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薛姨妈走后,王子腾坐着轿子前往安顺王府。轿子一直到安顺王府的东角门才停下,王子腾下了轿,拿出自己的名帖,让人通报云泽。
没过多久,周长史便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的正是王子腾的拜帖。见到周长史,王子腾倒是恭恭敬敬的。
“王爷说今天不见客。”
“子腾是专程来给王爷赔罪的,还望周长史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王子腾说着又给周长史塞了一些金子。
“王爷的脾气你也知道,说了不见客就不会见。这些礼物你留下,我自会帮你转交给王爷。”周长史直接收了金子,话里却没有半点要通融的意思。
“子腾再次先谢过周长史,王爷面前还要多多麻烦周长史帮衬帮衬。日后,子腾必有重谢。”见状,王子腾也知道,云泽是打定主意不见他。
且说那贾母接了史湘云入府,便从她口中得知,史家两兄弟被下放到外省做官的消息。在如此敏感的时期,兄弟二人却同时外调,哪怕是对政治不敏感的贾母,也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云丫头也好长时间没来,你那些姐妹们都想你了。不如这一次,在府中多住一些时日。”
“好啊,我也很想爱哥哥和宝姐姐。老太太不知道,我在家里,天天被婶娘逼着绣那些东西,手指都不知道被针戳过多少次,还是这里好。”
贾母慈爱的看着史湘云,又说了一会儿话。随后她又提议,让史湘云去找贾宝玉他们玩,又让鸳鸯送了史湘云离开。待史湘云一离开,那一脸的慈祥便消失无踪,满满的都是阴沉。
“去将保龄侯请来,就说老婆子有事找他。”贾母想了一下,还是让人去请贾鼐。她倒要看看,自己本家的两个侄子要干什么。
“老太太,史家老爷说,皇命紧急,不可耽搁,今日就不管来了。待回来时,再来向老太太请罪。”
“岂有此理,还把不把我这个姑姑放在眼中。”
“老太太……”贾母房中一阵杂乱,竟是贾母被生生气晕过去。
那边,史湘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宝玉。找人问了才知道,宝玉现在正在宝钗房中,正安慰宝钗。
“宝姐姐怎么哭成这样,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姐姐。”湘云进来时,宝钗正拿着手绢擦眼泪。因为哭的厉害,连说话时都是一抽一抽的。
“妹妹快别这么说……哪里是……有人欺负与我,只是……只是我那哥哥太不争气。”
“宝姐姐快别哭了,和云儿说说,薛家哥哥是怎么了。”
“我哥哥他,被顺天府给抓走了。”
“岂有此理,那顺天府怎么乱抓人。早就看那戏文里说,那些衙门总是喜欢抓好人,没成像竟是真的。”
“我哥哥也有不对,但是我哥哥是为了护着香菱那丫头。现在连那丫头也被顺天府给带走了。我听人家说,大牢那种地方,最是不能住人。我哥哥他,可如何受得了”宝钗说着哭的更凶。
“宝姐姐莫急,要不我们去求求老太太,老太太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家住在这里已经是给老太太惹麻烦,我不想再麻烦老太太。”宝钗又擦了擦眼泪,才继续说道:“我母亲已经去找舅舅了,只是舅舅之前来信说,这几日才到京城,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要是舅舅回来晚了,我怕哥哥受不了那牢狱生活。”
“可惜我叔叔他们也外调离京了,不然我倒是可以去求叔叔帮忙。”史湘云终究,还是改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对了,爱哥哥不是说过,有一个被赐婚给安顺亲王的林姑娘吗,不如我们去求求她。她是未来的王妃,一定有法子救出薛家哥哥的。”
“可是现在林妹妹并不在京城,我们就是找她帮忙,也是来不及的。”
“那可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去求一求北静王爷,上次见面,他还送了我一串珠子。”经宝钗和湘云这么一说,宝玉倒是想起那位与人和善的北静王,看着就是好说话的。
第十七章
:教谊女赵冶说典故,事件终王府落泥尘
且说那贾雨村接了王子腾的信后,却没将两人往来的信毁掉,反倒是藏在一个隐秘之处。另一面,贾雨村又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官位,却是想到自己教过的女学生——林黛玉。
自林如海去后,黛玉便一直在赵家守孝。无事时便读些书,练练女红,一应热闹皆不参加。倒是有人想要巴结未来王妃,只是黛玉已闭门谢客,除了与黛玉是闺阁密友的骆姑娘,基本不见外人。
自贾雨村想通过黛玉化解自己的危机,便派了信任之人,带着礼物和自己的书信前往赵府。
贾雨村早前经历过一些事情,却是磨掉了一身的恃才傲物,为人变的圆滑很多。在林如海的丧礼时,哪怕身在金陵,也是派了人来拜祭。若非官员无故不得离开自己的任区,贾雨村只怕会亲自过去。
黛玉年仅十一,却是名副其实的才女。早年林如海便是将黛玉当做男儿教导,不仅请了西席,空闲时更是亲自指点一二。
赵冶此前便听自己的夫人夸过黛玉文采,某日见黛玉在看书,便考了一考,随后便起了惜才之心。倒是如林如海一般,亲自教导黛玉。更是时常可惜黛玉是女儿身,若好好雕琢,必是状元之才。
赵冶虽是文人,却并不迂腐。相比于古人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赵冶觉得女子便该如自己夫人一般:读百家书,知千家事。虽于阁内,行为处事却不熟男子。
贾雨村的人来时,赵冶正巧在教导黛玉读书。赵冶不在金陵亦不在官场,对贾雨村并不熟悉,只知他时应天府府尹。
“玉儿,你可认识?”
