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被打穿胸口,哪里还能活得下来。这黄眉僧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呢?众人都竖起耳朵,听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贫僧心知命不久矣,但没想到的是,贫僧天赋异禀,心脏长在右侧,故得以保命。昏昏沉沉之中,贫僧听那少年的娘亲说,那少年的功力未够火候就不要出手。贫僧心道自己远远不及少年的功力,此生恐怕都是无法超越了,之后便昏过去了。那少年及他母亲眼看着贫僧血汩汩不停流,活不成,便离去了。”
听到这里,段正淳也忍不住道,“这少年便是那姑苏慕容家的慕容博罢?”
黄眉僧点了点头。
段正淳又道:“想不到这名满天下的慕容博老先生,年轻时竟然如此霸道!”
这黄眉僧与大理国的关系也是非同一般,段正淳听了他这年轻时的故事,自然是有些气愤。这慕容博一言不合就出手杀人,实在是不似正道做派。
黄眉僧说完,便看向了慕容复,先道了声阿弥陀佛,接着道,“往事如过眼云烟,贫僧早已释怀。只是今日听少林和伏牛派的几位说起这凶案,又一口咬定是姑苏慕容所为,这才想起早年这桩事来。”
众人恍然,都将目光投向慕容复,都带有询问之意。
慕容复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家父早年行走江湖确实是结了不少仇家。但在二十多年前,家父便已经因病去世,他又如何能够出来害人呢?”
黄眉僧听到慕容博的死讯,却是一脸震惊。他自那次死里逃生后,便一直蜗居在大理国,未曾踏足过中原武林半步。而慕容博的“死讯”,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江湖中众人只以为他隐居在燕子坞中,是故一直不敢前去冒犯。但未曾想过,原来这不可一世的豪杰早已魂归西天了。
慧观和慧真同时问道:“姑苏慕容家,除了令尊之外,再无人会使那门绝学了吗?”
他们并不知道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绝技,其实叫做“斗转星移”,只能以那门绝学代称。
慕容复心道,这斗转星移就连老子都不会,慕容家世代单传,除了自己那老爹外,还有谁会?
“我慕容家数代单传,家父已经逝世,除了我之外,再无人会使这门绝技了。”
段正淳也点了点头,替他作证道:“若是慕容公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大理国,昨日还救下了我的公子段誉,自然不可能跑到千里之外去加害伏牛派的掌门和少林寺玄悲大师。”
有段正淳作证,众人自然是相信的。这慕容复面露和善,也不似大奸大恶之人。而且他根本没有作案动机,去对付这两个无冤无仇之人。
“那此事究竟作何解释?若不是慕容家所为,怎么两位大师都死于自己的成名绝技之下?实在是奇怪!”高升泰满脸不解道。
“我想此事之中,应该另有隐情。不若这样,今日天色已晚,请诸位先行休息。明日后,我等再陪同诸位到路凉州去取证如何?”段正淳出言道。
这玄悲大师死在大理国境内,他在少林寺的地位颇高,是玄字辈的高僧,不可轻视。他段正淳便要将此事给调查清楚,好给少林寺一个交代。否则,大理和少林长期以来的交情都可能因此而毁灭。
慕容复点了点头,他也想知道,这些缺德事到底是不是自己那个坑儿子老爹干的。
夜里,众人各自回到客房休息。
那黄眉僧在榻上打坐调息,到了半夜忽地感觉眼前晃过一个黑影。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黑衣人正立在他身前。
黄眉僧似有所料,并未高声喊叫,而是盯着黑衣人看了一会儿。他不动,黑衣人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才叹息道:“阁下,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博罢?”
那黑衣人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黄眉僧又道:“阁下先杀伏牛派掌门,再杀玄悲大师,为的又是那般?”
黑衣人并没回答,只是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你难道不想找我报仇吗?”
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黄眉僧早已被尘封的记忆盒子陡然被打开。
他眉间涌现一股恨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笑着道:“生死皆有天定。贫僧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又有何怨?”
“好个命由天定!”黑衣人接着道,“你对我如此说,是因为你打不过我。如果你打得过我,又怎会不来寻仇?”
黄眉僧苦笑一声,并不和他争论,只是口中念起佛经来。
黑衣人勃然大怒,他最烦这些假情假意的和尚了。
“你对付不了我,但我的儿子如今也在这大理王府。你会找他报仇吗?”
