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县爷深知一旦完成英、法洋人的使命,外国军队攻占京、津,在洋主子强大力量支持下,不久即可“脚下响惊雷,头上佛光现”。但如今终成镜中花,水中月,他岂能不羞恼成怒?于是,他命令明日火速行动,包围冯宅,拘捕冯三宝,索要人犯童大龙。
夜静人稀寂,月转花影移。当夜,钱县爷和裘师爷在内室中秘密谈话。俩人唧唧喳喳低语一阵后,钱县爷上牙咬紧下唇,狠毒地说:“无毒不丈夫!只有破釜沉舟,方能最后败中取胜!”
裘师爷嘴角一龇:“县爷,民团的生命系于您的指间,您是朝廷命官,大笔如椽,掌握生杀大权。如若真正做到了勒令民团解散,关押、制罪冯三宝,那么,您的官运财运,在洋人面前还是垂手可得的!反之,我们就鸡飞蛋打了。”
语音刚了,只听门外轻轻一声冷笑。二人站起厉声问道:“谁?如此大胆!”珠帘响处,一个人闪身进来。二人一望,不由啊地一声惊叫,瘫坐在椅上。
但见此人身着一身紫衣紫裤,腰扎紫带,脚蹬短腰薄底紫靴,面蒙紫巾,射出的目光,如两道掣闪飞星,手持一柄闪耀白光的锋利短剑,缓缓步行直逼桌前。
钱县爷仗着几分官胆,下巴颤栗着喝问:“你是……谁?胆敢行刺本官!,来人上前凶狠地一把掐住钱县爷的喉咙,钱县爷立刻眼球上翻,口吐白沫。然后,来人松手一搡,操一日山西方音说:“我乃紫衣怪侠!你可知否?
二人听了,魂飞魄散,脸色煞白,汗水从额角渗出。他们深知此人嫉恶如仇,手下无情,专杀洋人、赃官、土棍,威名远慑江湖、官府。”
钱县爷战战兢兢地问:“不知大侠到此有何贵干?”紫衣怪侠哈哈一声尖啸:“是非全由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警告你,不准动民团一根毫毛!否则,我就掏出你的心、肝,砍下你的脸袋!”
说着,手中白光一闪,咔嚓一声,桌上一个厚厚的圆形铜制笔筒,削成两段,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向一边。接着,抬起左臂,左手五指弯曲如爪,猛地向桌面戳去,只听咔的一响,声如裂帛,五指完全插进木桌。
钱、裘二人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口应允:“一定照办,一定照办。”紫衣怪侠目光如芒,声色俱厉:“胆敢出尔反尔,背弃前言,就以此为例!”钱、裘二人汗如一雨下,躬揖说:“不敢,不敢。”
紫衣怪侠又斥问:“宝物‘二龙戏珠’在哪里?拿出来!”钱县爷双手瑟瑟索索,从抽屉中取出方匣。紫衣怪侠收起后,从腰间摸出一张纸来,向钱、裘面前一亮,嘿嘿冷笑说:“请二位看看这张牙、不堪卒读的东西!这是你们和英、法洋人签定的卖主求荣的证据!如果你们背信弃义,我就将它交给成丰皇上,让你们遭到祸灭九族的击顶之灾!”
钱县爷抖瑟着枯瘦身子,定睛看去:果真是藏匿于九夫人粉桃房中的那份自己亲手签字的协议书,不知怎么落在对方手里?他,登时脑袋如火药爆炸一般,轰的一声,几乎昏厥过去。他强打精神,语无伦次说:“我……好汉……一言即出,绝不改悔……”
紫衣怪侠冷笑:“人心黑白众难猜。告诉你,我时刻不离此县,象一缕幽灵缠在你的左右。你要话符前言,好自为之:如若诚心不死,背后做手脚,我随时都可取你项上首级!”
钱县爷噤若寒蝉,喏喏连声。裘师爷在旁早已吓得上牙打下牙,说不出话来。紫衣怪侠冷漠一笑:“这一剂苦药,你们就认真吞吃下去吧!”说完,身躯退至门旁,掀帘一闪,早已不见踪影了。
钱县爷悲怆地苦笑一声,自言自语:"我惨淡经营的一盘棋,算是彻底输了。”
这几日,三宝等人虎视耽耽,操戈以待事变。但一丝异象没有发生,而且裘师爷代表县爷亲躬家中,讲了一番褒奖民团办得卓有成效的话。最后,还代表县衙犒赏了民团五百两银子。三宝大为惊诧,怀疑钱县爷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便请来了东方萌询问。东方萌神色舒坦,呵呵笑说:“我探听到钱县爷为了躲避临头大难,不得不违心地如此做啊。”三宝询问:“什么大难?”
