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他当然不是对傻傻站在他马匹旁端着半碗牛肉面的秦轲说的,而当他话音落下时,他身后两人下马,腰间的马刀一晃一晃:“朝廷做事,闲杂人等走开。”
墨家黑骑的压迫力早已经让这些平日里惯常欺软怕硬的江湖客们心惊肉跳,虽然有些不满于黑骑的官威,可他们除了腹诽之外也不敢真的说出口,自然只能做鸟兽散。
只是这一下倒是苦了秦轲,这些江湖客捧着客栈碗筷,吃着客栈烹制的食物,结果还没掏钱就跑了大半,岂不是血本无归?
哭丧着脸,他完全忘记了黑骑尚且还在身边,追着客人四处喊着:“哎,客官,先付了钱再走呀,这吃食还没给钱呢!”
但这种时候,他哪儿还能从这群脚底抹油的江湖客手中抠出几颗铜板?看着四散而去并且还捧着吃食的客人,秦轲欲哭无泪。
王玄微皱了皱眉,缓缓下马把缰绳交给手下人牵着,仅仅只是一伸手,就有人往他手心里放了一锭银子。
“小兄弟。”称呼倒是亲近,但王玄微声音中却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反倒是让秦轲有些畏惧地退后一步,而他再进一步,伸手把银子塞到了秦轲怀里。
秦轲捧着那锭不小的银元宝,一时间被那白花花的光晃迷了眼睛,呆呆地站在原地,只听见王玄微深沉的声音道:“当差办事,严禁滋扰民众。你放心。”
只是秦轲望着这群气势可怕的黑骑,完全放心不起来,只能是麻木地点点头。王玄微并无意与秦轲多说几句话,于是负手于后,迈开步伐,缓缓走进客栈厅堂。
厅堂内的江湖客们并未离去,只是站起来,有些惊惧地看着王玄微。
而王玄微眼神如刀,仿佛穿过这些人的身体,刺破了那客栈客房的墙壁,直直地透了进去!
躲在窗边偷窥的阿布只感觉自己好像被针扎了一下,迅速缩了回去。
而王玄微站在楼下,微微抬头,望向那紧闭的窗户,低沉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阿布心中顿时一紧,几乎就要喊出来。他们此行十分隐秘,可王玄微既然亲自来此,难道他们已经被抓住了形迹?
青衫人仍然坐在椅子上,喝着清茶,悠然自得,时不时还摇摇扇子,似乎显得并不怎么担心。
“先生……”阿布嘴唇颤抖,想说些什么。青衫人摇了摇头,安慰地笑笑。
而在楼下,王玄微看了客房许久,似乎有些失望,最后把视线转移到了客栈那坐立不安的江湖客们,微笑道:“各位不必担心。我墨家向来以理服人,倒不会逼你们离去。只是……这些天附近县镇又不少良家女子受人所害,我希望你们记住,我墨家的百姓自有墨家律令保护,若各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们当然不敢……”说到这份上,江湖客们自然不敢多言,纷纷作揖应和,只是在大部分人心里,他们仍然腹诽着王玄微,只觉得小题大做,仅仅为了这种事情,墨家就出动黑骑?莫不是墨家的军队太闲了得找点事做不成?
但同时,他们又有些敬佩,能对自己的百姓关照至此,又有哪国能做到?
说完,王玄微也没有留着,只是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出厅堂,上马回身道:“村口扎营。不得滋扰百姓,起灶做饭。”
黑骑仿佛惊雷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雨过天晴之时,在客房内的阿布终于松了一口气。
客栈外,秦轲望着黑骑的背影,却总觉得王玄微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像是看穿了什么东西。
第5章 得之却归还
“给你你就收?那可是黑骑呀!”
“我那会儿都懵了,哪儿知道拒绝……而且怎么看我也不像是有资格拒绝的样子。”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只是客栈厨房里却响起了一老一少的争吵声,当然,说是争吵,未必准确,大多数时候是老的在埋怨,而少的则是委屈地辩解。
在刚刚秦轲傻愣愣地收下王玄微的银子之后,躲在厨房里的掌柜季叔望着黑骑宛如黑潮般离去,总算把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只是那另外一半还悬在空中,望着秦轲手上的银子,只觉得这叫什么事儿?
从来只有官敢收百姓的好处,什么时候见过官老爷主动给老百姓钱,还给得如此阔绰?
这样一锭银子,都能够寻常人家近十年的开销了,若是什么时候那位官老爷翻了脸,带着手下人提着刀冲进客栈给他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怎办?
稻香村里,大多数百姓都是从外面搬迁而来,季叔更是在外面亲眼见证过那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当兵的烧杀抢掠有什么做不出来?
