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显真君 (一语破春风)
- 类型:武侠仙侠
- 作者:一语破春风
- 入库:04.12
“明白。”
陈鸢点头应了一声,听得出这位崔判官在隐晦告知他,天地人起了冲突,后果是很严重的。
又走了一阵,兴许是烦了,钟馗踏了踏地面,顷刻,十多只身材高大,红发突眼的青皮大鬼从地下升起,变戏法般,搬运来三顶长轿,驮着三人飞驰过几条街道,不多时停在了一处与阳间府衙相似的地方。
两个鬼卒上前迎接,钟馗看都未看他们一眼,走在前面,领着陈鸢径直步入衙门,正中的公堂是不去的,不过远远看到的是上面悬挂的牌匾并非是陈鸢熟知的光明正大,而是铁面无私四个大字。
偏厢。
这里与凡间一样,留给衙门中的官吏处理阴司事物的地方,从旁边过去的身影与鬼卒不同,俱是人生前的模样,穿着吏袍,驭着阴风穿梭各个房舍忙碌。
“就是这里了。”
走过几个房舍停下后,钟馗指着其中一间,“你且自去吧,我与崔判官还有其他事要忙,待你出来,便在公堂前等候。”
说完便离开,崔珏笑了一下,朝陈鸢拱了下手,跟在钟馗身后出了这偏厢院落。
陈鸢垂回手,转身走去那房舍下,轻轻敲了下门。
“进来。”
里面传出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不过似乎并不察觉到门外的陈鸢,当做是衙门里的鬼吏。
门打开是没有声响的。
陈鸢跨过门槛,里面灯火油绿,一个穿着道袍的背影正埋头灯下,拿着毛笔批改公文,此时才察觉到人的脚步声,赶忙偏过头来。
正是当初阻拦被附身的天师张双白而死的明光道长。
见到陈鸢笑吟吟的站在他身后,明光将毛笔一放,急忙起身,边走边拱起手,“陈道友多年未见了。”
说着,把住陈鸢双臂,上下打量:“蓄了胡须,贫道都差点认不出来。”
“我是老了,一晃二十多年,都过五十了。”
陈鸢并未夸大,当初不过入道就已二十来岁,又过了六年,经历昆仑镜逆转时空,一晃又是一个二十年,虽然在他眼中不过短短一瞬,可时间是实打实的过去了。
但毕竟是修道中人,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明光笑容没有断过,请了陈鸢坐下后,拿过桌上的摇铃晃了两下,片刻就有鬼卒端了茶水进来,见陈鸢端起茶,笑着提醒一声:“这不同凡间的茶水,可不要真喝下去。”
“知晓,我也变过一段时日魂魄的。”
陈鸢将茶水端到笔下,熟悉的闻了闻,一缕白气从杯中飘出,钻入他鼻孔,顿时一股茶香弥漫口鼻。
“只是可惜不是实物入口。”明光说笑一声,放下茶杯:“道友怎的来了阴司?记得,之前来时,时空尚未重合,眼下外面世道变得如何了?”
“道长不知?”陈鸢有些惊讶,按理说时空重合后,在阴司办公的道长该是知晓一切的。
那边,明光呵呵轻笑,“你也知道,贫道向来喜欢清静,当年尚在世时,大多时日都关在天师府修道,不闻外界变化,如今到了这边,习惯也一并带来了。”
陈鸢点点头,旋即说起自己是如何来的,又说了钟馗圣君带他到这边,乃是故友时常念叨,便来看看。
“哈哈!”
听到这里,明光抚着桌面大笑起来,“圣君当真体恤下属,不过说的也是实情,可不光贫道一人念叨,还有一人常来这边与贫道一起畅谈。”
“谁?”
“等会儿你就知道。”明光算了算时辰,“今日他点卯出去枉死城办公了,眼下快是要回来,我派鬼差去催催。”
言罢,又摇响了摇铃,还是刚才的鬼差从门外进来,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将一枚令牌交到鬼差手中,后者领命,飘然出门而去。
这一幕看得陈鸢有些新奇为何没有言语交代。
“阴司自有玄妙之处。”明光解释道:“一切话语皆有我想,皆存于令牌当中,不需言语叮嘱,鬼差接令,自会知晓要去做什么。”
“确实有些玄妙。”
鬼差走后的时间,陈鸢跟明光说起了外面的事,关于天师府已变成天师道,教徒甚多占据北方为大,只是道法上没有得到太多的传承,可能已断代了,而天师张双白还有玉晨道长至今不知晓下落,或许还未出现在这时间长河里,或许早两三百年出现,已然作古。
明光沉默的听完这些,只是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声。
良久,他才开口:“一切皆有因果罢了。不过飞鹤、青虚还在,也算给天师府留了根。”说到这里,他笑了笑。
“至于六代祖师居然肉身成仙,倒是挺好,估摸是当年原本该他的仙果,终于补偿给他了,只是没道理还疯疯癫癫才对。”
被这么一提醒,陈鸢也皱起眉头。
之前见到师父回来,他太过高兴,一时间忘了这个细节,肉身成仙,确实不可能还是疯癫的状态。
“陈道友,此时多事之秋,紧要关头,你要多留一个心眼。”
陈鸢紧抿双唇,犹豫了一阵,点头应下。眼前的明光道长,不可能离间他师徒感情的,除非真有需要提防的必要。
这时门外忽然地响起一阵阴风吹拂。
明光笑了声,“回来了。”
陈鸢放下茶盏,回头看去,门扇无声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走了进来,看到起身望来的陈鸢,来人顿时愣了一下,然后失声叫道:“真君!”
