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红裳却道,“风烟阁里人多眼杂,妹妹可不想太引人注目。阿哥,我们去乔装一番,免得抢了尘绝风头。”
白玉楼笑道,“阿哥是无名之辈,不去乔装也无人认得,倒是妹妹书奇之名鼎盛,人所共知。”
“嘿嘿!那是那是。”
两人乔装一番,白玉楼看着上巴贴着一字胡的冉红裳笑道,“妹妹,你不动分毫,只贴了一条胡子,岂不是更加引人好奇?”
冉红裳瞅着镜子里的自己欣赏良久,扭头问道,“这长了胡子也不像男儿么?”
白玉楼哈哈笑道,“世间岂有如此体态的男儿,你往下看一看。”
冉红裳照着镜子往下看到胸部,点点头道,“如此美姿仪的男子,确实世间少有,引人好奇。阿哥,我们走吧!”
白玉楼讶道,“啊?”
冉红裳笑道,“让他们好奇又有何妨?认不出来是我就成。走啦走啦!”
见冉红裳大摇大摆跳了出去,白玉楼无奈一笑,只得跟着。
街上人群果然不出意外地频频向白玉楼和冉红裳投来异样的目光,冉红裳毫不在意,白玉楼则频频摇扇致意,艰难行至风烟阁外。
白玉楼但见风烟阁高耸宏伟,杳然深幽,不禁叹道,“好宏伟的一座楼阁!”
冉红裳哼哼道,“虽不如明月楼,但京都第一楼也不是白叫的。阿哥,别晾着了,随我进去。”
白玉楼随冉红裳入楼,并不费事,但仅限于外楼,两人花钱进入内楼,招呼客人的楼人见到冉红裳微微一愣,转向白玉楼道,“这位公子,有预订么?”
白玉楼衔着笑,摇摇头道,“没有。”
冉红裳插话道,“喂,今天也要预订么?”
楼人道,“今天是春姑娘的场。”
冉红裳轻哈一声道,“我只知道今天不是花魁的场,却忘了还有位春姑娘。咳咳,还没有满吧?”
楼人道,“很贵的。”
冉红裳摸了摸一字胡道,“看不出我这样的人很有钱?”
楼人也摸了摸自己的一字胡,忍住笑道,“这位公子手中的玉扇倒是有些名贵。”
冉红裳瞅着楼人道,“您贵姓?”
楼人道,“免贵姓陆。”
冉红裳笑道,“陆庄主,你怎么到风烟阁打下手了?”
陆楼人道,“姑娘面生,却知晓陆某来历,那么姑娘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如此一来,这位公子想必就是在斗酒夺帅之日斗战大酒徒最后取胜的冉公子了。”
白玉楼见陆楼人穿着朴素,然气宇轩昂,绝非打杂楼人,自己初来乍到,猜不透陆楼人身份。然而陆楼人也是一字胡,比之冉红裳的假胡子,白玉楼又觉有趣,听了冉红裳和陆楼人的对话,心知冉红裳早已了然一切,却有意戏弄,抱拳揖道,“陆先生见笑了,若非南宫庄主有意相让,在下岂能取胜。”
陆楼人微微笑道,“老娘既早已看穿陆某身份,陆某也不装神弄鬼了。两位若不介意,还请到陆某的小天地坐一坐。”
白玉楼即道,“恭敬不如从命,陆先生请。”
因为风烟阁舞台高耸,二楼最前座是最佳观赏位置,白玉楼和冉红裳随陆楼人径直上到二楼最好的位置,各自坐下。
陆楼人奉茶,一面微微笑道,“春姑娘的场,这里便是陆某的小天下。”
“孔夫子登泰山而小天下,陆先生胸中沟壑,令人大开眼界。”白玉楼笑语一句,转头看了看对面舞台上焚香抚琴的人,问道,“陆先生很是欣赏春姑娘,既然如此,陆先生何以舍得离开座位呢?”
陆楼人道,“既知贵客登门,怎能失礼不迎?”
白玉楼笑道,“贵客?”
陆楼人伸手撇了两下一字胡道,“先入为主。”
冉红裳解释道,“阿哥,陆庄主是风烟阁的常客,春姑娘的场,陆庄主是必来的。一来二往,熟络之朋,可为次主。阿哥,你的注意力用错了人,那边的春姑娘要不高兴了。”
白玉楼摇头一笑,又向舞台望去,转头淡笑道,“陆先生说此处是最佳观赏位置,我看不如舞台上的那个座位。”
陆楼人抬眼看去,笑道,“那是花魁留给公子霜钟的位置。不过现在是春姑娘的场,有足够的本事,谁都可以去坐坐。”
白玉楼问道,“公子霜钟是何人?”
陆楼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笑道,“冉公子临水而照,可以见到他的皮相。”
白玉楼闻言哈哈一笑,又道,“陆先生上去不得?”
