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再对这二十人进行考核。这二十人通过切磋比武,再由胜负列出先后来。各人资质如何、实力如何,都清晰可见。有了排名,这些弟子与宫室间再进行双向选择。
武当七子除失踪的五侠张翠山外,其余六人都各有其主宫,算是武当的内六门。最多的是俞连舟所在的纯阳宫,门下弟子有两百多;最少的则是俞岱岩的玉虚宫,因为俞岱岩残疾的缘故,弟子都不愿拜在他门下,仅有二十多凑数的。
在这选拔规则之上,还有一类异数,也就是亲传弟子。
武当七子作为第二代,他们拥有自行选择亲传弟子的权力。这些亲传弟子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就是他们的颜面。亲传二字,业已说明,他们的武学并非来自传功长老所授的武当入门功夫,而是更为博大精深的核心武学。
普通弟子想要获取高深的武学,只能通过为门派作出贡献获得。而门派贡献则来自于完成门派发布的任务等。
十年前,武当并不是这样的。这些规则套路都是高启想出来的。武当之所以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壮大,尤其是门人弟子数量上的增长,都归功于这些制度。
“看来高启是把治理朝廷的法子搬到武当来了。”这些制度在宋青书看来有点像是游戏里的模式,但其实治理国家也是这个理。
高启确实是个人才,无愧他历史上的名声。
试剑大会年年都有,然而今年这场却意义非凡。恰逢张三丰百年寿辰,武当弟子间都在流传,这场比试要坐定三代首席弟子。所谓首席弟子,是全真教的说法,它意味着掌门之位的合法继承权。
宋青书看着被蓝色道袍堵得水泄不通的剑坪,心里有些激动,却没有多少忧虑。
宋远桥告诉过他,三代弟子中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超过三十的早不在山上了,为什么呢?因为十年前武当并没有搞这一套制度,早年拜入武当的师兄们大多学成后就下山自谋发展。
这也是为何武当的外门弟子有万余人之多的原因,但凡在武当学艺的都算数了。
年纪不超过三十,意味着大家都差不多是三流水平。以内力的积累而言,就算自娘胎里开始习武,没有三十年时间,内力也不可能达到二流武者的水平。
内功修行本就是循序渐进的事,武当七子中武功最高的俞连舟也是在二十四岁时才达到二流境界,又过了十年才堪堪达到一流。(这与他习武较晚有关,根据宋远桥所说,俞连舟拜师张三丰时已经及冠了。)
有名师指点尚且如此,若是江湖中一般人,修炼个三四十年,凭借着一身内力才勉强能够称得上是二流。
此时,穿着一身鹤绡绛袍的老道士走了出来,头发胡子都是花白,至少有七八十岁了。他是武当道藏阁的传功长老道远,专门负责内室弟子(非亲传)的修炼事宜。
他开口带了真气,不知运了什么法门,声音直叫山头所有人都能听见:
“奉真武祖师令,请今日试剑大会。武当六宫三代弟子皆可参加。此次比试,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还望众弟子莫伤了同门之谊。”
剑坪场十分宽绰,虽然地面有些高低不平,但面积却有足球场一般大。
各宫弟子们平时便多有切磋比试,此时便是各自去寻“好友仇家”,各自化解其恩怨情仇去了。
整个武当山六宫弟子加起来足足有千余人,自然不可能尽数在此。各宫下场的加起来也就百来人。
这百来人在剑坪场上成双捉对、你来我往,打得是“铿铿锵锵”,一片金戈之声。
宋青书抱剑靠在一块巨石上,一边嗑着干果,一边观赏好戏。
他这特立独行的方式自然引来了许多目光,不过大家也只是看了一眼,又继续专心切磋起来。
宋青书瞧来瞧去,忽地眼睛一亮,他在一堆蓝褂子里居然发现个女子!
原来武当也是有女弟子的啊!宋青书一直以为只有峨眉才有女弟子,没想到武当也有。
她头上绑了发带,只一条辫子留在左边。一张瓜子脸看上去还有些稚嫩,应该只有十二三岁。
“师妹,攻他左翼!哎,打他下盘!”