黄眉僧陡然停了下来,过了片刻,才道:“阿弥陀佛,圆圆相报何时了!贫僧早已看透了,慕容老施主又何必一直执迷?”
“好,你说的很好。”黑衣人转身就要离开。
踏出三步,他猛地回首,手上一记弹指而出。宛如在黑夜中飞过的火球,这一记弹指的真力直接打在黄眉僧的额头。
黄眉僧并没有防备,或者说根本没打算反抗。
这一击直接贯穿他的额头,他脑袋一垂,眼睛紧闭,死去了。
黑衣人迅速翻窗离去。他并不知道,这黄眉僧的僧袍覆盖之下,已经用指甲,在木床边缘,刻下了慕容二字......
第263章 慕容博,赫赫凶名!
第二日,王府便炸开了锅。
这凶手当真如此猖狂,居然在黄眉僧说话后第二日就灭了口,而且这地方还是在大理镇南王府。这是完全没将大理段世放在眼中啊!
慧观和慧真年轻气盛,走到崔百泉身前,双手合十道:“贫僧师兄弟二人和慕容氏此仇不共戴天,若不能灭了姑苏慕容......”
他们牙齿一咬,却是当着慕容复的面,毫不忌讳道:“那这条命也没甚么可惜的了!”
过彦之双目流泪,道:“少林派和伏牛派都同姑苏慕容结下了深仇,今日那凶手更是胆敢在大理王府残忍杀害黄眉大师......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过彦之神色悲愤,咬牙切齿,目光时不时瞥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慕容复。若不是碍于大理段氏的面子,早就大打出手了。
段正淳也未言语,又向其他人看去。只见慧真、慧观都将愤恨写在脸上,似乎下一秒就会泼撒到慕容复身上。
再观崔百泉,只是垂头丧气,一个劲儿叹息,似乎未曾将师兄的血仇放在心上一般。过彦之叫了他一声,他却愣愣不肯发言。
慧观冲口喝道:“崔先生,你怕了姑苏慕容了吗?”
慧真急忙制止道:“师弟,不得无礼。”
崔百泉东瞧西看,似乎是怕隔墙有耳,又似怕有极厉害的敌人来袭,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慧观哼的一声,自言自语道:“大丈夫死就死了,又有甚么好怕的?”
慧真也对崔百泉的胆怯不以为然,心道这崔百泉也是成名日久的一流高手,却还不如他们两个后生。
段正淳轻轻咳嗽一声,正要说话,崔百泉忽然全身一抖,跳了起来,将桌上的一只茶碗打翻了。“乒乓”一声,茶碗在地下打得粉碎。
他定了定神,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面红耳赤,忙道:“对不住,对不住!”
过彦之皱着眉头,俯身拾起茶杯碎片。众人心中纷纷想到,这崔百泉还真是个脓包。
段正淳见他这样子,便替他开解道:“崔先生,是否也曾见过慕容博?”
崔百泉听到“慕容博”三字,一声惊呼,双手撑在椅上,颤颤巍巍道:“我没有……是……是见过……没有……”
慧观忍不住大声道:“崔先生到底见过慕容博,还是没见过?”
一旁的慕容复见这崔百泉如此惊恐,心道自己老爹到底是有多恐怖,竟然能够将人吓唬成这样?
段正淳让人给崔百泉换了一副茶碗,崔百泉连续喝了几口凉茶后,这才定下神来。
“诸位,可知,那姑苏慕容......慕容博,还未死!”
他说到“慕容博”三字时,声音更是发抖。
“什么?慕容博未死?”众人先是看向崔百泉,紧接着又看向慕容复。
慕容复却是不语,大家便继续听崔百泉说下去。
崔百泉声色俱厉地讲述了,自己早年遭遇慕容博的经历。那时候,慕容博已经不再是少年了,他已经成亲。那时他和妻子在南阳蔡庆图书房中阅览,崔百泉正好到豪强恶霸蔡家灭门,便碰上了慕容博夫妇。
“那时二人正在谈论着什么‘龟妹武王’的,我烦得很,还以为他们也是蔡家之人,便骂了一通就要动手......”
说到这里,崔百泉声音更加惊恐,“但我万万没想到,那人会是姑苏慕容博,他随手抓起桌子上的算盘一抖,便有三枚算珠射进我的身体。”
说着,崔百泉突然起身,扒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上身来。众人向他看去,只见他的**上各自嵌着一颗算珠,二者之间又嵌着一颗。
众人都觉得好笑,又听他继续道:“若能取出来,我早就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