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被说中了。虽然勉强算是亲戚,也都是能力卓尔不群的人,但毕竟不是同龄人,赤司征十郎和忍足惠里奈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真季有些诧异地微微张大了嘴。
似乎是察觉到真季的惊讶,赤司征十郎算是给出了一个解释:“他的独女忍足法子曾经是商科的高材生。”
这位友雅伯父早年就很欣赏忍足瑛士,真季隐约知道当年他还曾帮过忍足瑛士夫妇一个大忙,所以真季对他还算熟悉。
不过,征君知道得未免也太详细了吧?
正当真季满腹狐疑之时,赤司征十郎十指交叠,眸光轻抬地开了口。
“当年忍足法子曾被不少人称誉为‘小千鹤子’。”
嗷,难怪。
因为是曾经和自家曾祖母并提,才会格外注意到的吧。
真季自己曾腹诽过惠里奈大人若是早生几十年也能大战那位千鹤子夫人,但这只是她个人的吐槽,没想到忍足侑士的这位堂姐居然早就被人称赞为有赤司千鹤子的风采。
赤司征十郎没有对此发表意见,但看他的表情,真季就知道他说这句话并不只是复述,至少他并不持否认态度。
以女性之身执掌赤司氏这样一个大财阀,且雄心勃勃地大肆扩张商业版图,说是缔造了赤司家的黄金时代也毫不过分。有人说她是天生的野心家,有人说她如凶狠的鹰隼般贪婪不知餍足,也有人说她是百年难得的天才。总之,时隔近一个世纪,“绯色风暴”的硝烟也没能彻底散去。
即使真季这一家早就已经退出赤司氏的权力中心,她对这位大名鼎鼎的曾祖母也是如雷贯耳。竟然能公然与赤司千鹤子相提并论,可见忍足法子绝非善茬。
但是……
不等真季开口,赤司征十郎就慢条斯理地抛出一句分量不轻的话:“据我观察,忍足先生有意培养忍足惠里奈。”
他并没有说得很明白,但真季和他从小相识,这点儿未尽之意自然不在话下,但她对这些事情本来就不太上心,当下撇撇嘴随口说道:“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远亲哦,就算这位法子姐姐已经过世多年,只论血缘的话,友雅伯父还有个亲妹妹呢。”
忍足家不像赤司家这么人丁单薄,听忍足谦也说过,他们去本家过年的时候,忍足侑士就经常被五只以上的小朋友缠着抽牌玩。侑士他们这一支和本家的血缘早就疏远了,即使没有那边家大业大,子弟也是各有所长,根本不用盯着人家羡慕。
大概只是因为最近恰巧第一次碰到了真季经常提到的忍足惠里奈,赤司征十郎才会就着这个话题多讲了几句,再讲了几句别的话题,真季就快要把这些事情抛到脑后了。
店里的餐具是特意定制的,勺柄上还画有一只肥肥的小熊,趴着身子伸出舌头像是正要爬去舔勺中的点心。
赤司征十郎握起白瓷小勺,食指指尖正好抵在小熊的舌尖,此时他还没舀起碟子中的栗子蛋糕,倒像是自己已经被这只肥熊舔了个痛快。
真季眨眨眼看着他,配上赤司征十郎这张脸,只要他静静地吃起东西来,看起来竟有一种诡异的萌……如若他眼锋一扫,大概也只能勉强承认为……呃……战栗萌?
真季虽不姓赤司,但却是典型的赤司氏的长相。而赤司征十郎反而更像他的母亲赤司诗织,天生一张娃娃脸。
“洛山篮球部那边有没有有趣的人?”
真季不会问“你在洛山还好吗”这种问题,因为这对赤司征十郎来说纯属客套,她深知他不让别人不好就已经大发慈悲了。至于要不要问洛山篮球部的实力,她也早就从桃井五月那里听了一耳朵,不算上赤司征十郎,都已经有开挂嫌疑了好嘛?
