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的背影,蓝正神色漠然,脸上毫无表情,他又转向孟聚:“高晋为什么找你麻烦?”
“可能是卑职没钱借给他吧。”
蓝正皱眉:“年青人说话,不要那么尖酸,要有肚量,要懂得尊重前辈!你怎么说都是新人,初来乍到就与老人结怨,这对你名声不好。”
虽然他是责备的口吻,但孟聚自然能感觉到对方的回护之意,他低声应道:“长官教导得是,卑职知道了。”
蓝正深深地望着孟聚一阵,目光中藏着某种孟聚看不明白的东西。他缓缓说:“昨晚的事,我听刘真说了。省陵署很少直接调遣我们地方陵署的军官办差,叶镇督这次却是特意点了你的名。难得她赏识,你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小孟,你年青能干,靖安陵署能出人才,我们脸上也有光。”
孟聚谦虚道:“卑职如何敢当,机缘巧合罢了。”
他很想把刘真抓过来狂揍一顿。他可以想象死胖子鼓着腮帮子口沫飞溅地在陵署里面狂吹,主题肯定是刘真大爷英武不凡只手擒凶,当然,就象红花需要绿叶一般,为了证明自己实力超群,刘真也会顺道把孟聚说成小白脸,光凭一张脸蛋去迷惑无知少女叶迦南――有“偶像派”才能衬托“实力派”的重要啊!
自然,陵署里最不缺的就是精明人,尤其是蓝正这种了解刘真的人,他们会自动刨去刘真的自吹自擂――就像滤掉渗在美酒里的水分一般――立即就明白重点在哪里了:孟聚被叶迦南点名差遣去执行“秘密任务”,而且做得非常出色,叶迦南很欣赏他。
现在,孟聚连上吊的心思都有了。他总算知道门口的卫兵为什么这么客气了――刘真这厮当真该杀!从靖安署总管到看门的卫兵都知道了,世上有这样的“秘密任务”吗?
叶迦南知道了,该不会真的杀人吧?
孟聚最担心的,还不是叶迦南。那位少女镇督一直对自己没个好脸,见面就拌嘴,但孟聚隐隐有种感觉,对方对自己的宽容度,应该远超过一次泄密事件。
孟聚真正担心的,其实还是六镇大将军拓跋雄――知道有个从九品陵卫武官在暗中给自己找麻烦,那位权势熏热的名将到底会如何反应呢?
当然,孟聚可以期盼拓跋雄是个虚怀若谷的世外高人,有着草原和天空一般宽广的胸怀,就像前朝名将风采一般,敌军大兵压境他还在下围棋喝龙井茶吹牛,听到大捷的消息也不过淡淡一笑:“小儿辈已破贼矣……”
但可惜,拓跋雄不下围棋更不爱喝茶,听说这厮喜欢的是烤全羊喝烈酒玩美女,再加上杀良冒功的前科――孟聚沮丧地想,这厮跟淡泊宁远的世外高人实在差得太远。
现在,孟聚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叶迦南真的如她所说的,确实很“罩得住”,也肯出死力保自己――或者能迅速把拓跋雄弄回家养老去。不然的话,不要说晋升督察,哪怕就是晋升了郡守、刺史,要想保住小命,自己也只能辞官跑路算了。
看到孟聚脸色阴晴不定,蓝正皱皱眉:“怎么,年青人,有为难的烦心事?不妨说出来,看老夫能否帮得上忙。”
孟聚苦笑,正要婉拒,却突然心念一动,说:“蓝长官,卑职确实有点事为难的。这个小孩是我远房亲戚,家乡遭灾了来这边投奔我。但卑职官微俸低,要供养两个人有点为难。大人能否帮忙在陵署里面找个打杂的活给他做,也好挣一份养家银两?”
蓝正哑然失笑,侯督察的官奉是一个月三两银子,不算多,但供养一两个人也够了――这年青人未免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吧?
更重要的是,身为陵卫,哪有靠官奉过日子的?刑缉、监察、核案、审官,来钱的路子多得是,而这个孟聚又得叶迦南赏识,提拔是迟早的事,还愁将来银子不够养两个人?
不过,对陵署总管来说,这实在是再小不过的事,如今孟聚势头正红,蓝正也愿意卖个人情给他:“陵署不缺人,不过既然是你亲戚,那怎么也得安排下――这小孩多大了?”
