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美的宫宇中,六尊兽炉燃起缕缕紫烟。
一根根环抱铜柱,雕琢着万千鸟兽鱼虫,一字排列于大殿两侧。
四名美婢跪于宫阶前,素手徐徐调香。
荀少贺袒胸露乳,衣衫坦露上襟,躺在云台蒲榻上,神态悠闲而惬意。
一侧的荀尚遏衣带宽松,面带一缕熏然,酒香绕梁三日,许久不见散去。
荀少贺慵懒的问道:“荀少彧活着回来了?”
“不止呢……”
荀尚遏轻笑一声,道:“还摘下江谲、呼延明、楼介,这三蛮首的脑袋。”
“如今可是了不得啊……让南蛮的累年威胁,一并烟消云散,有了拓土开疆之功。”
“真可谓,大胜而还啊……”
荀尚遏手掌摊开,一玉色杯盏静静躺着。
荀少贺信手拾起玉杯,抿嘴一口,尝了尝个中滋味,笑道:“酒还不错,酿酒的火候,把握的甚妙。”
“如今荀少彧,想必正焦头烂额,想着如何处理咱二人吧!”荀尚遏低声,道:“只怪蛮人不通教化,过于无用,不知进退。”
“吾等,截断荀少彧后方粮道,只要他们再僵持几日,便能不战而胜,进而让荀少彧大败亏输。”
“咱们安排好了一切,却让那个榆木脑袋,把个大号局面,毁的一干二净。”
“该死啊……真是该死……”
荀少贺目光幽幽,道:“不必在意这些……”
“老十四的心机,岂是满脑子都是肌肉的蛮种,所能勘破的?他是胸中自有韬略,一项俯小做低,但却自视甚高。”
荀少贺嗤笑一声:“现在,吾倒要看看,他是否还能整天摆着,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如此,想必会很有趣的!”
荀尚遏恶劣的一笑,微微抿了一口盏中玉浆。
荀少贺是文侯嫡子,而荀尚遏则是大宗傅幼子,各自都有着一大势力、大靠山。
更何况,这一处千里蔡地,还是荀尚遏老父荀太庸的一部分封邑。
在这蔡地之中,遍布荀太庸的旧部。只要荀尚遏能借得一二分,就能在蔡地横行无忌。
荀少贺蹙眉,道:“那么,荀少伤那面,你处理的如何了?”
“荀少伤毕竟是一方西陲大夫,其势力不可小觑。如果能把他,拉到咱们一边,荀少彧就是吾等掌中的一只臭虫,咱们想什么时候捏死他,就什么时候捏死他。”
荀尚遏叹息一声:“可惜,这厮的骨头太硬了,暂且拿不下来啊!”
至今,荀尚遏都没忘记,那一位的决然。
荀少贺幽幽叹息道:“既然,他不愿意与吾等为伍,那就是吾等之敌。就让他跟着荀少彧,一起去死吧。”
荀尚遏颔首,拍手道:“大善……”
…………
湯邑,城门!
“参见主君!”
“参见主君!”
上阳朝、常云光二人,面对着荀少彧,伏身叩首行礼。
荀少彧下马,道:“都起来吧,毋需虚理,”
“喏!”
二人对视一眼,方才齐声应着。
“吾接到你们军报,亟行二日半,才返还湯邑啊……”
荀少彧轻声道:“事有轻重缓急,北地断吾粮道,着实将了吾一军,让吾也进退两难。”
“可恨,可恼啊!”
荀少彧负手缓缓前行,上阳朝、常云光二人微微躬身,徐徐跟在他的身后。
随行大军阵列整齐,似如一片片黑云压顶,静静矗立着。
“粮食可还够用?”
荀少彧随口说道,似乎笃定上阳朝的回答一般。
上阳朝道:“沉禾二千一百石,新禾三千三百石,吾湯邑百姓日常供给正常,这一点主君毋需忧心。”
“四万多人……五千四百石粮食,你们说能坚持几时?”
荀少彧一步步踏着石阶,缓缓登上城墙,抚着这面高墙。
“一月……”
上阳朝平静道:“能供给一月有余,只比这更少,而不会比这更多。”
粮食稀缺的危机,已经在湯邑上下若隐若现。
“嘿……好家伙,这是要让吾湯邑,成为一座死城啊!”
荀少彧摇了摇头,道:“真是够毒的……”
“不过,你这所谓的月余,可是算入吾带来的大军?”
以荀少彧大军消耗,区区五千石粮食,也就是七八日的口粮而已。
由此可见,上阳朝上报的数目,多少有些虚高。
上阳朝叹息:“臣疏忽了……”
“蛮人食量颇大,作为俘虏也是一大祸患。”
“两千蛮人呐,一旦让他们拿起兵器,谁知道会否脱缰,直接大闹湯邑。还是直接坑杀了他们,免得留着他们徒增霍乱。”
荀少彧冷哼,道:“慎言!”
