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道高歌 (袁四爷)

四个道士幸运至极，错过了暗黑帝君的肆虐。但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们悲从中来。

“这是神器门的界域吧。”褚南朝一纵一跳地在土坡之间来回。“那座山峰以前是悬在半空的，现在却落下来……不知道褚香楠师姐怎样了……不知道神器门的道友们去哪里了。”

李侧铭在不远处警戒，几面法镜横七竖八地倒插在地上，放出波束不同的白光，远远近近地扫射。不久之前，这里有鬼影飘荡，让道士无法安心，他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肖剑容皱着眉，使劲嗅闻。“到底都是血腥味，凡人应该死了不少……风中还有妖兽的味道……那些妖族也趁机闯进来了？”

骆枫之习惯性地耸肩，眉头皱起。“世界大乱，很多界域的边缘都消失了，彼此撞在一处，倒不一定是妖族闯进来，或许只是凑巧滚进来的，也未可知。”

肖剑容冷笑一声，语带讥讽。“贫道倒差点忘了，你跟妖族的关系不错……”他说的是从前老是跟在高歌身边的女妖童胜杰，但自从高歌离开天数门的蓝茗峰之后，她就不大现身了。

骆枫之反应过来，脸色一红。“不……不要胡说八道……贫道跟妖族可没什么关系……你再要胡说，叫高道兄听见，非扇你的嘴巴不可。”

可是骆枫之话音刚落，李侧铭突然出言提醒道：“褚南朝，快回来，有人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随即响起。“骆枫之，你怎么会在这里？”

骆枫之的脸更红了，谁能想到童胜杰竟然会真地来到。

二十多年前，童胜杰跟着高歌去往七十二界辅助女妖王朵月城时，小妖童胜杰就决定留在了彼处。她虽然喜欢高歌，但高歌毕竟是道士、而她自己毕竟是妖族。妖怪住在道统是大大的不妥，当高歌不在道统了，这个问题就更为严重。更何况，童胜杰与朵月城一见如故。

“哼，贫道怎么说的？”肖剑容露出大有深意的坏笑，惹得骆枫之气不打一处来，但却不好发作。

童胜杰一纵身来到骆枫之的身边，瞪着眼打量几个道士，虽然是旧相识，但彼此气场不和。“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赶紧跑，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褚南朝飞回来，被童胜杰逗笑了。“小妖怪，多年不见，你怎么也喜欢危言耸听了？”

“我没工夫跟你们磨嘴皮子，你们爱信不信。造化抢走了一群造化少年，奔去了如意城战场收割性命，现在道士该死伤过半了吧？……这也不是问题关键，关键是道士势弱，妖族反过来就要杀道士了，起码有十万妖军就要杀到，你们不跑，准备送死吗？”

“十万妖军算什么？”肖剑容气鼓鼓的，他听说道士死伤过半，既担心却又不肯相信。“道士会怕妖怪吗？”

“以前也许不怕，因为你们有心云，因为你们有四教八宗三十二门数也数不清的道士，可现在呢？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一路逃过来，数个界域啊，都没有道士啦，静悄悄的。好不容易看到点东西，却全是死人……”

“等等，你为什么也要逃？你不是跟在朵月城身边吗？贫道听说她聚集起了几十万妖军啊！”骆枫之吃了一惊，盯着童胜杰，这个女妖怪已经长大成人，还挺美丽。

童胜杰叹口气，一跺脚。“你们还记得那个万古长青鼍妖祖吗？他身化精气，滋润妖族……你们知道这几十年来妖族出了多少天才吗？还有那个大白蛇一样的圣祖，虽然是涅槃重生的，并不是真地活了几百万年来，但她也完全苏醒过了……没想到她那么厉害……而且野心很大……不久之前她受朵月城姐姐的邀约来到七十二界，本意是要困杀造化少年，可最后她却不肯走了，在七十二界与朵月城姐姐分庭抗礼，不到几天就组织起几十万妖军……朵月城姐姐不是对手，控制不住她，她已经带着妖王们杀出来了……”

几个道士面面相觑，根本没想到妖族也会有如此异变。若是寻常的妖怪，身为金丹道士的李侧铭等人倒不必过于担心，但是牵扯到比啖天妖祖还要厉害的长青鼍妖祖以及传说中的圣祖，他们可就拿不准了。当初见到圣祖的道士不止一个，众人也都从杨纵那里听过不少旧闻故事，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怎么办？咱们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啊！”褚南朝有些懊恼，浩天天宫寻不见，道统如今又是一片狼藉。

