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有人敲门,孟聚连忙缩回被子里装死。江蕾蕾去开门,然后回来告诉孟聚:“大胡子王长官拿着一瓮酒来了,您要见吗?”
孟聚松了口气,从床里爬起身:“王长官是好朋友,不比瞒他,我出去见他吧。”
出去见王柱,孟聚猛然吓了一跳:眼前这个形容槁枯、满面憔悴、血丝满眼的颓废男子,真是自己熟悉的那位神采飞扬、粗豪不羁的王柱吗?
“王哥。你的脸色怎么了?莫非身子有什么舒服?”
见到孟聚,王柱什么也没说,先深深叹了一口气。叹声中蕴含无限的幽怨和悲伤,仿佛古志士仁人的未酬壮志统统都拜托了他。
孟聚一时也不好细问,叫江蕾蕾来沏茶,两口热茶下肚,孟聚才问:“王哥,出什么事了?有兄弟帮得上忙的吗?”
孟聚摇摇头,神色间惆怅,他低沉地说:“孟兄弟,老哥遭遇的这件事,怕是你根本想不到的。”
“啊?究竟是什么大事?”
“唉,我失恋了。”
“噗哧”!孟聚口中一口浓茶喷出,溅得王柱满身都是。
孟聚气急败坏:“王哥,你……你什么?你……你该不是来开我玩笑吧?”
被浇了一身茶水,王柱不生气也不伸手拭擦,他语音低沉,深沉的象个诗人:“我早知道会这样了,孟老弟如今春风得意,你怎可能理解失恋的疼啊。伤心人自有怀抱,孟老弟,这十丈滚滚红尘,算是看透了。从此以后,我是心灰意冷,无意人间粉尘俗世了。”
孟聚有一种拔刀出来砍了王柱的冲动。
“到底是什么事?王哥,你给我说说。”
“唉,孟老弟,你次不是劝我,让我有空去欧阳青青那边坐坐聊聊培养感情吗?”
“呃,我记得了,有这么个事吧……你继续说。”
“昨晚,听说你身子好转了,镇督放了我一天假,我就去了天香楼,点了欧阳的席。那晚,我们两人坐在包厢里赏月,欧阳给我弹琴奏乐,唱歌给我听,舞蹈给我看,她歌声真的好听,我不知怎么形容,反正就象流到人心里,听得我眼睛湿湿的,当她舞起来时,长袖云一般卷动,人漂亮的就象明月中的仙女一般,我都看得呆了——昨晚的月亮,真的好圆啊。”
皓洁的明月,月下芊芊美丽的少女,一抹剪影动人心弦——孟聚真的恨不得揍王柱一拳,他咬牙切齿:“接下来呢?”
“唉,都怪我当时昏了头,我竟然直接跟她说了。”
“说什么了?”
“反正什么都说了。”
“你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我是王彦君,是东陵卫的侯督察,想帮她赎身,问她愿意跟我吗。”
“她怎么说?她是不是说你是个好人?”
王柱很吃惊:“孟老弟,你怎么知道的?”
孟聚撇撇嘴,心想欧阳青青美丽动人,颠倒众生,不知有多少达官富豪在追求她,她除非脑袋进水了才嫁给一个第一见面的小军官吧。
“青青说,我是个好人,她觉得配不上我,她觉得,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女孩子会喜欢上我的,她不能耽误了我……她说,碰上我这样的好男人喜欢她,她真的很感动,她一辈子感激我的恩情,说我真的是个好人……昨晚她确实动了真情了,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幕月光下她含着泪对我说,谢谢……”
“啪。”孟聚一巴掌打在王柱脸上,又急又响。
王柱打得懵了:“怎么?打我干嘛?”
孟聚面无表情:“没什么,刚才有只蚊子在叮王哥你的脸,我帮你赶飞了。”
“蚊子?”王柱左右张望,心想外面下雪的天,怎么会有蚊子出来叮人?但跟孟聚彼此熟悉,他也不在意,继续回忆昨晚凄美的一幕,泪水涟涟:“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的眼睛,她对我是有真感情的……昨晚我回去一宿没睡,我想了一夜,哭了半夜……”
孟聚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冷冷地说:“王哥,昨晚你去天香楼潇洒一夜,花了多少银两?动了真感情的欧阳美女有没有给你免单?打几折了?她有没有叫你以后常来啊?”
