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吸一口气,道:“我等只能为陛下处理鬼方、土方之事,等到鬼方归附,便让申道长带着鬼方首领往朝歌朝贺,至于东夷、百越之事,相隔甚远,不过想来陛下早有察觉,必定已经做好安排。”
“是了,是了!”飞廉紧绷的心忽然轻松起来,陛下深谋远虑,能让鬼方诚心归附,还能设计逼得土方南下阵斩敌首,自然也能对付区区东夷、百越。
……
长城守卫军营地。
“将军,将军!”赵丙匆匆来告。
苏全忠瞪着眼看向他:“何事?”
“呃……”赵丙被瞪的愣了一会,才道:“陛下有令,遣将军出兵北上,威压土方。”
苏全忠猛地站起身,又把赵丙吓了一跳。
“将军你这是要……”
“出兵,北上。”
赵丙立即劝道:“将军不可,北地雪大,我等又不知晓土方部落所在,若是冒雪北上,难以识路,只恐有失!”
苏全忠脚步顿了顿,转过身。
赵丙松了口气,将军这次总算听劝了。
“出兵,北上。”
“末将遵命,这便先派探马,探清土方所在,等到雪停之后,大军压上,土方必定惶惶来降!”
诶?
赵丙看到苏全忠又转了回去,大步往帐外走着。
刚才将军说的好像还是出兵北上啊?!
“将军!将军!将军不可啊!”
赵丙跟了出去,可任他怎么劝说,苏全忠都不听。
甚至,苏全忠还亲自擂鼓,召集全军。
一人都不留?
赵丙再次苦心劝谏,他们所负责的地方已经全都建好了土墙,只等采石完毕,再开工垒石。
现在是一个相对轻松的阶段,可修筑长城的都是战俘、奴隶,如果不严加看守,那些人跑了怎么办?
可苏全忠还是像什么都没意识到一样,继续召集着兵马。
这时,营外来了个如铁塔般的大汉。
赵丙认识,这人叫邬文化,是逃奴,力大无穷,脚程也快,这片连绵土墙,有一半都是他建的。
而且这人还不耗粮食,有事没事就从山林里捡些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来改善伙食。
反正打不过他的都是他捡来的,有时候,邬文化的伙食比他们长城守卫军还好,那一口口肉,看得人眼馋。
“赵将军,俺们来帮忙,俺们也想去杀土方人。”
邬文化瓮声瓮气的开口,他没什么文化,说起话来言简意赅,张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
赵丙这才注意到邬文化脚边还有数百人,全是战俘或者身强力壮的奴隶,论及战斗力,的确不俗。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仅不趁机逃跑,还特意来投军?
这大雪天行军,还没有明确目标,是要死人的啊!
这时一个有点文化的战俘站出来道:“我等犯下谋逆大罪,本应殉葬,然陛下仁德,只是将我等发配北疆修筑长城,此大恩,唯有如此方能报还。”
赵丙无言,他从没想过只是这样就能够让战俘、奴隶效死,也许在那些出身贫困的人们眼中,能够冒着风雪整日劳作,是一种幸运吧,至少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赵丙将这件事禀报给苏全忠,苏全忠懵了,这一出,纣王的旨意里没有啊!
他只好不去理会,继续整军,明日便出发北上。
到了第二日,战俘与奴隶们更多了,苏全忠没有理会,却也没有驱赶,他们就自发的跟着长城守卫军行进。
赵丙忧心仲仲,这到底是怎样一支队伍?没有明确目的地,冒着大风雪,还带着奴隶、战俘?
……
第120章 慢点开!
“老爷,吃些馒头吧。”殷夫人将五个大白馒头呈上。
自水淹陈塘关之后,李靖一日三餐,皆以馒头为主食。
只为了睹物思人。
馒头正是殷夫人以哪吒的发髻为参照所发明出来。
哪吒死后还没一天,就被太乙真人带走了,说要带回乾元山历受香火,便可复活。
自那时起,哪吒就彻底沦为太乙真人的挡劫工具人。
李靖恨啊,恨自己无能,要是他修道有成证道大罗,自家儿子又何须沦为别人的挡劫之物?
