种可爱的类型,瞬间就把疑惑暂且搁置。兴趣一起,还怂恿真季再换换燕尾服反串来看看,无私地提供了本来属于他的那一件,反正他们两人的个子差得并不多。
忍足侑士看到他们兴致不减,只能尽量不扫兴地把外间的窗户先给关上了。
等到终于完成了换装游戏,真季才又收拾好衣服,顺便摆好自己修改过的策划书定稿。走过社办划定的学园祭营业区域时,真季还不厌其烦地进去再次欣赏了一趟自己的杰出成果。现在基本上一切就绪,就等着后天的学园祭开幕了。
因为今天回去得有点晚,两人又在回家的路上去不倒翁屋解决晚餐。
没等真季的眼神从写有菜名的小木板上一一遛过,按照她那看心情的方式决定今晚吃什么时,忍足侑士就径直对笑眯眯看着他们这俩熟客的老板娘说道:“两份姜汁猪肉套餐,麻烦了。”
真季瞪大眼睛看他:“侑士!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吃这个了啊?”
忍足侑士慢条斯理地坐下,把背包放稳后才不客气道:“小心感冒,我是为你好,真季,做人要懂得感恩。”
老板娘听到“小心感冒”四个字后,居然竟也不问真季的意见,就帮她也点了单,老板娘拿起抹布动作利落地抹了抹柜台,还笑着跟真季讲:“没事啦,偶尔也要听听话嘛。”
他们两个常来吃晚饭,又因为最上京子的缘故,老板娘平时已经像是把他们当做老邻居家的小孩了。等到菜端上来,真季还苦着脸发现老板娘居然真听了忍足侑士的鬼话!给她附送了一大碗姜汁。
她吐吐舌头,又不好辜负老板娘的好意,只能捏着鼻子喝了一小半。
真季倒不是讨厌姜汁的味道,有时候也会抢忍足侑士的菜吃,但这么一整碗摆在面前,而她深信自己又没感冒,实在是没兴致一口气喝完。而且她刚才其实已经冒出一丢丢想吃荞麦面的想法了,被忍足侑士这么拦腰一截,直走到家门口,还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才来了一记关门杀。
“再见!我的元首!”
忍足·希特勒·侑士:“……”
看她这么有活力,看来他真是枉做恶人了。
次日清晨,四点四十五分。
身为一个运动系少年,忍足侑士早就习惯了早起去晨练,但这绝不包括四点钟,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称此刻为凌晨·四点钟。因为没有睡前玩手机的习惯,所以他睡觉时都把手机摆在房间另一端的书桌上,被活生生吵醒的感觉实在太烂,就算是他,现在都觉得自己暴躁得能有大战桦地崇弘的巨力。
他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因为长时间未接,第一道铃声没过一会儿就停止了。
忍足侑士已经半坐在床上,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即使知道现在打电话给他不太寻常,但身体却呼唤他再度睡去,好在电话另一端的人异常执着,上一个铃声的余音还没消散,第二个又乍然响起。
他下意识地揉着太阳穴,脚刚碰到地面,就强撑着大步走到书桌前。
动作颇为烦躁地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着来电者的姓名。
——迹部景吾。
看到名字的那一刻他就又清醒了三分,迹部可没有半夜打骚扰电话的闲心。他很快就将散碎的意识尽力凝起,拇指从屏幕上稳稳划过,将听筒放到了耳边。
果然是迹部景吾那熟悉的声音,“忍足,真季在你身边吗?”
啊?