王柱勃然色变:“你……孟聚,我看错人了,没想到你是么市侩的人,欧阳姑娘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人。”
他愤然起身要走,孟聚连忙拖住了他,连连道歉,好说歹说留下了他——其实王柱倒也不是真的想走,他的朋友兄少不过那些人大多是粗鲁的武夫他的,唯有孟聚种心思细腻的读书人才能理解他那颗伤月感风的脆弱心灵。
“什么也别说了,老弟,要赔罪的陪我喝酒吧。”
王柱从桌底下搬出一个酒瓮搁上桌子,听得那低沉的回响声,孟聚心下发颤:这怕不有个二斤?他倒怕喝酒,只是怕喝醉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但王柱血红着眼睛盯着自己,孟也无法推脱——何况,他也不是很想推脱。
想起那晚叶迦南月下的凄美笑容,孟聚胸中酸楚,他让苏雯清找出杯碗,小声叮嘱她,等下若是自己喝醉了,赶紧把自己拖回房里关起来,谁都不见。
苏雯清眼中流露忧虑,但客人在此,她只能低声说:“孟长官您要节制,注意身体,您的伤……”
“知道了,你下去吧。”孟聚一拍桌子,喝道:“好吧,既然王哥心情不好,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听苏雯清说起,王柱才想起孟聚重伤初愈,他有些歉意:“要不……老弟你少喝点吧,陪我意思下行了。”
孟聚斜着眼睛望王柱,冷笑:“看来王哥是有些瞧不起老弟了?王哥今天你一杯,我一杯,少喝一我是娘们。”
不知孟聚为何突然豪兴大发,王柱还是听得兴奋:“好,这话说的合我胃口。来,孟老弟,我敬你一杯。”
“来,我先饮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不一阵都有了熏熏酒意,王柱絮絮叨叨地说,欧阳青青如何对他青眼有加,如何与众不同,那《思乡曲》是专门唱给他听的,那段望月舞也只跳过给他看,说她跟他说了很多心里话,说她很想念家乡,想念家中的亲人,想念小时候门前的那条小河……
孟聚听着,一句话也没说,他一接一杯地喝着,他多么羡慕王柱,可以毫无顾忌地诉说心中愁苦。自己胸中何尝没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郁积胸中的感情就象那澎湃的浪潮,只要一点小缺口就溃堤,一泻千里。
此情此景,又能倾诉谁听?
天涯之大,为何自己竟无一个能倾诉心事的知己?
孟聚自感身世凄苦悲凉,心情激愤,他拍着手扬声唱着曲子:
“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
梦里不知年华限,当时月下舞联翩;
又见海上花如雪,几轮春光葬枯雪。
朝生暮死一夕恋,独看沧海化桑田,
一笑望穿一千年,千载相逢如初见。”
王柱手握酒杯,听得专注,只觉孟聚歌里的每个字都流淌到了心底,他流着泪喊道:“孟兄弟,这词我听不是很明白,但觉真是好听,你教给我唱吧。”
“好,先饮一杯,跟我唱: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
当晚,孟聚第二次大醉如烂泥。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八十六节 双面
太昌十七日,晨。
孟聚神清气爽地走进会议室,朝着众人点头致意,然后在会议桌席左边的空位坐下了。他对坐在首席的蓝正说:“不好意思,蓝长官,我来迟了。”
蓝正笑笑:“孟副身子可好些了吗?可不要太勉强啊!你的气色倒还好,就是脸色白了点。孟副还是要注意休养,不要太累了啊。”
“呵呵,睡了好多天,再睡下去就要发霉了。不好意思,来迟了,没耽误大家例会吧?”
靖安署的例会,每五天就要举行一次。有资格参加例会的只有蓝总管和各位主办。孟聚当上军情室主办,后来更是任了副管领,但诸事纷杂,真正踏入这个房间他还是第一次。
作为决策靖安署重要事务的中枢,会议室的布置也不是很豪华,一张黑色的长条大桌子和几张椅子就占了房子的大部分空间了。在会议室正中的墙壁上,挂着天武帝威武的肖像。
“孟副,刚才古主办在报告最近靖安治安的情况——老古,把重要的地方再重复一遍。”
粗豪的古之寻咧嘴笑笑:“好嘞!孟副这几天养伤可能还不知道,这几天打仗,很多外边人都涌进了我们靖安城里,流民满街满巷都是。这些人良莠不齐,衣食没着落,偷鸡摸狗的事着实干了不少,这几天,靖安城出了不少案子,明抢暗偷的,都是他们干的。”
“兵灾之后必有流民,这种事是没办法的。”
“孟副说得是,单是流民不打紧。但靖安府典史报告说,流民里不知哪冒出一群怪人,常常跟流民们讲末日来临道尊救世,也不知传的什么邪教。前天,靖安府那边抓了十五个在街上宣讲的道尊降世的信众,男女老小都有,据说里面还有个‘讲师’。他们想移交过来我们这边。”
蓝正望向内情办韩离。韩离二十岁,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相貌端正,就是神色有点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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