听到这十分具有“真季风格”的问题,赤司征十郎也饶有兴致地回答道:“玲央、小太郎、永吉……都很有趣。”
他说到“有趣”两个字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看起来所言非虚。
真季是个很没有耐性的家伙。
也是个一度只出现在周末的妹妹。
十岁前她还经常会到赤司家来,只为了蹭他的周末课程。说起来是件积极向上的事情,但简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了极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虽没有明说,但几次下来,赤司征十郎就总结出了她的判断标准——有趣。
觉得有趣就会对他的母亲赤司诗织说“雪丸好有趣耶伯母下周等我来哦”,不好玩的话就眨眨眼冲他“嘿嘿嘿”,下次果然不会出现。
但自从他的母亲赤司诗织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
“有空可以来洛山看看,你也可以去探望以前的老师,有这个打算的话,先告诉我。”赤司征十郎像以前通知真季下周有她喜欢的课程一样,若无其事地帮她将其他事宜先行安排好,“如果现在的社团活动和打工都比较忙,夏季的时候也会见到的。”
夏季,对运动社团来说意义非凡,因为全国大赛基本都是集中于此时的。
赤司征十郎对interhigh的入场券不是志在必得,而完全是“理应如此”的态度。
真季知道冰帝学园网球部也是全国级别的豪强,迹部景吾也绝非低调之人,但说实话她感觉迹部景吾绝无“输”的准备,但也并不像征君这样否定“输”的存在。
啊好想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碰过面?
肯定有的吧,毕竟都是名门的继承人,就算两家关系因为自己祖父反目成仇,但也总得见过几面,不至于一直是王不见王的吧?
离开之时,真季把赤司征十郎送到门口,赤司征十郎慢条斯理地伸出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这本是她还是“赤司真季”的时候,每次和赤司征十郎的告别方式。她总会在离开前大喇喇地甩出手臂,第一次时赤司征十郎还以为这个妹妹是舍不得想抱一抱,女孩子经常会这样,但她居然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啪地拍了一下,继而带着满酒窝的笑容远去。
她的指尖飞快地触过。
“再见,征君。”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赤司征十郎总归在京都读书,真季对洛山篮球部的一切情况目前还只是道听途说。见过赤司征十郎后,隔天就到了冰帝网球部校内排位赛的尾声,为了这件事忙了将近两星期,总算是要告一段落了。
其他两个经理都对最后一天的终极对决兴致高昂,就算这天本来没有排到她们的班,还是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又不好意思真的奔过来只为了看比赛,索性帮真季一起火速干完活,拉着她一起到了赛场上。
最后一天当然不只一场比赛,但其他球场上,除了对决的双方,围观人数简直可谓凄凉。只有正中间的场地周围围满了部员,球场外也有不少凑热闹的女孩子,人头攒动,差点让真季以为到了全国大赛的会场。
真季她们毕竟是忙了一阵子才来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回合。
“啊?居然输了两场……”
另一位经理连忙笑嘻嘻送上一记胳膊肘,“喂,你对忍足前辈的恶意简直太浓!不要这样!要说迹部前辈武运昌隆,连赢了两场这样嘛,哈哈。”
真季:“……”
好想给侑士点一支雪白的蜡烛。
说话间第三回合也已经结束了,可怜的忍足侑士少年,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也没能拿下一局。校内排位赛的中场休息只是喘个气的时间,他拿起毛巾擦了擦不断滴落的汗珠,又刻意调整了下呼吸,才总算是缓过劲来。
手臂有点酸,一时不察,竟然有滴汗珠滑落到了眼角。
又拿起一条干净的湿毛巾擦了擦,忍足侑士使劲眨了眨略有些干涩的眼睛,朝前看去,觉得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好在过了十几秒后,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为了测试眼力,他随意地朝场外扫了一圈。
正看到和两个女生站在一起的梅垣真季。
忍足侑士灵光一闪。
刚才一直被迹部景吾压着打,算是有点措手不及的他大半精力都放在了比赛上,现在回过神来,总算搞清楚迹部大爷这是在发什么疯。
他当然知道迹部景吾可不是放水的人,但也不用这么死命削他吧?
破灭的轮舞曲、唐怀瑟发球、冰之世界一个接着一个,差点让他以为迹部大爷今日眼神不好,将他看成了手冢国光。
……果然大爷他的玩笑不是你想开想开就能开的。
……不就是前天嘲讽他想听“欧尼酱”还不敢大声说吗今天果然就有血的代价了。
作为冰帝学园网球部唯一一个敢在迹部景吾面前主动作死的人,忍足侑士又是深吸一口气,既然搞清楚了原因,也就不用再抽空脑补迹部大爷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了。忍足侑士抬头看去,迹部景吾已经拿起球拍重新上场,嘴角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又是一个响指,场外立刻有了响应。
“冰帝!冰帝!”
“迹部!迹部!”
果然还是很吵啊。
忍足侑士无奈地耸耸眉,扶起鼻梁上的眼镜,转动手腕,缓步走进赛场。
他看了迹部景吾一眼,又发扬起了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的优良传统,状似无意地朝场外扫了扫,旋即挑衅般地挂起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