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不抱这个奢望——说得坦白一点,他真的怕了。
但这些话,他当然不好跟对易先生说,他只是说:“唉,那些粗鄙的丘八,粗鲁又不懂礼貌,跟这些人纠缠,有失老子的身份!反正我在北疆也呆腻了,去南方换换环境也好!”
盯着孟聚的眼睛,易先生幽幽地问:“你怕他?”
孟聚勃然大怒:“胡说!老子是人品好,不想跟他一般计较!”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激动嘛。”易先生若有所思地沉吟着:“申屠绝?这个人我还真没留意,既然孟校尉你这么怕他……”
“喂喂,老易!”
“哦,既然孟校尉你这么不想跟他计较……那我们干掉他如何?”
孟聚冷哼一声,心想申屠绝若是这么好做掉,自己早把他给干掉了。易先生你再能耐,还能放飞剑取他人头不成?
易先生观颜察色,已知孟聚是不反对的。他点头道:“既然如此,孟校尉你就再安心等两天,看我这边办得如何。要知道,北府打进伪朝的间谍不少,但能如孟校尉你这样在伪朝情报机构里任要害高官的,那还真是没几个,北府对你寄予厚望啊!若是暴露了不得不撤退也就罢了,若是因为个人的私怨而离开,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孟聚不置可否,说:“那你们可要快点。再等两天,若还没消息,我可要自己走人的了。”
说完正事,易先生才问孟聚最近有什么好情报。
孟聚把昨晚的争斗说了一番,易先生很吃惊:“边军兵马竟出动斗铠攻打皇家陵卫?这等事都有?鞑子伪朝军纪松懈、朝纲混乱竟到了这等地步,气数肯定长不了。”
北魏气数长不长,孟聚不清楚,但倘若申屠绝这个祸害不除,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长不了的。那个畜生当劫匪又烧县衙杀县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虽然叶迦南声称能控得住他,但看着申屠绝那双仇恨而桀骜的眼睛,孟聚很怀疑。
“倒是有个事……”孟聚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摇头:“这个消息现在还没确定,我查清楚再报吧。”不知为何,他没有说出最关键的情报:拓跋雄可能谋逆。他安慰自己,这事关系太大,只是申屠绝的一面之辞,未必是真的,说了怕会误导北府。
易先生也没在意,他叮嘱了孟聚一番出入要注意安全,多带护卫,以免被人暗算。
孟聚听得不耐,起身拱拱手告辞:“知道了!易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可是要回去了。”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却听到身后传来易先生的一声呵斥:“孟校尉,站住!”
他转身,却见易先生追了过来。他神色肃穆,双目炯炯有神,眉头皱得紧紧的,目光如长剑般犀利,仿佛能洞察人心:“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孟校尉,你难道忘了吗!?”
孟聚心头一紧,他刚刚隐瞒了重要情报,心里有鬼,强笑道:“老易,什么事啊?”
易先生严肃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孟校尉,熟归熟,买茶叶还是要钱的。十五两一钱二银子,麻烦结了吧。本店小本小利,概不赊欠。”
孟聚:“……”
从信和茶行出来,天已经全黑下来了。街道上游人如云,商户不绝,孟聚一路看着逛过来,看着这充满民生民趣的一幕,倒也是饶有趣味的。
回到陵署这边,陵署的大门刚好正在重修被堵住了,孟聚不得不绕道从小门回去,但却有人叫住了他:“这位兄台请了!请问,您可是靖安署的孟聚孟长官吗?”
孟聚转头望去,眼见一书生模样的青年站在修缮的大门前,笑吟吟地望着他。
这青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书生袍,身材匀称清目秀,气质大方清气爽,眉宇间有一股浓郁的书卷气,一边便知是饱读诗书的儒生。
看到来人,孟聚便松了口气:他现在看到生人都怕是申屠绝派来找麻烦的。不过眼前书生有一股饱读书籍的儒雅味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申屠绝能派来的都是打手军汉之类种货真价实的书生他是派不出来的。
能在气质奔放粗野的北疆见到样气质相投的同行,孟聚先有了几分好感。
他拱手道:“在下便是孟聚。请问先生找我有何指教呢?”
“呵呵,果然是孟长官,学生有礼了,能打扰您片刻吗?学生在靖安府衙那边做事,担任府尊大人的师爷。今天学生突然求见,实在冒昧。但陵署的人都说孟长官您出去了,学生就一直在这边等着,总算等到您回来——不知孟长官您吃了没有?不如我们找个馆子边斟边聊?”
