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站在黛玉身侧,他和黛玉之间依旧隔着一些距离。那是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不会太过遥远而让人觉得疏远,也不会过近,让人反感。
“慧怡见过安顺皇叔。”
两人在路过御花园时,刚巧碰到在御花园闲逛的五公主。五公主见云泽两人走来,便停了下来,向云泽见了礼。
“黛玉见过公主。”
既然叫云泽皇叔,必然是公主身份。黛玉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人,一时不敢确定这是哪一位公主。
湘竹曾告诉过黛玉,宫中各主子的大致情况,却并未提过宫中公主的乳名是什么。是以黛玉虽知道眼前这位公主乳名慧怡,却不知她究竟是四、五、六三位公主中的哪一位。
这宫中是不以乳名称呼公主的,凡册封封号的公主,皆以封号称之,未册立的则按照排行称呼。是以,黛玉直接称呼她为公主。
“林姑娘免礼。”慧怡说着便亲手将黛玉扶了起来。
此前,众人还不知道黛玉的身份,到现在却足以让他们打听清楚。一个得太后宠爱的未来安顺亲王妃,这般的身份,已经有了足够的分量,足够让人小心对待,哪怕那人是一位公主。
“这位是皇兄的五女,乃是先皇嫂所出。”
当今皇后乃是继后,膝下只有一子。而五公主则是元后所出,其上还有两个同胞兄长。
“林姑娘的腿可好些了?”
“多谢五公主关心,黛玉的腿并无大碍。”
“慧怡还有事要办,便不打扰皇叔和林姑娘。林姑娘若再进宫,也可到慧怡处坐坐。”
云泽一直在太后宫中等太后和黛玉,并不知道太上皇为黛玉宣了太医的消息,自然也不知道黛玉膝盖肿了。如今听到五公主询问,便蹙了蹙眉。随后他又想起黛玉和他走了这么久,眉头蹙的更加厉害。
“你的腿怎么回事?”云泽倒未直接问出口,而是等五公主离开,才开口询问。
“回禀王爷,黛玉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宫中的医士已经看过,只是肿了,并无大碍,过几天便可消肿。”
云泽又哪里相信是不小心磕到的,只是黛玉既这样说了,他便也没拆穿。却是将这笔账记到了荣国府的头上,云泽身边的全德得了云泽指示,便走到黛玉另一侧,搀扶着她。黛玉也不好拂了云泽的好意,便接受了。
此后,黛玉一直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云泽想了想又开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院子,林姑娘可还喜欢?”
黛玉虽在想着其他事情,也一直注意着外界的动向,听到云泽发问,便抬起头看着他回道:“那院子黛玉很喜欢,还让王爷费心了。”
“喜欢便好,本王原还担心,京城的工匠做不出江南的韵味。”
“王爷请的自是一等一的好手,哪里是扬州的工匠比的上的。”
“若说园林,自还是苏扬的好。本王虽久居京城,倒是偏爱苏扬林园的曲廊幽径。”
云泽说这话时,眼神有些深远。那眼神中有太多黛玉不懂得东西,却也有黛玉感同身受的东西——向往和责任。
黛玉的马车,正在宫门外等着。湘竹见黛玉是被全德扶着出来的,赶紧几步上前,从全德手中接过黛玉。
“姑娘……”
“我没事。”
黛玉虽说没事,湘竹还是不放心,又将黛玉打量了一遍,才记起云泽还在,赶紧跪下请罪。
“湘竹未及时给王爷行礼,还请王爷恕罪。”
黛玉见状心中倒是一暖,湘竹若非真心关心她,怎么连向云泽行礼都忘了,便先来关心自己。
“起吧。你家姑娘伤了膝盖,便先将她扶进车中。”
车夫赶紧将下车凳放好,湘竹搀着黛玉的手将人上了马车。
“父王曾说,亲王妃就该有亲王府当家主母的魄力。”
云泽在车前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了口。全德几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的让自己装作壁画,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倒是车中的黛玉,听到此话楞了很久。随即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太上皇又哪里会和云泽说这样的话,只怕这话是云泽自己说的。
云泽这话自不是为了警告黛玉,还是在提醒黛玉,怎样做,才能讨得太上皇的喜欢。
“多谢王爷解惑,黛玉知道该如何行事。”黛玉一直不明白太上皇为何从第一面起就不喜欢自己,云泽这句话倒是给她借了惑。
“你若有不明之处,可遣人来问本王。”
伴随着车夫的一声驾,马车缓行而去,带着马蹄声和车轱辘声。云泽看着黛玉的车辆远去,才转过头来询问起其他事来。
太上皇那边发生的事,全德早已打听清楚,虽不知大殿内发生了什么,却也知大致的动向。
“贾家原是打的这个主意。”云泽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只是甄家姑奶奶这样的人,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被人当枪使。
就算和甄家姑奶奶和贾母皆不是太熟悉,云泽也知两人的手段不是一个水平的。一个能在宫中混到皇子奶嬷嬷地位的人,那手段那心机,可都不一般。
要说她看不破荣国府着点阴谋,云泽第一个就不信。既如此,是什么让甄家姑奶奶,冒着得罪未来亲王妃的危险,心甘情愿的被荣国府利用。
“全德,你派人去查查,甄家这一次进京,是为了何事?”