李靖笔走游龙,桌边的竹简已经摞成了小山。
“老爷,还是先吃馒头吧。”殷夫人劝道,李靖近日来不仅要处理公务,不知怎么的,还念叨着说要重修汤刑,正大商法度。
论及打仗带兵,殷夫人挺有一手,可若是内政方面,她几乎一窍不通。
不过她也想开了,自家夫君能重定大商法度,是社稷之福。
一开始她看到纣王出手狠辣直接杀掉哪吒的时候,她都快气晕了。
可殷夫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民妇,后来在李靖的解释下,也就明白了,而且哪吒没死,只是去接受悲哀的命运了。
纣王之前为哪吒背负骂名,已经是看在他们夫妻二人久镇陈塘关的份上,特意而为。
哪吒有错,犯下的过错甚至连她这个母亲都无法略过不想。
有罪,就要罚,这是国家的法度。
今天对哪吒网开一面,明天对那托网开一面,后天就得对全天下的人网开一面。
一个没有法度约束的国家,能好吗?
殷夫人看着李靖笔下的竹简,逐字逐句念着上面的内容:“赏罚无度,国虽大,兵弱者,地非其地,民非其民也。”
诶……
殷夫人长叹一口气,可不就是这样吗?
她又催了催李靖,不管怎样,都得吃饱肚子才行,这馒头沾上一点薤捣碎后的薤泥,味道极佳。
李靖确实腹中空空,拿了一个馒头,继续埋下头,一手写字,一手蘸着薤泥。
“老爷,老爷!”殷夫人惊呼几句,又捂上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边笑边为李靖擦去嘴上的墨汁,李靖刚才边吃边写,眼睛还在看着竹简,于是乎错把墨汁当成薤泥蘸了,吃的满嘴都是墨。
“夫人,先拿下去吧。”李靖也笑了笑,他有些修为在身,些许墨汁不碍事,倒是手上的事情耽误不得。
殷夫人望着李靖略带疲惫的眼神,心疼道:“老爷,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回房歇息。”
李靖摇头:“时不待我,四月朝贺,诸侯必定借着封禅一事向陛下发难,陛下文韬武略,但我等为臣,亦要为君分忧,若能修订新法,重立法治,必能定诸侯之心。”
殷夫人不解道:“老爷,太乙道长不是说……乃大势所趋,天命不可违吗?”
她没有明说,但李靖知道什么意思,当时太乙真人收哪吒为徒,讲述哪吒来历以及商灭周兴的时候,殷夫人同样在场。
李靖笑笑:“说什么天命不可违,太乙所谓的天命不过是让吒儿为他挡劫,你愿意如此吗?”
“吒儿……”想到哪吒,殷夫人又一阵心疼,她宁愿哪吒和普通孩童一般,玩玩乐乐过上一个美好童年,最后普普通通的死去,也比被人掌控命运,从出生起就定好了一辈子要强上许多。
“诶……”李靖也长叹一声,笔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商灭周兴……吒儿……”
他又想起纣王为陈塘关百姓御龙而出,冒雨与四海龙王对峙的场景,想到纣王所谓的“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几乎每天,这一幕幕都在脑中回放。
一只飞蛾忽然从窗外飞入,迎着屋中的火光而上,薄翼扇动几下,便被火光烧成灰烬。
李靖盯着在风中摇曳的火光,喃喃道:“飞蛾扑火而成其事,若能见斗沙片刻之美好,亦足矣。”
他再次落笔,挥毫泼墨。
殷夫人没有离开,静静的为李靖研墨。
但偏偏有人想打扰这份宁静。
“老爷,夫人,不好啦!”
一个家仆匆匆忙忙跑来。
“何事?”李靖皱眉,将笔搁置。
“东夷……东夷……”家仆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喘着道:“东夷犯边,与以往不同,聚集,聚集了大量军队……”
“东夷?”李靖匆匆将竹简收好:“开府议事。”
东夷数月前就不安分,不断在边境游荡,自土方南下险些擒获纣王后,东夷更是得寸进尺,不断试探着底线。
陈塘关作为大商东边的险要关口,主要任务就是防范东夷。
“遣人将东夷入侵的消息告诉晁将军,有我李靖在,方外蛮夷休想伤我大商子民。”
……
晁雷正在东海之滨练兵。
说是练兵,其实就是打渔补贴军用。
本来,他是满心欢喜的来到陈塘关,想着纣王封他为水师提督,让他建立水师,必有深意。
可深意在哪里?
一个投军的人都没有,只有他从朝歌带来的一百个亲卫,这一百亲卫还都和他一样,全是旱鸭子。
这就是水师?一百个人的水师?
幸好李靖看不过眼,想到水师是纣王特意成立的,扣扣索索调了八百人,再加上晁雷从九湾河下游,以利诱来的近三百难民,勉强成军。
这一千二百人,就是水师的一切。
现在,晁雷收到李靖所传来东夷入侵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