“不在。”
尽管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匪夷所思,忍足侑士出于敏锐的判断力,还是率先就事论事地回答了迹部景吾的问题。
如果是晚饭时间这么问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但现在可是凌晨四点,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的日本人都在睡梦中。这个时候打电话问一个真季女生在不在他身边……简直就是在质问“我妹妹是不是在你床上”这种可怕的问题啊。
“那就好。”
迹部景吾的语气不是特别的焦急暴躁,但他大概也是从睡梦中惊起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他那华丽的声线此刻也像是不小心磨了一道划痕的旧唱片,闪过一丝嘶哑的悲鸣。
“先别告诉她,忍足,出事了。”
☆、Chapter .54Paris
“我父亲已经拜托巴黎那边的关系加急搜寻了,但现在混乱状况还没有完全控制。 超快稳定更新小说,”迹部景吾沉吟片刻说道:“万一有……坏消息,你务必先看好她。”
忍足侑士已经明白了迹部景吾非要在凌晨四点钟吵醒他的原因,如果他和真季一起骤然才知道消息的话,难免都会乱了分寸。尤其是真季,即使平时再怎么洒脱,终究还是十五岁的少女,若是听闻至亲父母罹难的噩耗,必定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哀痛欲绝的境地。
所以迹部景吾才会先打个预防针给他,到时候不至于手足无措,能冷静地帮助真季平复情绪。
“我就不赶到你们那里了,以免她发现异常。”迹部家的消息此刻当然是最灵通的,迹部景吾叹了口气,“希望是多此一举,总之等她醒来再说吧,说不定这一个小时里会传来平安的消息。”
“我明白了,我会尽量拖延时间等你的准信。”忍足侑士另一只手轻揉太阳穴,也是好不容易才在惊醒的头痛中理清思绪,又承诺道,“放心吧,迹部,我想现在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还有,虽然希望不会这样,但你最好还是先请好机动的医疗急救。她虽然没有遗传我小姨的病,但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为妙。”
迹部景吾一口应下,“好。”
忍足侑士刚挂掉手机,就看到了屏幕上的推送新闻。
从直观视觉效果上讲,不过短短的一行小字罢了。
“黑色夜巴黎——法国遭遇恐怖袭击大屠杀。”
惨案发生在当地时间的晚上八点,并且尚未停息。因为时差的缘故,东九区的日本还处于万籁俱寂的凌晨时分,绝大部分人对遥远的爆炸和枪击一无所知。也只有追求时效的新闻业反应如此及时,借由网络时代的便利将消息迅捷地传送到每一个终端。
如果不是迹部景吾的这通电话,他大概也要到六点多起床时,才能知道这条耸人听闻的大新闻。可巴黎毕竟离得太遥远,或许他也只会有一声并无什么实质作用的轻叹而已,他可不像姐姐惠里奈那样有天生的责任抱负。恐怖袭击固然疯狂而可怕,但并不是切身之痛,对学生来说,或许还没有即将到来的课堂测验紧急。
但今天可不一样。
梅垣清和因为学术交流日前从伦敦前往巴黎,而赤司真史七点多钟时还和迹部景吾的父亲通过电话,说是知道梅垣清和今晚和大学里的同事一起前往巴黎十一区的剧院,他准备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等在外面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如果是平时,忍足侑士还会心知肚明地对前姨夫死不要脸的特长好生吐槽一番。
但现在,赤司真史已经失去联系了。
他和梅垣清和的手机都无法接通,而他们又恰巧处于暴|乱中心的十一区。
忍足侑士很快又接到了自己父母的电话,看来这是一个注定没办法安睡的早晨。忍足瑛士夫妇离事件爆发大约隔了一小时,才在相邻的德国得知。忍足瑛士一方面安抚住听到妹妹遇难消息就疯狂失控要赶往巴黎的忍足和美,另外很快抽空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忍足和美从二十岁就和比她小十四岁的小妹妹清和相依为命,与其说是妹妹其实更像是女儿,更曾一度把梅垣清和当做不幸人生的精神支柱。她早年就曾因梅垣清和的病危而险些崩溃,她和忍足瑛士确实是一见钟情,但真正接纳他的追求,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对妹妹病情的倾力帮助。
时隔这么多年,就算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是根本无法接受失去妹妹的事实。
接下双重托付的忍足侑士简单快速地穿好衣服,先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真季家的门。
卧室的房门紧闭着,真季似乎并没有醒来。忍足侑士知道她的生物钟大致算是精准,现在还没到她应该清醒的六点钟,他打开房门,果不其然地发现真季在熟睡。屋里一片寂静,除了刚才他开门的轻响,就只有真季的呼吸声。
因为太静,他很快就敏锐地听出了异常。
并非正常睡眠该有的绵长呼吸,有些急促,且伴有杂音。
忍足侑士走到床边俯身看去,发现真季的脸颊已泛着一层薄薄的潮红,果然昨天无理取闹的是真季而不是他,真季既然连姜汁都不愿意喝,更别提回来会吃预防感冒的药了。她在梦中呶了下鼻子,诚实地反映了身体的不适。
手掌轻触她的额头,已经有了些许升温,但好在并不灼热。
准备等真季醒来的时候就去取药,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拖延时间,让她晚点知道消息。毕竟迹部景吾那边只是说失去联系,现在知道了,不是虚惊一场就是期待落空。
感冒中的人显然更不易被吵醒,他拿过真季的手机,刚按下唤醒键,一眼就看见了屏幕锁定时的推送窗口,正正好也是这条新闻,但比他那条更新,已经具体到了遭遇袭击的具体地点和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