孟聚笑笑:“吃饭就不必了。这儿到后门还有一段路,我们边走边聊吧。”
那书生很是干脆,应道:“也好!”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那书生甚是沉得住气,一路只是谈着闲话,说一直很仰慕孟长官之类的客套话,正事却是半个字没提。
反倒是孟聚沉不住气,先问:“先生此次特意来寻我,可是靖安府上有什么公务吗?”
白衫学生笑着摇头:“与公务的事倒没有关系。学生此次前来,是因为以前承蒙孟长官恩惠,这次特意前来表达谢意来了。”
“先生说的是……”
“上次我那不懂事的兄弟鲁莽,得罪了孟长官。孟长官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了他一条生路,在下特意代他来感谢了。一点点心意,孟长官收下便是。”
书生微笑着,双手拱手行礼,不经意间袖子已搭上了孟聚的袖子,孟聚只觉手中一硬,已多了一个信封——孟聚觉得,书生袍造得特别宽大当真有先见之明。
那书生抽回了袖子,拱手笑笑:“些微心意,不成敬意,孟长官笑纳便是。”
孟聚在袖子里捏了一下,感觉信封里硬硬的一叠,他是有经验的,马上便知是银票了,只是不知有多少,但感觉还是很有厚度的,数量应该不少。
孟聚倒也不是很惊讶,东陵卫刑案官在案子里有所偏袒,犯人家属前来感谢送钱的,这种事是常有的。只是他想着自己到任以来的办的案子,却怎么也理不清个头绪。
“先生说的是什么案子啊?尊兄是那位?”
那书生笑着而不答,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眸子漆黑有神,有一种孩童般的天真稚气:“孟长官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您放过我二哥一条生路,我们都很感激您。”
孟聚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想不到。他正要摇头放弃,突然想到一件事:靖安府的师爷,虽然说来在府衙里做事,但也不过是一个无品级的平民而已。大家事先完全不认识,一个平民突然邀请一个六品官去吃饭,那当真是很失礼的事——可官府里的师爷,怎可能不懂这些官场礼节呢?
他顿住脚步,凝神望过去,语调转冷:“先生不是靖安府衙的人吧?”
书生愉快地点头:“没错没错,孟长官神目如电,果然看出了。”
孟聚的手已抓住了袖中的短剑,他一字一句地问:“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书生一展袍子,深深一鞠,起身肃容道:“抱歉,在下刚才有所隐瞒,不过并无恶意,只是怕贸然说出身份来孟长官会见怪。既然恩公已经察觉了,那在下就不敢再隐瞒了:在下姓刘,单名一个斌字。不知孟长官是否听过在下贱名呢?”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一百零六节 生意
“刘斌?”孟聚皱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肯定在哪里听过,但想来想去却是记不起来了,
看孟聚眼神迷惘,刘斌肃容拱手道:“贱名本不经传,恩公没留意过也是正常,只是在江湖上,在下有个匪号唤作‘军师’,倒还颇为流传。”
“军师刘斌。”孟聚灵光一闪,他陡然记起叶迦南的话:“徐良擅长蛊惑民众,为贼众之首,被称为‘应天王’;阮振山凶悍无比,凶名远扬,人称‘灭绝王’;刘斌则诡计多端,为黑山贼众出谋划策,贼军一应军略皆出其手,军称其为‘军师’。”
“我记得你了。”
孟聚的目光锋利如刀,短剑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手中,他盯着刘斌森然说:“你是黑山军的军师,刘斌,朝廷通缉的要犯,好大胆的贼子,你竟敢这样来见本官,就不怕我拿了你去见官?”
刘斌两手然下垂,全身竟似毫无戒备,他坦然面对着孟聚刀锋般的眼神,笑容和蔼如春风,声音温:“孟督察,在下是依着江湖规矩,主动前来表达谢意,对您并无敌意更无害处,孟长官倘若对我下手,只怕不合道上的规矩吧?日后江湖朋友议论起来,对您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吧?”
孟聚冷哼一声:“什么道上规矩,我是朝廷命官,行事依的是朝廷律令,遵的是国法,兵抓贼,官剿匪,此乃天经的义,你那江湖规矩,管不到本官头上。”
“好。”刘斌一击,长揖到地,他脸上溢着发自内心的敬仰,说:“孟长官铁面无私,秉公执法,小民也甚是佩服,但虽说官法如炉,也不能荼毒无辜百民啊,不知孟长官您要拿我,依的朝廷的哪一条法遵的又是哪一条令?请孟长官说来,也让罪民死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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