来者走出两步,拱起手跪拜下去。
第四百七十九章 走后门
灯火幽幽。
陈鸢看着跪拜而下的身影,眼睛里都有些微微发热,回来后,不知是他变得多愁善感,还是怎的,看见曾经的故人,心中就有些酸楚,尤其是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怀遇拜见真君!”
“怀遇……”
陈鸢轻声念叨对方的名字,那人缓缓抬起脸来,若是能流泪,徐怀遇脸上恐怕已满是湿痕了,听到陈鸢唤他名字,嘴唇都有些微微发抖。
“真君……”
他也轻轻唤了声时,随后被陈鸢搀扶起来,徐怀遇的模样已大变,不是曾经那位征战沙场退下来的铮铮汉子,反而更像满脸沧桑的老人,发髻花白,两眼深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亲手盖起了真君观,苦苦坚守数十年。
陈鸢望着他,松开他双臂后退了两步,左右洒开袖口,拱起手来,躬身拜了下去。
“陈鸢谢怀遇!”
“真君,你这是做什么?!”徐怀遇连忙上去搀扶,却被一旁的明光拦下来,老道笑道:“这是陈道友欠你的一份情,这个礼他必须要拜的。”
徐怀遇抬袖子擦着不存在的眼泪,就那么看着陈鸢朝他大拜一礼后,赶忙叫道:“真君就此作罢就此作罢,真君与我都不要再讲生前谁欠谁的。”
说着,拉过椅子让陈鸢赶紧走下,他也坐到一旁,将陈鸢之前放下的茶水双手敬过去,陈鸢或许不明白他的毕恭毕敬,可在一旁的明光是清楚的,在真君观一辈子,早已将神台上的真君像当做了毕生的信仰,就如老道当初也是这般崇敬天师的。
重新落座后,一人一鬼简单说了一些家常话平复了情绪,陈鸢随后开口笑道:“其实这次下来,除了寻泰山府君有事外,还有一件就是跟怀遇有关。”
徐怀遇端坐旁边,安静的听着。
“……来泰山之前,我途径一地,在山里遇到一座道观,观中有一老道士,舍己而为他人医治伤病,后来我得知他是一蜈蚣成精。”
“哦?”明光露出疑惑,“一个妖窃据道观?那所行之事可是祸害方圆百里的百姓了?这事如何与怀遇有关?”
徐怀遇却是微微一颤,低声道:“确实与我有关,那妖……我知晓。”
正待明光惊愕的目光看去徐怀遇时,陈鸢笑着继续说道:“不用那么严肃,此妖并没有为非作歹,反而做了一些令人尊敬的事。”
看着他二鬼,陈鸢将那老蜈蚣的事迹,一一讲出,若非他在山中坚守,传承徐怀遇的衣钵,或许陈鸢都不知道徐怀遇曾经做过了什么事,如今又惠及周遭百姓。
明光道长只知晓徐怀遇在庙中的坚守,以为陈鸢拜的是这个,原来后面还有所谓的‘传承’那可是大功德了。
“真君、道长高抬了。”
徐怀遇被两人说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拱起手:“其实在下当初大限已到,又觉得那只蜈蚣天性并不坏,又常年随我身边受到经文熏陶,该是可以托付的,将法术悉数传授于他,我也没料到,他竟真的如此做了,还一直这样做下去。”
“怀遇莫要自谦,若没有你引导向善,没有你的坚守,又如何打动一妖物?”明光老道在旁笑道。
“其实,这些都是向真君学的。”徐怀遇依旧如从前的性子,“真君将人和妖视为平等,我对那蜈蚣自然也是如此。”
“这么说来,最该褒奖的还是我了?”
陈鸢指着自己说笑道,令得老道,还有徐怀遇都愣了愣,随即二鬼反应过来,跟着哈哈大笑,笑声传出房舍,外面过往的鬼差、鬼吏都被这阵笑声弄的面面相觑,纷纷望去紧闭的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