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站在这里的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一个路过的小女孩好奇的看了看在这里的发呆的三人,却在看见一络从斗笠的白纱下飘出的银丝的瞬间变了脸色。
“银发…”小女孩怔怔的念叨了一下,突然脸色变得狰狞起来,“银色的头发——是皇帝!”
“是那个该死的皇帝!”女孩子猛然抓起一把泥土扔了过去,“去死——给我去死——该死的皇帝!”
声嘶力竭的大声哭喊引来了不少这里的居民,“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我妈妈的!你赔!赔我妈妈的命来!”
聚集来的居民恍然大悟,面容上都露出憎恨愤怒之色。只是在这愤恨的神色刚露出的时候却又惧怕一般四周看去。直到确定除了两名女子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士兵跟在周围的时候,有许多人纷纷抓起地面的石头土块向残扔了过去。吵吵嚷嚷的人群推挤着向残他们拥了过来。
“昏君!”
“还我们家园来!”
“我的家啊——”
“我丈夫就是被你害死的——你算什么皇帝!算什么啊!”
无数的石头沙块纷纷砸落在残的身上,一袭白衣登时染满了泥土,在众人看起来站着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扔泥巴石头的残仿佛是被他们吓到了一般,没有任何反映。
就在欣愕然得看着周围突如其来的一幕还未来得及反映的时候,民众中突然又挤出人挡在了残的面前。其中一人大声的叫起来,“你们在做什么?是陛下救的我们,若不是陛下打退敌军你们还能安好的在这里待着,吃喝有上面直接供给吗?”
一时间扔石头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尴尬的面面相觑,同时也有一部分扔石头的人踌躇的停下了手。
只是在情况好不容易好转的一瞬间,突又有一声凄厉的声音从人群中窜出,“我不稀罕——不稀罕!昏君啊……他毁了我们的家啊!”
挡在残面前的人努力想解释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为了保护大多数人……牺牲再所难免,陛下已经尽力将牺牲降到最低了。”
人群微微安静了一会,许多人彼此相互打量了半晌,突然又爆发了出来。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为什么偏偏牺牲的要是我们!牺牲奈落,牺牲我们的家!”
“关我什么事!我只要我爸爸回来!”
“千古罪人——千古昏君啊!”
“把我们的亲人还来啊!”
那几人已经挡不住情绪激动的众人,石头再度如雨点般向残砸了来。
一个较大的石头突然砸翻了残头上戴着斗笠,银丝轻舞滑落的瞬间,露出一张美绝人寰的容颜。
石头擦破了额角,一抹血迹滑下脸颊。
只是那额角上挂着血迹的年轻帝王,嘴角却依然挂着似水般柔和的微笑。
那微笑是淡然的,美得有些不真实的。那张有些不真实的脸带着淡淡的微笑抬眸看着四周呆若木鸡的人们。
然后,一个深深的弯腰,瀑布般的银丝倾泻过那因为负担起太多而日益消瘦的肩膀。
就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一个平常人而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动作,却在刹那间让所有情绪汹涌的人们安静了下来。
但是那种安静却是夹杂着一种恐惧,愕然,难以置信的寂静。
高贵的帝王的折腰,让整个的时间空间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了起来。
天地间此刻是犹如死一般的沉寂。
“对不起,为了大多数的人我只能选择牺牲你们,若你们要恨的话,就恨我吧……别恨雅狄斯。”
完全没有想解释什么的年轻帝王如此说着,因为弯下了腰,没有人看得清楚他的神情。也没有人注意到年轻的帝王向身后伸出的手,阻止了那两名完全有能力将所有人在一瞬间覆灭的女子的行为。
年轻的帝王又挺直了身子,消瘦的身影,就这样坚强的挺直着,“但是我,绝不会后悔。”
轻柔的话语恍惚间就要被空中盘旋而过的风撕得破碎不堪,而那纤细的少年却仍是淡淡的微笑着,转身,随着风转身飘然而去。
那决绝的背影,没有丝毫的停留。从容得如一个奔赴死亡的战士……即使年轻帝王的额角还残留着一抹血迹,在缓慢滴落,玷污了那一片淡雅的银色。
欣恍惚间想伸出手,追寻那抹风一般飘摇的痕迹。却突然又明白了下来,这手没必要伸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抓住。
※※※
一轮明月升了起来,皎洁的光辉淡淡的撒落大地。
一间普通的客栈中,夜很深了,所有人都睡了。
而那露天的花园中,却有一少年静静的坐在石椅上,不时将石桌上盘中糕点的放入口中,借着皎洁的月光怡然自得的欣赏着露夜的美景。或许景色不算很美,但是对于已经许久没有空闲的残来说却是相当难得。
不知何时,一抹夜色的美人融入了那夜色之中。
夜衬美人,人更美。
美添夜色,夜更撩。
一袭外衣轻柔的披在了残的身上。
“夜深天凉。”动作轻柔的女子却是以一种冷漠的口吻吐出了这句话。
抬头看了看美人的残却是微侧首,明眸轻斜,却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欣哪……你会不会觉得我像一个自虐狂,明明知道会有这种下场还是自己跑那里去讨骂讨打?”
