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穆看了天轩一眼,唇角却突然扬起一抹寂落的弧度。
回过头去,他静静看了被血色荆棘缠绕着的人。半晌,才隐约说出一句话来,“要你这么说的…是他吧。”
“喂……”
“他看得透我,并不代表我看不懂他。”一顿,穆再度毅然向前走去。
天轩没有再阻止,他只是将镰刀斜斜抱在交叉在身前的手臂中,身子倚着冰壁,冷漠的看着穆送死的背影,“不自量力!你就是把全部的生命都燃烧殆尽……你甚至无法接近中心的冰晶。”
穆停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问道,“没有办法吗?”
穆不是笨蛋,尽管一瞬间曾冲昏了头,也能很快冷静下来判断目前的形式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天轩冷淡的脸上不着痕迹闪过一丝笑意,刚要开口,却突然脸色一冷将手中镰刀向一个方向投射而去。
镰刀在空中划过如闪电般的痕迹,向凭空出现的一个人影凶猛呼啸而去,而那人一怔之后,却是伸出左手轻轻松松抓住了镰刀。
被抓住的镰刀仿佛有意识般恼怒的弹跳着挣扎起来,黑色电光如流光在黑色长柄上噼里啪啦的闪烁着。抓住他的人眉头一皱,手中却冒出了比它更加惊人的闪电击打在它身上,不久之后镰刀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了他手中。
琥珀色的眼睛用眼角的余光淡淡扫了下面的两人一眼,男子的身影刚落下地的时候随手将左手的镰刀抛回给了天轩,而他的右手始终都举在胸口,眼神始终未离开悬浮在他右手上的一个银色光球。
光球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气息,整个冰雪之地此刻仿佛如春降临。
穆看着那个传来熟悉温暖的光球没有说话,反而是伸手接住向自己抛来的镰刀的天轩笑了起来,“黑暗神吗?……呵呵,即使是神也没有力量能破开这曾经受过父神血的恩宠的冰荆棘,你若不将这一魂送到冰晶旁,它根本就进不了自己的躯体。”
“以你的力量大概也可以在冰晶中撑个千来年吧?不过,你最好仔细考虑考虑。一切的力量都会被冰荆棘反弹回来,想要接近冰晶,你只能凭借身体自行向上爬,说不定会被荆棘纠缠得动弹不得成为它的养分,也说不定还未等你接近冰晶你的生命力就会被荆棘吸收殆尽。”
菲伊特莱斯没有搭理语气中明显有着挑衅的天轩,他只是凝视着那个冰晶之中几乎被冰色荆棘掩埋的少年,喃喃低语,“原来你那一魄竟是在这里么?”
他有些失魂的向前走去,只是刚走了一步,却突然有人从他手中夺了光球。
穆一挥手,无数荧光纷飞,在空中汇聚成一道美丽的七色彩带,轻盈向着冰荆棘的中心翩翩飞舞而去,而穆纵身一跃,脚在荧光彩带点了几点,身资已轻然向冰晶腾空而去。
被留下的菲伊特莱斯又惊又怒但是却是追赶不及。
拼尽穆全部力量使出的荧光彩带仅仅翩然飘舞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已经无力的崩溃成无数荧光冉冉纷飞散去。
无奈落下的穆刚一接触冰荆棘,马上有冰尖狠狠刺入他肌肤之中,转眼已化成血红的冰棘。
穆咬牙站了起来,空着的那一只手猛然抓住自己身前一根粗粗的荆棘,仿佛没有感觉刺入手中的尖刺和自己被吸去的鲜血,狠狠的将它扯下来。而脚,毫不迟疑的踩上一根同样粗大的荆棘蔓藤之上,长刺狠狠穿透了他的脚,鲜血四溅。
没有理会神经末梢传来的撕裂感,他抓住更上面的荆棘,抬脚踩上了另外一根冰棘。
尖利的冰刺从他的手、脚、还有撞上的身体上的肌肤中狠狠刺入,又马上被他硬生生拉出。那飞溅而出的鲜血落下,马上又被饥渴的冰荆棘吸收的干干净净,不少原本纯白的冰荆棘之中都已经带上了一丝惊心动魄的血丝。
穆知道自己的身体很痛,穆知道自己因为被吸血太多而意识有些恍惚,可是他的眼前只看得见那冰晶之中那眼睛半闭不睁、似乎马上要闭上的少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只看得见他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孩子满足的捧着鲜奶时天真而甜美的笑靥,恍惚间似乎又记起了凝视着他手中琼浆时眼底清澈的笑意,恍惚间似乎看见一头银发散开的瞬间少年苦得浸透心扉的微笑。
无数恍惚的画面慢慢汇聚,那重叠的身影化做眼前那伏在荆棘上脸已没有血色的少年。
伸手,却发现他与残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他从来都未能走过去的距离……
初次见到残的时候,是他自己从残面前退开,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毕恭毕敬的举止,是为了保护自己。
离别的时候,是残厉声喝止了他跨越了那几步的距离,让他留在危险的距离以外,为了保护他。
这就是他与残的差距,这就是他和残永远的距离。
尽管只有几步,却永远也跨越不过的距离;尽管只有几步,却让人足足寂寞了悠长时光的距离。
第一次,曾经想跨越那距离走到那个寂寞的孩子身边,穆没有做到;第二次,曾经想走过那距离走到那个忧伤的少年身边,穆依然没有做到。
他一直都不曾跨越过那天下最寂寞的距离。
所以这一次……第三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再遥远的距离也好、再艰难的距离也罢,他想走过去,走到残身边。
这一次,一定要伸出手。
时间的沙漏在一点点的流失,宛如穆沿路流淌的斑斑血迹,越来越空白的沙漏,是否反映了那温和却坚定的脸上失去血色的惨白?