“自古坑杀不详,无人能脱得此中藩篱,还是不要说杀俘之事。”
“这两千蛮人,杀之容易,得之何难?上阳左車不该放眼一时之失,也要计较一世之得。”
第165章 见以颜色
“狩猎凶禽猛兽之肉,依之暂且替代些粮草之用,也并非不可。”
荀少彧望着城邑中,以‘井’字排列整整齐齐的大、小街巷,淡淡的说着。
“老十五他们,不可能一直屯兵北地的。就是咱们愿意,也要问问荀少伤的意思。大宗伯荀太微,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
荀少伤盘踞西陲,虽也是荒凉贫瘠之地。但有他这一支脉,可是有着一位大宗伯坐镇,不是可以随意轻辱的。
不似荀少彧一般,母族势力贫乏,只能靠着自身谨小慎微,才得勉强生存。
上阳朝感慨道:“主君,他们横兵边界,看似不动,实则远比‘动’,更让人无可奈何啊!”
荀少彧轻轻道:“嗯……还要遣一二能言之士,往北地、东地述言利害,劝说他二人退兵。”
看着上阳朝的惊愕,荀少彧一言将此举定性:“这事,能成最好,不成也无伤大雅的。”
既然他们二人能联手布局,荀少彧就从没想过,他们会如此轻易的收手,终究是要做过一场的。
但有些事的‘做’与‘不做’,完全就是个态度问题。
哪怕这‘态度’,实际上不重要,不比茅厕的厕纸轻上多少。但也要给烨庭诸卿看一看,他荀少彧的‘无奈’,乃至于‘无辜’。
会哭的孩子,终究有奶吃么!
上阳朝了然,道:“喏……”
荀少彧道:“还有……湯邑之内诸事照常,加重巡狩力度,毋让邑城生乱。一有乱象,吾予你临机专断之权,着重镇压!”
上阳朝沉吟,道:“主君,您不在城邑坐镇?”
荀少彧道:“荀少贺、荀尚遏,给吾出了好大一难题,吾若不去见一见这两位始作俑者,岂非一大憾事?”
反正荀少彧,也没想着用一通‘嘴炮’,就能让他们二人迷途知返。
“上阳先生,”
上阳朝躬身一礼,道:“臣在!”
他负手看着下方灯火,道:“你就替吾坐镇湯邑,如今这时候,吾能信任的人不多,而先生当居首位。”
“五溪畔的初见,依旧历历在目,你我之情分,毕竟与他人不同啊!”
这话中分量,让上阳朝眼眶泛起一丝水雾,俯身叩首,动情道:“主君如斯信重,上阳粉身碎骨,亦难报此万一。”
“主君此行毋需忧虑,有臣在湯邑一日,湯邑就绝无宵小余地。”
上阳朝斩钉截铁说着,言辞激烈且决然。
荀少彧低声道:“如此,有上阳先生坐镇城邑,吾也能放心了……”
“吾此一行,也用不得许多将士,一千【黑翼】骑兵足以应对。一众大军,便留于湯邑防备蛮俘,时刻准备弹压众俘。”
上阳朝道:“老臣晓得主君苦心!”
有着一尊元神人物坐镇的城邑,除非纯阳元神、大宗师一般的顶尖人物。否则湯邑大军屯集,又有高墙壁垒,便是横渡几重劫数的元神高人,也只得望墙而叹。
“嗯……”
荀少彧望着邑墙下,簇簇灯火摇拽之景,面露沉凝之色。
…………
南边大营!
三千甲士营盘绵长,一座座大营纵横交错。
营盘之间篝火灼灼,红通通的火光,照映着一个个兵卒们的脸庞。
常云光扶着长矛,眉目紧锁,看向对面绵延的营盘。
这一位中府右車一袭宽袍,虽作为军中大将,但他相貌英伟,气质儒雅和煦,三缕长须飒然间,自带一种诗书气自华的仪态。
“北地大夫如此……专横妄为,莫不是真要同室操戈乎?”
常云光观望对方军势,唯见一片片血光朦胧,一头凶首虚形磨牙允齿,仿佛下一刻就会扑杀上来。
这血光深沉浓郁,近乎临近化煞,着实难以对付。
“强兵……劲卒……自家人争锋,这是何苦来哉呢?”
常云光长叹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最是无情帝王家,出身诸侯贵裔,虽然富贵显耀高于世人。但彼此感情淡薄的可怜,只要有利可图,就算是一母同胞,也该分生死,也要分个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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