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于荆吴有利之事。”诸葛宛陵的声音有些飘忽,一只盒子则被轻轻地推到了孙既安面前。
孙既安有些疑惑,但还是把盒子捧了起来,一只手翻上去打开盖子,看见里面是一只方寸大小,通体雪白并雕刻着一只乌龟的的物件,肩膀骤然一震。
玉玺刻龟,这放在前朝是诸侯王才能佩戴的印玺。
孙既安当然也认得这只玉玺,事实上当年这一枚玉玺就曾保存在他父亲孙钟的书房,后来又被交给了诸葛宛陵:“这是……国主的印玺?”
“是。”诸葛宛陵道,“这正是国主印玺,只不过国主年少难理国事,这一枚印玺一直是我来保管。”
“丞相这是……什么意思?”孙既安越发迷惑,要知道这一枚印玺被诸葛宛陵用了这些年,早已经成为了举国上下最能象征权力的东西,它盖上的文书,立刻就会成为通行全国的命令。
“从今天开始,印玺就交由你来保管。”诸葛宛陵平稳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我会发文书到各官署,从今日起,我会闭门养病一段日子,由你暂代我总摄国政,辅佐国主。”
几乎就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所集中,孙既安瞪大了眼睛,即便是他这样好修养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摄政”一职给惊得屏住了呼吸。
不错,他确实对诸葛宛陵的位置有所期待,甚至也曾经想过某一日站在和诸葛宛陵的位置上发号施令,但他也十分清楚,如今的荆吴可以没有他孙既安,但绝不能没有诸葛宛陵。
“我听医官说过,你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虽依旧虚弱,却绝非不能理事。”孙既安紧紧地握着那只盒子,急促地道,“何况如今大敌当前,丞相却突然要弃国政于不顾……可否明告,丞相为何如此?”
他的脑海中一通转动,记忆里突然飘起一袭红衣,随后失声道:“难道是,因为那个女子?”
“是,但这是我的私事。”诸葛宛陵笑了笑,“孙大人不必太过惊慌,国中的事情我尽皆有所安排,军中有朱然将军,校事府有公瑾,朝政的事情,你也足以应对。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处理一下私事。”
“国中不可一日无丞相。”孙既安依旧震惊于一向公私分明的诸葛宛陵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而交出大权,十分不解地道,“过了这些时日,丞相自可得清闲时刻,何必急于这一时?”
诸葛宛陵摇摇头,一双眼睛望向眼前的卷宗,有些哀伤地道:“我也希望不急于这一时,但恐怕她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了。一直以来,我亏欠她太多,这一次,就当我……少有的自私一次吧。”
孙既安沉默着没有开口,或者说,他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在对诸葛宛陵表示态度。
诸葛宛陵知道仅仅只靠这一点无法说服孙既安,于是接着道:“即便是我想把大权独揽,也是做不到的。想必这些年,你们孙家也该探听到我在建邺到底做了些什么,那座大阵……需要我来作为枢纽,届时我也无暇再去料理那些繁杂的事务,只能是让你们去替我做。”
“丞相真就如此坚决?”孙既安眉头微微一动,“可你把这印玺交给我,难道就不怕我毁了你的根基?要知道,我一直上书要求削去校事府的特权。”
诸葛宛陵依旧自信地笑道:“你不会的,你和你父亲不同,你的父亲困于那些旧人旧事,可你却敢于推翻他的一切,论智谋,论心智,你已经不在你父亲之下,自然也知道,校事府存在也有它存在的道理。不过你说得有一点不错,校事府虽然有效,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届时我们或许会有更多话可以说。”
一个坚定了决心的人,就算是九头牛都很难拉回,而像是诸葛宛陵这样的人一旦在心里有了决意,恐怕倾倒一条河的水都再难挽回。
孙既安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诸葛宛陵,离开前他在眼见大殿的门缓缓被关上的那一刻,越发地握着的那枚方寸之印似乎变得越发沉重,同时也在变得烫手,让人难以握住。
“不必担心,我会和荆吴共存亡。”在门缝后,诸葛宛陵最后说道。
随后大门被关上,宫中一片死寂,只剩下过路的乌鸦在空中发出嘎嘎的叫声。
孙既安心中五味杂陈,站在门前许久,最终还是恭敬地拱手道:“丞相所托,孙既安万死不辞。”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整个荆吴权力最高的一个人。
尽管只是一枚方寸之印,孙既安却觉得自己已经握住了整个荆吴,甚至……他已经坐到了名为“天下”的盛筵之前,成为了那个能够决定一方大势的人物。
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么?