就算墨家这些年从未加征过赋税,可季叔仍然不敢过于指望这世上真有爱民如子的达官贵人。
秦轲望着油灯昏暗的灯光,深吸一口气道:“季叔……我觉得那位大人是真心给我们钱。”
季叔本就是因为家中婆娘嫌弃没本事才一怒之下开的这间客栈,尽管赚了不少钱,可谨慎性子仍然没变,面对这些奔驰之间有惊雷声炸裂,而马刀杀气重重的黑骑,早已经吓破了胆,对秦轲的说法更无法认同:“那也不能收。谁知道将来那位官老爷会不会变卦?”
“那我给送回去?”秦轲踌躇良久,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
季叔点点头,道:“只能这么办了。等会儿,我烙点大饼,你再带点酒肉,给那位官老爷带去,这样看起来有诚意一些。”
秦轲无奈地点点头,只觉得季叔这胆子还真是没一点增长,难怪他家婆娘时至今日都给他脸色看,不过说到底,对于黑骑他也有些发怵。
只是与季叔不同,他害怕的原因是因为他可以感觉出王玄微身上那股可怕的味道,这位身上不着片甲的贵人,看似不设防,但只怕寻常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吧?
至少他自认不行,那些大多数甚至还不如他的江湖客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而他背后的黑骑,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修行者的味道,虽然说并不强烈,可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
这样一支骑军,天下有什么军队能够抗衡?
想到这里,他想到青衫人所说的沧海、荆吴,他们能抗衡吗?
他们自然能抗衡的。否则墨家早该一统天下,这世间也早该没有战乱了。
不一会儿,秦轲就在唠叨声中,端着酒肉和季叔亲手烙的大饼,走出了客栈。
夜色渐浓,但他却并不需要火烛,就这么轻巧地在田间道路上走着,多年来,他一直习惯于在行走的时间顺便进行吐纳修行,原因倒未必是他勤奋,他只是觉得这么做十分有意思。
而在体内那股气团日渐壮大之后,他也慢慢发现,即使天再黑,他也不至于看不清楚东西。
他的这对仿佛猫一般的眼睛,一直让村子里的大叔大妈们暗暗称奇,毕竟,他们只见过一到晚上就变瞎子的人,从来也没见过晚上不需要火烛就能看清楚对面来人的脸的人。
稻香村很小,不一会儿,秦轲就听见了马嘶声和几声威严的呐喊。
墨家黑骑训练有素,不仅仅只体现于奔袭进攻,更在于扎营时刻的井然有序。
下了马,这些黑甲骑手们同样手脚利落,甚至不需要王玄微说哪怕一句,就自觉地指挥起部下挖坑垒造炉灶,又分出十人队在附近伐木做了拒马,短短的半个时辰内,一个简陋却井然有序的营地就这样出现在了稻香村的村口。
“胡成,刘若!”王玄微的副手,左卫丁墨看着马匹安静地吃着马草,又望向杂草丛生有一人多高的碎石路,“你们二人,带上镰刀,清理附近的茅草,半个时辰内,回营喂自己的马,不得有误。”
“是。”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回答,两位黑骑一路小跑着离去。
清理茅草,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充当草料,更是为了保证营地四周不能藏污纳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谁知道,那些斥候和探子会在粮草之前,像是一颗颗珠子一般散落在四处?
只是丁墨望着稻香村并不算十分广大的田亩和那夜色之中显得格外巍峨的高山,若有所思。
有关于村子里宝物现世的消息,早在半个月前,上将军就已经得到了情报。但如果此处仅仅只是有宝物现世,墨家倒未必会这般介入。
毕竟黑骑在墨家也不过只有一万五千骑,其中一万骑常年戍边,身份之尊贵,远胜过其他军队,如果不是真的大事,又怎么会轻易动用?
“呃……这位将军……”秦轲也是第一次跟军官打交道,说话之间有些紧张。不过好在他跟着师傅学过不少有关于官衔与礼法的东西,倒没像是季叔一样称呼黑骑为“军爷”或者说“官老爷”。
至于这位盔甲与黑骑并无不同的军人到底是不是将军……他倒并不在意,毕竟,哪个军人不愿意自己当个将军?只要他听着舒服就行。
丁墨认出了这是之前那位在客栈门前的伙计,一丝不苟的脸上挤出几分笑容,但声音却凝重威严:“军营重地,百姓不得靠近。你有什么事情?”
秦轲想去挠头,可双手端着吃食,看着丁墨道:“我家掌柜的让我给那位大人送点酒肉来,不知道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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