李侧铭沉吟了片刻，终于做出决定。“百花谷不知道怎么样，当年高歌道友曾经盛赞过彼处，听说百寿道君还在那里留守，这几日虫怪明显减少，咱们去那里碰碰运气吧。”

李侧铭说完，赫然发现已经晚了。北方不远处显出了一群人身兽首的妖怪，各个身材高大，披甲带盔，手持兵刃。

“这是七十二界北山剩余的妖王，他们一向不服朵月城姐姐，不屑于变化人身，自诩为原初妖王，以部族聚集，有狼族，熊族，猿族……不一而足。”

伴随着童胜杰的声音而来的，是妖王们的怒吼。

“这么多妖怪？”肖剑荣手里已经攥好了数件法器，心里想着如何排布法术。褚南朝则在耳边喃喃低语。“好几个十二丹的妖王，咱们斗不过。”

妖王们尚未发动攻击，西边不远处，空气突然躁动起来，乃是另外一群妖王杀到，这些妖怪奇形怪状，并非人形，却更显凶恶。

“道士？……好吃！”

“嗡嗡，好吃，吃啊……”

褚南朝啐骂道：“什么时候道士都变成妖怪的食物了？”

下一刻，混战开始，妖王们冲杀上来，不仅攻向道士，也彼此杀戮，显然两股妖怪属于不同阵营。

时间不长，几个道士累得气喘吁吁，陷于一隅。不同的妖怪都想致道士们于死地。危急时刻，几个白家道士路过，正是白闻初，他带着几个自家子弟要赶去与白闻见相会。

白闻见跟着宋岚桔去与造化鏖战，不知身在何处，白家的界域大多已经被暗黑帝君毁掉。白闻初和李侧铭等人一样无法找到浩天天宫，所以才会流浪到此。比起李侧铭，白闻初一行带着不少灵兽，战力略强。

白闻见讨厌四教的道士，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施救，毕竟道士见不得道士被妖怪屠杀，更何况道统如今风雨飘摇，新仇旧恨不再重要。

灵兽凶猛，打退了一拨妖怪的进攻，正想突围，几只不久前现身的鬼仙却杀了回来。鬼仙对道士极有兴趣，因为他们的魂魄正是冥尊需要的。

第五百六十六章 宇文梨

妖怪们也不喜欢鬼仙，却拿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由得他们在头顶盘旋。

“这处界域如今这么偏僻，看样子不会有人来救咱们啦。”褚南朝最近一段时间的沮丧之情尤其的多，回顾往事，只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却没想到自己实际上已经是褚家为数不多的传承之一了。

几个道士如临大敌，法器叮叮当当乱响，各种法术此起彼伏地在半空旋转，阵仗不小。

李侧铭取出一支短小的黑色笛子，准备以笛声驱赶鬼仙。“这法子贫道也只是从典籍中读过，不知道是否有效。”

“别试了。肯定无效。”背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在纷乱的战场中显得格格不入。

肖剑荣扭头看时，并不认得来人，不由吼道：“你是何人？”

“我？老头儿我只是一个老实人，会点道法而已。说话不大中听，请几位道爷见谅。”

“你认得鬼仙？”

“怎么不认得，厉害地很呐。那个喜欢玩鬼的金桔子和他的老师，我也是认得的，所以说老朽知道鬼仙厉害，也知道你的法子不好使。笛声催魂？恩，驱赶驱赶寻常的散魂游魄兴许还行，对付这些疯子一样的恶鬼？难啊！小心！”

老头话音未落，一头高大的熊怪杀到眼前，幸亏骆枫之眼疾手快，用一道法术捆住了他。

天空中，两个阵营最厉害的几个妖王互相虎视眈眈，并未动手。几个道士在他们看来已经是瓮中之鳖，最关键的是不能被其他妖王占了便宜。

妖王们看到老头，不约而同地错愕了片刻，似乎认得他。

李侧铭比较细心，看在眼中，保持警惕。

“身手不错。”青衫老头随口夸奖了一句。“几位道长的修为都是金丹，死了可喜。”

“什么可惜，谁说我们要死？”肖剑荣不喜欢老头的语气。“要死也是你死！邪门外道。”

老头儿不生气，嘿嘿怪笑。“不是可惜，老朽说得挺清楚了，是可喜！可喜可贺的可喜！”

“你到底是谁？”白闻初最先发作，他剑眉倒竖，道袍飒飒作响，右手手指之间电光跳动，六道成型的五行法术随时都能跃出掌心。

“老朽是山野村夫，名字不重要，来历不重要，身份更不重要……你别管我是谁，老夫且问你，你可认识高歌高道长？宇文梨宇文道长？”

“你认识高歌？”骆枫之沉不住气，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