每一脚,都是鲜血淋漓。每一步,都是刻骨铭心。
就连天轩也看得动容。
天轩不明白,是怎样的意志支撑着穆一步步踏上那无数的尖刺,只身跨过了那冰寒透骨的冰封地狱;天轩不清楚,为何穆能毫不犹豫攀爬着如刀尖锋利的冰棘,任随那无数尖利的冰刺将他全身划得血迹斑斑。
就像许久许久以前,他不明白那总是温和笑着的银发少年拒绝了自己向他伸出的手,纵身跳入一片迷雾中,灰飞湮灭。
残为何如此选择,只有天轩知道。
知道,却不懂得。
他不懂…残为天下所做的一切……
值得么?
天轩一直都找不到答案。
他只记得残曾淡淡笑着,指尖轻轻点在左胸,“我只是为了自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里安宁。”
……残,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你怜天下人,何人曾怜你……
……不值,不值啊……
身体已被吸走了大半的血迹,每走一步都禁不住要微微摇晃一下,愈加粗重的喘息显示出穆几近达到极限的体力,但是他脚下的速度却没有丝毫的迟缓。
随着他越来越接近冰晶,受的伤也越来越多。整个身体已经布满了划痕、血迹,几乎已经废掉的手脚只是机械性的扯掉、踩上鲜红的冰棘。
只是,唯一不曾改变的是穆的眼睛,温柔犹如三月春风的眸中却透露出骨子中强硬倔强之色,犹如钻石灼灼闪耀的光芒。
浑身浴血,他已无力的跪坐在了地面,汹涌起伏的胸口只感觉得到仿佛会爆炸的肺部,血肉模糊的手脚再生不出一分的力气,几乎被吸完了血液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马上就可以接触到的冰晶就在眼前。
可崩溃的身体却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不甘心,只剩下这么一点点的距离……最后一点点而已……
他努力将自己的身体向前倾去,手也拼命的向前伸去。
还有一点点。
手指一瞬间接触到的冰冷让他整个人呆住了。
仿佛难以置信一般。他用最后的力气动了动指尖,确定那冰冷的气息之后,他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眸中淡淡水光朦胧的微笑。
穆慢慢闭上了眼睛,染血的身躯伏倒在鲜红的冰荆棘上。
满是鲜血的手跌落,这个温和如玉却寂寞如斯的男子永远的闭上了眼。
如果那一次,能走过去将那寂寞的孩子抱在怀中的话,残就会笑么?如果那一次,能走过去抓住那孤寂一人离去的少年的手,残就会笑么?……就像初次见面一般孩子天真的笑靥。
不知道,后悔是无法改变过去的。
可是,至少这一次,他终于还是走过去了…那最后的距离。
银色光球轻飘飘的晃动了几下之后,融入了冰晶之中,绕着冻结在其中的少年的身躯飘了几圈之后,才慢慢没入了那身躯之中。
晴空中突如其来响起了晴天霹雳,一道闪电雷霆万钧的落了下来,朝着冰晶重重劈下。而在这危急的一刻,少年的身上蓦然绽放出万道银光,闪耀而上,硬生生的和雷霆顶在了半截。
两光刚一接触便猛的爆炸了开来,震得整个冰棘山都摇晃了起来,轰鸣声不断盘旋响起。爆炸的气浪掀起,向四面八方汹涌而去,原本坚不可摧的冰荆棘在气浪的猛然袭击下纷纷破裂粉碎,碎成无数的冰屑漫天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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