听见宋青书的吆喝声,袁媛脸一红,心里寻思武当哪有这样的轻浮弟子。
与她对阵的男弟子却是趁着袁媛分心接连攻来,袁媛又躲了两招,终于架不住,败下阵来。
她跺了跺脚,气愤地朝宋青书看了一眼,心有不甘也只能抱拳认输。
宋青书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还在逡巡,忽地后脑勺吃痛,转身看去——
殷梨亭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青书——”
宋青书沿着他竖起食指的方向看去,宋远桥正黑着一张老脸看着自己。
宋青书心理咯噔一下,暗道大为不妙,赶紧屁颠屁颠地奔到老父亲跟前。
“爹——”
宋远桥沉了口气,知道今天不能再揍他了,不然一会儿下不了场。只是闷哼了一声表示答应。
过了半个时辰,场上捉对切磋的百人才依次散尽。
这时,比剑大会方才正式开始。
刚刚那些只是走个过场,都是些普通内室弟子在互相讨教,做不得数,所以也随意些。
但接下来就是各宫亲传弟子之间的比试了,他们代表的可是各宫的颜面。
武当七子虽然亲如一家,彼此并无争斗之心,但武当之声名形势如今日,许多事已不能凭个人想法而决。
剑坪场最高处有一块巨石,后被磨平作了看台。武当七子今日到了五位:身着凌波玉带袍的宋远桥坐在首席。次席本是俞连舟,他今日不在,便由俞岱岩坐着。再往后就是张松溪、殷梨亭和莫声谷了。
一干长老执事也坐在看台上,不过位置要靠后得多。各宫弟子会武后则各自站成了一个方阵,看上去有点前世运动会的感觉。
正式场合,宋青书也要站在紫霄宫弟子的行伍中。只是紫霄宫弟子大多资质平平,再加上宋远桥多年来忙于执掌门派事务,故而没再收过亲传弟子。
在宋青书之前却是有一个亲传弟子,不过那人却在一次下山后便了无音讯。
反观其他宫门,除俞岱岩的玉虚宫情况特殊,其他五门都站着三五个身着三纹道袍的亲传弟子。
这三纹道袍为海青色连衣,袖身短小精悍,腰披饰以祥云纹丈,却是要比霞帔道袍精致得多。
宋青书当时穿着这衣服去上课,高启说一件三纹道袍成本约莫是十两银子。起初宋青书还不以为然,心想十两银子也没多少。高启又说,寻常人家一年开销还不到这个数。
万恶的剥削阶级!宋青书没想到自己重生武侠世界做了个剥削者。
他们只顾行侠仗义,哪里管有钱没钱。
所幸高启没有告诉他宋远桥身上那件凌波玉带袍的价值,不然很有可能今天宋远桥只能穿白袍子坐在上面了。
宋青书看来看去,发现还是最右边的方阵养眼。因为那队中十余人全是女弟子,大多身材婀娜、样貌中正。
他却是奇怪,哪个师叔收了这么多女弟子。抓住身边的一个紫霄宫师兄来问了,他才得知。
原来那方是遇真宫弟子。
“遇真宫在山脚下,靠着玄岳门,在水磨河畔,由七师叔八年前接手主持。”
“原来如此。”
宋青书之前特意找人了解过,知道武当门下有许多“产业”,其实是别人赠送或者捡来的。
这个遇真宫估计也是“经营不善倒闭了”,所以才投靠了武当。
“不过,七师叔的遇真宫也不错啊,就他那边有师姐师妹。”宋青书使坏调侃道。
武当是南派道门,派中既有道门信徒也有俗家弟子,并没有什么死规矩。要知道当年的玄门正宗全真教七子中不也有一对是夫妻吗。
那弟子却不敢接话了,宋青书顿感无趣,忽地听见一人说道:
“师弟此言差矣。”
宋青书应声看去,是一个健硕的青年,大概有十八九岁,也穿着三纹道袍。
“遇真宫本来是遇真观,只是观主清静师太八年前为人所害,重伤垂危之际嘱托太师父照顾遇真观一干弟子。武当山上下都是男子,遇真弟子便不好上山修行,于是便让七师叔前去主持。七师叔为人素来庄重守礼,为我辈所敬仰......”
不知为何,宋青书第一眼就对这个家伙不感冒,现在又听他在这里夸夸其谈又溜须拍马,心底便愈发讨厌他。
“不知师兄名号?”
“宋师弟,在下陈远杰,忝为纯阳宫大师兄。”
宋青书瘪了瘪嘴,“我说陈师兄,解释归解释,宁能不能睁开眼睛跟师弟说话呢?”
陈远及周围弟子先是一愣。紧接着,周围弟子都在憋笑,而陈远方才明白他是在骂自己眼睛小,瞬间面红耳赤,“哼”了一声侧过脸去,不再与他搭话。
“陈师兄,此人就是宋掌门独子?果真是倨傲无力、出言无状,真不知宋掌门家风竟是如此......”
陈远杰抬手止住了身边师弟,冷笑道,“口舌之快岂能比得过刀剑,等会儿我们手底下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