“谊父,在玉儿去京城前,父亲曾请他做过玉儿的西席。父亲仙逝时,此人也派人前来拜祭过。”
“既是玉儿的西席,便请过来吧。”
若来的是贾雨村本人,因着贾雨村身上的官位,赵家是要开大门迎接的。不过区区仆人,却是不需要如此。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但贾雨村到底只是应天府府尹。
“小人见过赵老爷,见过林姑娘。”
“先生让你过来,不知有何事?”
“大人说,此前多受林侯爷照顾。便让小人过来看看林姑娘近日如何,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黛玉谢过先生关心。”
“林姑娘客气,这是大人写给姑娘的信。姑娘这边要是没有旁的事情,小人就回去回复大人。”
待人走了,黛玉并没急着看信。而是让幽兰先将信收起,便和赵冶继续教学。今日赵冶给黛玉讲的,却是“染指”的典故。
“玉儿以为如何?”
“染指”典出《左传》又见《史记·郑世家》。赵冶今日讲此典故,还是此前贾母的一封信。
那是贾琏刚刚从扬州回贾家时,贾母让人送来的。因为路途关系,前几日才送到。因着此前的事情,黛玉对贾母倒是没有以前的亲近,甚至有点儿寒心。何况,还有一个赵氏做对比,相比较之下,更是能知道谁是真心。
贾母的信,开头便表示着自己的悲伤、表示着对黛玉的想念和担忧。同时信中也暗示,赵家和她到底没有血缘关系。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告知自己这个外祖母,外祖母定然会帮黛玉讨回公道。
这些话,黛玉自是瞒着自己的谊父母。自家本就没有受任何委屈,又何必让两人徒生气。
最重要的还是信的最后,在信的最后,贾母提到了贾元春。这也是贾母这封信最重要的目的,竟是想着让黛玉出面,借由云泽帮元春恢复官位,或者获得更高的位置。
此事,黛玉不知如何处理,却隐隐觉得不妥。便去请教了赵氏,赵氏自是和黛玉分析了其中利害关系,但还是不太放心。黛玉年仅十一,一不小心,便会被人利用了去。于是当晚,赵氏就和赵冶说了此事,便有了今日一讲。
“谊父,玉儿以为一切皆因礼。”
两人又谈论了一下,黛玉阅历尚浅,一切观点虽正确,但不全面。却也是让赵冶有一些收获,有时孩童所看到的东西,却是大人看不清的。
“玉儿可知,谊父今日为何要将此典故?”
“玉儿明白,玉儿只是一个小女子,有些事并非玉儿所能为。”
“玉儿明白便好。此话现在说尚早,但玉儿你记住,王妃身份虽尊贵,靠的也是王爷。”
待赵冶离去,黛玉才拆开贾雨村的信,信只有短短一页。
……
吾与汝相处时日虽短,却有师生之谊。吾闻汝受谊父母妥善照顾心甚慰之。
金陵虽路途遥远,汝若有需,皆可托人而来,吾必帮之。
……
然吾一时之过,罪于朝廷。日后恐无法照顾与汝,汝必当保重。勿担忧与吾。
……
贾雨村一封信下来,情深意切,说自己有罪于朝廷,却又未求黛玉出手,似乎写信只是为了让黛玉保重身体。此信比于贾母,却是高明很多。
这件事最后的结局却是出人意料,那贾雨村竟早就让人备好王家在金陵的一切罪证。当着王子腾的面,直接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