孟聚望了秦玄一眼:“十五岁。”
“有十五岁了?看不出来,个子小了点,样貌倒是蛮清秀的。”
蓝正随口说:“既然是你亲戚,放去干那些粗活累活也不好――看这小孩的身板骨也干不得重活。这样吧,就让他给你当个勤务,算我们陵署的杂役好了。”
“长官,这不很合适吧?各科各室的主办、带刀御史才能配勤务,我还只是侯督察……这样影响不是很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我说可以就可以了。”蓝正沉吟着,干脆好事做到底吧,现在卖这个年青人一个人情,将来他发达了说不定也能回报自己:“这样吧,既然你在高晋那边做得不开心,不如就调出来吧,军情室那边还缺个主办,干脆就你去做了吧。虽然是个小科室没什么人,但也是个独立衙门――军情室主办,配勤务倒也说得过去了。”
孟聚大喜,主办不主办的,他倒也不是很在乎,关键是从此不必再听高晋那厮?嗦和看他的脸色,这简直比再弄到一万两银子还让孟聚开心。他也不谦虚,躬身道谢:“谢长官栽培,卑职感激不尽,铭记在心!”
蓝正威严地点头:“孟聚,你不用谢我。国家官职,朝廷名器,老夫不会私相授予做人情。只是因为你才华出众,能力足以担当,所以老夫才推荐你――你不要高兴太早,这个委任还要经省陵署批准,你的任职时间太短,若是省陵署驳回来,那老夫也没办法。”
话是这么说,但二人都明白,地方陵署的内设科室主办,只要当地总管同意了,所谓省陵署的复核也就是个走个程序罢了。虽然孟聚的情况有点特殊,他任职的时间确实太短了,不过料来他得叶迦南的青睐,只要靖安陵署报上去,那边是绝没有理由驳回的。
蓝正说得大义凛然,孟聚也不去揭穿他,躬身道:“长官对卑职爱护有加,卑职会时刻铭记心的。卑职将戮力而为,以报效大人的恩德。”
蓝正嘿嘿一笑,也不说这个话题了:“听说你昨晚跑了不少地方?今天你就不用到班了,在家好好歇息吧。这几天把手头的案子整理一下,移交好了就过军情室那边了。你这个亲戚的事,找刘真去跟吏员处的人说一声,办个手续就好。”
“是。卑职谨尊大人钧令。”
“恩,去吧。小孟不错,老夫很看好你,好好干。”
当孟聚躬身起来时,蓝正已经背着手施施然走远了,悠然得仿佛神仙中人。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二十五节 少年秦玄
看着他的背影,孟聚笑着摇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秦玄。在刚才的对话里,少年安静地倾听着,一声也没出。
“走吧,跟我回家。”
在陵署的后院,竖立着一排破旧的青瓦平房,这就是陵署的军官宿舍了。孟聚领着秦玄进了其中一间房,把门掩上:“行了,这里不会有旁人来的,秦少,你可以放心说话了。”
低矮压抑的屋顶,黑色污秽的墙面,可以望到太阳的破洞,空荡荡吹风进来的窗户、歪歪扭扭的木门——屋子里唯一的亮点是一张新床和一套桌椅,这都是孟聚搬进来以后仓促购置的,床上凌乱地堆着几件衣服,被子没折好,乱糟糟地铺在床上。
秦玄皱着眉头打量四周:“这里,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吗?”
孟聚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是鬼吗?”
“孟长官,该不会是你住这里吧?唉呀,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其实这房子也不错,除了屋顶有些洞,门烂了,墙要塌了——除了这些,还真的没什么毛病了,不错,很好的房子嘛!”
秦玄边说边望着秦玄,眼光中分明写着“怜悯”二字。少年左看右望,最后长叹一声,扭扭捏捏地在椅子边上坐下,脸上委屈得不得了,象是做出了天大的牺牲。
孟聚简直被这个惫懒小子气炸了,难道自己的家比后巷的垃圾筐还脏吗?他脱下身上的黑甲制服,把军刀挂在墙壁的钉子上:“秦少,我来靖安不久,这是署里配给我的住处,来不及布置,见笑了。”
“孟长官,看来你混得也不怎样哪。看门口几个兵那么巴结你,我还以为你很牛呢,没想到住这种房子——我家马夫都比你住得好啊,你还是军官哪!”
孟聚摇头苦笑,公家的馆舍,一直没有修缮,也只有他这样初来乍到的新军官才肯住吧。老陵卫早在城里置房了,哪里肯受这个苦。他也懒得解释,淡淡说:“是啊,倘若房子也跟古董一般越老越值钱的话,我说不定比你们秦家还有钱了。”
秦玄哈哈一笑,他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问道:“孟长官,你刚才说,你知道我家老头和那个书呆子大哥在哪?”
“知道。”
“咳,老孟,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跟我说了吧。”
孟聚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反答道:“秦少,你们走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可否跟我说说?”
少年怀疑地望着孟聚:“我说老孟,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该不会当初放了我们后悔,现在又想抓我们立功了吧?我告诉你,休想从本少爷这里挖出半点秘密,少爷我可是精通伏虎罗汉拳的好手!小爷不是好惹的,别看老孟你是陵卫,要惹恼了小爷,揍你这样的书呆子五、六个毫不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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