鲜红若樱的眸子无言的落下来,欣却只是注视着淡淡笑着的残没有说话。
本就没想得到回应的残轻笑着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没办法啊…若不让他们出口气,若不让他们安心的话……”
凝视着那抹熟悉之极的淡然笑容的欣却蓦然出声了,“当初让他们走的时候死活不肯走,现在出了事却又来责怪你。”
(不忿……为何此刻你还是这种笑容?仿佛天下事都掌握在你手心中的笑容。)
残呵呵的笑着,“他们有那种资格…有啊,是我逼着他们离开生养了他们的家园。对我们而言,奈落只是战略上的一个被抛弃的棋子,却是他们自小的家园。”
(棋子,)欣抿紧下唇,(天下也不过是你手心中的棋子罢了。)
“是啊,是难免的。战争总会有人受伤,我保得了绝大多数却保不了全部,总会有人受到伤害,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情。”残依然那样淡然的笑着,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啊,那些被伤害的人们就会想——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受到伤害?为什么你偏偏去保那绝大多数的人而不保住我们?”
残理所当然的语气却让欣的胸口微微抽搐着痛了起来。
(残,对你而言我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吗?)
“欣啊…人类这种东西是相当自私的。若告诉他们从战略上只有牺牲他们这小部分人才保得住那绝大多数的人……根本行不通。他们会固执的质问你——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为何偏偏是他们负担了全部的伤害?”
(如果没有遇见你该有多好。如果你没有这样笑的话…如果你没有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笑的话——连自己都不在乎的笑着的话——)
(这样的笑容,却偏偏让我心痛。就将看见了坠落云层的孤雁,就像看见冰山上的孤莲。就像看见落入污秽的黄泉之水中的孤月。)
“呵呵,欣,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这样问……为什么偏偏是我?”
鲜红的眸子清楚的倒影出那抬眸定定的凝视着自己的少年,少年淡淡的微笑却化成了深深的刻画在胸口的剧痛。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我来顶起这一片天……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上我?”少年轻柔的叹息声却化成了利刃剖开了冰山中的心脏。
(是啊…)
朱红的唇轻泄出一丝微笑,恰似春意正浓的时刻,纷纷扰扰落下的樱瓣,席卷风华——却是满腔的莫可奈何。
(为什么我偏偏遇见了你?为什么我偏偏为你的微笑心痛?却是心甘情愿……我是不是太傻?)
一切都莫可奈何……
“离开他——”突然持剑站在两人面前的金发女子,犀利的眼神下却掩盖着一抹痛惜的神色,“欣,我警告过你,我早就警告过你的!”
“离开他!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们任务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若不杀了他,若不完成任务,死的就是我们!”
月舞手中的剑已经轻巧的递出,如一宛流畅的溪水,跳跃着欢腾着掀起涟漪荡漾了过去,直逼向残的身影。
树叶还在沙沙做响的时候,夜风却停滞了半晌。
园中,青丝化做风散落了漫天的风华,唇角还遗留着一丝微笑的女子傲然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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