云泽的舆轿未到达王府时,在王府门口便有一个轿子等待着他回来。
轿子就停在距离门没多远的地方,在轿子旁边站着一个婢女打扮的人。那婢女衣服的料子倒是不错,图案式样,乃至身上的饰品皆是江南的风格,一看便不是京城人士。
黛玉才刚刚和云泽分开,等在外面的轿子自然不会是黛玉的。既知不是黛玉的,全德自然是目不斜视,一丝禀告云泽的意思的没有。
站在轿旁的婢女看着云泽的舆轿过来,便对着轿子里的人说了一声。不多久,轿帘被人掀开一条缝,隐约还能看到如玉般的手指前端。
云泽的舆轿一路向着门口走来,门房看着舆轿过来,皆跪了下来。站在另一顶轿子旁边的人,也跟着跪下。
“恭迎王爷回府。”
云泽一早便看到门口停着的轿子,只是看到又如何。那轿中之人并无资格让云泽的舆轿听下来。舆轿直接越过跪在地上的众人打算进府。
轿子旁的婢女见状有一些着急,在舆轿还未完全进门时,从轿中传来一个婉转清脆的声音:“王爷!臣女在外不便给王爷请安,还请王爷恕罪。”
亲王府的轿夫规矩都是比其他人家要好的,自不会听到有人叫便停下来,否则他们早就被替换了。
轿子之人话还没有说完,云泽的轿子便已经进了王府,却是将外面的轿子和轿中之人完全无视。轿中之人抓着轿帘的变得十分用力,手抓的地方,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褶皱。
“姑娘……”
“去递拜帖。”
“这位大哥,还劳烦您帮忙再送一下拜帖。”那丫鬟陪着笑脸,又塞了一个荷包给门房。
轿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现住荣国府的甄若莲,她一个时辰前便来到安顺亲王府门外求见云泽。甄若莲递了拜帖,却被告知云泽不在府中,让先她回去。
甄若莲自然没有回去,而是在王府外等了一个时辰。若不是云泽现在回来,只怕她还要再等下去。
虽被云泽无视了去,甄若莲却并未放弃见云泽。她告诉自己,王爷只是不记得她的声音而已。毕竟两人只说过几句话,认不出声音来也正常。若自己表明身份,他必然会见自己。
门房掂了掂手中的荷包,比一个时辰之前给的还要重上一些。自是乐然而去,将拜帖交给了周长史。
“全德,将上次那个祛瘀膏找出来,派人给林姑娘送过去。”云泽进门后第一句话,便是让全德找药给黛玉。
“奴才这就去办。”
全德出去没多久,周长史便走了进来。
“王爷,金陵甄家的姑娘在外面求见王爷。”周长史被未带拜帖过来,可不是什么拜帖都有资格让云泽过目的。
“甄姑娘?便说本王府中没有女眷,让她回去。”云泽的语气依旧那样,却让周长史深深打了个寒颤。
“奴才只错,还请王爷责罚。”周长史赶紧跪了下来,自己竟为了一个女子的拜帖来询问王爷,不仅是错了,还错的离谱。这世间能让王爷亲自接待女子,又能有几个。
“便罚半个月俸银。”
“奴才谢王爷恩典。”
府外,甄若莲等人等了半天,便见一人走了出来。那人手中还拿着甄若莲的拜帖,那人自不是周长史,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而已。
“这位小哥,王爷怎么说?”甄若莲的大丫鬟见人站在门口,赶紧过来,又递了一个荷包给他,才开口询问。
“我家王爷说了,府中没有女眷,不便接待甄姑娘,让姑娘回去。”那仆人收了装着碎银的荷包,说的倒也爽快。
“麻烦小哥了。”那丫鬟回了一句,又看着那仆人进去,才转身走向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