他突然大笑。
声音犹如山林虎啸,震动四方,惊得过路的宦官和婢女都是低头不敢看上一眼。
而此时的大殿之内,诸葛宛陵回到卧房,望着那一袭红衣,缓缓地走到床前,伸出一只手拭去她那眼角的一点泪珠。
泪珠并不冰凉,沾到他指腹上时已经化作了一缕缕烟雾飘散,带着一丝丝的暖意。
洛凤雏仿若一团炽热的火焰扑进了他的怀中。
两人好像一对阔别了千年的恋人,紧紧相拥着,哪怕下一刻天地崩解,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第765章 城门
城头上,秦轲站在垛口远眺,远方的风犹如他的心境一般摇摆不定,而军营中的火光即便是在这白天依旧明亮,树木被砍伐,被剥皮,被锉削,最终被逐渐凝聚在一起,成为一头又一头丑陋却又可怕的怪兽,仿佛在下一刻就会突然开始动弹,冲向城门。
如阿布所说,高长恭的军队是轻装而来,自然没有携带什么重装备,甚至连那几十辆战车还是从孙毅手中缴获所得,但在这样的攻城战中,倒不如拆了当柴烧管用。
“虽然是十多万人,可其中大多是郡兵和民夫,他们要怎么攻破这座城?”秦轲轻声道。
站在他身侧的阿布也早已经凝望许久,却还是摇了摇头,遗憾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预料高长恭的动作。
“至少以我的本事,做不到。”阿布道,“但既然长恭……哥敢来,自然有他的打算。”
“如果他以圣人境界的修为直接强行冲击城门怎么办?”秦轲突然想到这个可能,但随后又失笑道,“也是,先不说他修为还不见得到圣人,城中还有一座大阵,又有那么多守城的重弩炮,就算连圣人也受不了吧。”
阿布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相互之间揽住肩膀,就好像一对血脉相连的兄弟一般。
“我一会儿要走,这里就交给你了,别死了,不然……我的朋友可真没剩几个了。”秦轲收敛了笑容道。
阿布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那死在亢洲的张明琦,想到那个曾经总是和自己作对,后来又和自己成为朋友的纨绔子弟如今已经安葬在城外的山上,一时间鼻尖有些酸楚,但还是郑重地道:“至少在城破之前,我不会死。”
但城破之后,恐怕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秦轲点了点头,松开了自己的手,抱怨了一声:“本来还以为我会跟着你们一起守城,结果周大人还是安排我在校事府做事,弄得我好像是个躲在你们背后的胆小鬼似得……虽然我也不否认自己胆小啦,不过……”
“没关系的。”阿布按在了秦轲的肩头,知道这个友人是想证明些什么,不过有这份心他已经很满足,微笑道:“城内城外一样重要,将来会有机会再一起对敌的。”
两人最后交换了一个笑容,随后秦轲也不再停留,迅速离开城头,身影在转角一闪而逝。
而阿布则重新转过头来,走进城楼中,与正在谋划着守城事宜的朱然并肩而立,商谈起来。
“城墙边上都要埋好缸,虽然说我不认为大将军会挖地道,但防着些总是不会错的。”多年戎马,本就比高长恭年龄更大的朱然如今也已经显出几分老态,而在他的两鬓甚至多出了一层霜色,多出几分苍凉。
其实在以前,朱然还没有这么多白发,但从高长恭叛乱之事证实之后,阿布知道这位曾与高长恭在战场上亲密无间的人也是备受煎熬。
“将军,看样子,他们在午时就会进攻。”阿布尽量平静地道,“我们是否要做些什么?兵法云‘守大城必野战’,我们若是这么干看着,岂不是把出手的机会都让了出去?”
朱然才刚刚安排好事情,听的阿布这样的话,有些欣慰地道:“不错,我本以为对上大将军,你会胆怯而不敢战,但现在看来,倒是我太低估你了。不过野战之事,我仍然不赞同。虽然守城必野战,但留守城内的大多都是擅长守城,而不擅于锐意击敌的兵士,大将军那边却有两万余的青州鬼骑,一旦野战,等于是我们弃了自己的长处去攻人家的短处。”
“再者说,黄老将军出征在外,出了城,谁能正面抵挡大将军的锋芒?若是真被他来一次千军万马中的斩将夺帅,只怕我们这边的士气必然大减。筑城自守虽然看起来笨拙了一些,但有大阵在,总要比在外野战更好。”
有关于建邺城下的大阵,其实朱然也是最近才真正知道,在震惊之余,他也是意识到这座大阵可以说是现在建邺城最大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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