东方萌摇摇头,诡秘一笑:“我也不清楚。既然我们民团多次经磨历劫,如今前途又露曙光,危难已过就没有必要知晓这些了。”然后,他脸色严冷地说:“三宝贤弟,外国洋人为了侵略中国,是善于制造借口、寻衅挑事的。譬如,前年,“东水师检查了停泊在黄浦港附近的一艘名叫‘亚罗号的走私船,逮捕了船上得两名海盗和几名水手。本来这条船的主人是中国人,为了便于走私,曾阳英国当局领取了一张为期一年得执照,但在检查时已经过期。因此,广东水师搜捕一事,完全属内政之事,与英国毫无关系,可是,英国驻广州领事巴夏扎,硬说‘亚罗号’船是英国船,并捏造说大清水师曾扯下了英国国旗,所以,悍然曩袭广州。此外,法国天主教神甫骂赖,非法潜入广西西林县行凶作恶三年多,后被当地官厅处死。法国便以‘马神甫事件’为口实,打起‘保护圣教’的旗号,和英军勾结闯进大沽口,直犯天津。三宝贤弟,我们也应引以为训,抓紧时机操练民团,届时就不再怕洋鬼子在此滋事生非了。”
三宝点点头,脸上浮上一层既怅惘又安适的笑容。日月穿梭,时间如水流逝。
秋天到了,瑟瑟秋风阵阵吹来,“如泣如咽。树叶箫箫落下,铺满大地,随风飘荡;田野上的青草,于枯衰败,失去了往日青翠的丰韵;争芳斗妍的花朵也纷纷叶落蕊凋。那空中的行行大雁排成阵势,飞过头顶向南迁徙;翩翩起舞的蝴蝶和嗡嗡作响的蜂儿,均都声迹灭绝;地下腐草中的蟋蟀嘶嘶哀鸣;旷野中的秋蝉更吟出了唧唧的悲歌。
可是,大地上的高梁,举起了盏盏红灯;广阔原野的大豆,挎上了条条腰刀;块块水田的麦海,翻动起金黄波浪;一望无际的棉田,如白絮似的层层云海飘浮地面。
这一成一败,一熟衰的迥然不同的景象,多么象人世间无情、冷酷的沧桑变化!
冬天到了;空中飘起纷纷扬扬的漫天雪花,在盘直飞舞。田原沟壑都变成了一片白皑皑的银粉玉屑世界:山如玉簇,树披羽衣,河似水晶。那一串串雪条,那一团团雪松,那一片片雪褥,在这镶银点翠,混沌迷蒙的环境里,多么象腊梅普绽,梨花遍开!正是这冰凝雪积、素裹玉砌的萧杀气氛。才孕育促发着新颍、清秀的春天到来。
果然,春天姗姗来到了。万物开始苏醒、萌发,世界呈现出一副轻妆淡抹、雅致清新的画面。那广阔原野变得松软,那冰冻的河床开始融化,那干枯的枝尖长出幼芽,那沉寂的花枝挺出新窗;那起伏连绵的远山,坦荡如砥的平愿,弹指间铺上了一一层毛茸茸的绿草。
再看那飘飘洒洒、淅淅沥沥的霏霏细雨,似纱幔,似丝帘,如珠玑,如云烟……放眼望去,春山如黛,杨柳飞花,燕语呢喃,垂柳丝长。
这一冷一暖,一白一绿的更迭,多么象人世问必然以新代旧的不可抗拒的发展趋势。
这年正是咸丰庚申十年的春天。
夕阳斜悬西山,民团操练完毕,王兴邦和万碧鹏跨马甩缨,往县城赶去。进城刚到闹市中心,便碰见白登峰迎面反剪双手走来。二人滚鞍下马,王兴邦向前一揖:“久违了,白贤弟今日为何如此闲情逸致,在街上游逛?”
白登峰烦闷不乐说:“心绪不快,哪有情致?”王兴邦邀请说:“多日不见,难得今日相遇,请贤弟到洒楼一叙,以解心中不快。”
白登峰与王兴邦虽然意见不一,各有所主,但是,往日多年友谊尚存。虽然不愿攀谈,但碍于旧情不得不答应,便随着二人登上了附近的郁金香酒楼。
三人在对酌中,无非是淡今论占,讥讽、抨击大清的弊端等。此问,白登峰锁盾敛色,言语寡淡,低头闷闷饮酒。
王兴邦知道他长时问兄仇未报,耿耿于怀而不畅,便劝解说:“贤弟,是敌是友,是功是过,这一悬而未决之事,定有昭之于世的一天。贤弟长年牵肠挂肚,郁闷不乐,是会有损心神的!”
万碧鹏也直言相劝:“白贤弟,关于此事我看孰仇孰友,还望再拭双目,重新审度,不可轻信人言啊!”
白登峰脸色一沉,语出不逊:“二位一我不愿听这些腥膻骚臭之辞!”,万碧鹏勃然变色,将要发作,但被王兴邦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住。
忽然,一阵登登登上楼脚步声,上来两个顾客。万碧鹏’低头撩起眼皮觑去,见前边是个脸色腊黄,中短身材,瘦枯如猴的人。后面是个面庞紫褐,身材魁梧,背匾腰粗,胯下悬刀的官府打扮的人。
这二人选个临窗位置坐下,要了四个菜便边谈边饮起来。万碧鹏蓦地看到黄面人的左耳残缺不全,不由心中一动,猛然想起当日用峨眉刺射下刺客半只耳朵的往事,就忙用双手托腮,用十指虚掩面孔,恐被对方认出。并向王,白二人递个眼色,便共同全神贯注地侧耳听去。
相似小说推荐
-
天庭签到,终于等来大闹天宫 (岳不懂) 起点VIP2021-12-01完结 10WSC5.74万总推荐前面主要是西游布局,很多看似不合理的设定和伏笔,都会在后面一一展...
-
那小厮 (见那黛眉似远山) 纵横VIP2021-12-10完结那座天下的南方,有座小县城,出了南面城门走上三十六里山路,就会看到一座虽小而五脏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