陆楼人道,“就算上得去,只怕也坐不住。”
白玉楼笑道,“每个人的兴趣爱好不同,选择的位置也就不同。陆先生,不知可曾有人在春姑娘的场是坐在那里观赏的?”
陆楼人摇摇头道,“还未有。”
白玉楼道,“那在下能否破例呢?”
陆楼人笑道,“尽看冉公子的本事。”
白玉楼闻言抱拳一揖,“如此,在下献丑了。”
白玉楼说罢足尖一点,即向舞台轻抄飞去。
白玉楼飞到中途,台上名姝拨琴之手飞动,琴声忽地由缓转促,暗含纯绵之力,排排向白玉楼袭来。
意外的是,白玉楼白衣飘振,依旧向舞台飞去。
一楼和二楼的观众早前也留意到陆楼人离席接待白玉楼和冉红裳两人,不过因全心注意在春姑娘身上,并无特别在意,此时被如此突来之变勾得瞪大了双眼。
从来没有人在春姑娘急促的琴声中能坚持到最后。
而眼前的白衣人似乎轻而易举。
冉红裳忽对陆楼人道,“陆庄主,好雅兴呀。”
陆楼人闻言伸手撇了两下一字胡,岔开道,“久闻老娘邪气可爱,今日有缘相见,陆某深感荣幸。”
冉红裳笑道,“陆庄主气度雍容,不愧是洛阳第一山庄之主。”
陆楼人也笑道,“飞花山庄不过弹丸之地,能得老娘夸奖,幸甚幸甚。”
冉红裳道,“不是夸奖,只是好奇陆庄主为何偏好在此一桌之地容身。”
陆楼人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性,这不是老娘口中海中白玉洛天香的原话么?”
冉红裳闻言咧嘴一笑,抱拳一揖,“陆庄主的消息也来得快来得广嘛。”
陆楼人惭道,“在老娘面前,陆某怎敢如此自诩。”
冉红裳瞅着陆楼人,见陆楼人泰然自若,忽然指着舞台笑道,“阿哥上去了。”
陆楼人也看过去,微微道,“冉公子能在大酒徒手中夺得一胜,上得去舞台,陆某一点也不意外。”
舞台之上,白玉楼早已稳稳落脚,对着春姑娘抱拳揖道,“在下冉惊鸿,特来请教姑娘芳名。”
春姑娘已停止拨琴,面容冷清,开口道,“你是第一个。”
白玉楼握扇抱拳,笑道,“有幸。”
春姑娘又道,“我叫西门乱春。”
白玉楼闻言怔了一下,心中忽感萧索,悠悠念道,“庭中花好,西门乱春,姑娘的名字令人有萧索之感。”
西门乱春闻此一言神情微变,转即抿嘴一笑,轻轻道,“人生何处不萧索呢?”
白玉楼心头鼓动,拨开扇子问道,“乱春姑娘,我可以坐下听琴么?”
西门乱春道,“公子既已上来,乱春岂有拒绝之理?请坐。”
白玉楼便去坐下。
西门乱春向白玉楼点头一笑,扬手弹拨,一曲一曲,直到风烟阁落幕之铃响起,白玉楼起身告辞,与冉红裳出了风烟阁。
(本章完)
正文 第②章 飛花山莊
出了风烟阁,白玉楼想着“冉惊鸿”此名,不由笑道,“江湖风闻,竟如此极速。”
冉红裳见怪不怪道,“我们一路走走停停而已。”
“嗯,不错。”白玉楼附和一声,问道,“妹妹知道今日是乱春姑娘的场,也知道陆先生必会在场,所以才化装成陆先生的样子,对么?”
冉红裳灿然笑道,“好玩么?”
白玉楼轻轻笑道,“好玩是好玩,不过妹妹总爱这样作弄人的么?”
冉红裳哈哈一笑,反诘道,“阿哥,什么叫总爱呀?我难道还作弄过谁么?”
白玉楼笑道,“雷奔兄弟那日误会临风,幕后元凶恐怕也是妹妹吧?”
冉红裳不禁地又哈哈一笑,瞧着白玉楼道,“你管我啊?”
“不敢不敢。”白玉楼连说不敢,又笑道,“妹妹,你既知道陆先生的来历,应当也知道陆先生为何会对乱春姑娘如此情有独钟罢?”
冉红裳嘿嘿笑道,“我偏就不知道了。妹妹只知他叫陆庭中…”
“陆庭中?”
“咦?”冉红裳见白玉楼神色有异,不禁一奇,“阿哥,你听过这个名字?”
“不是。”白玉楼摇了摇头道,“方才乱春姑娘报出姓名时,阿哥说了一句‘庭中花好,西门乱春’,不想庭中竟是陆先生的名讳。”
冉红裳将信将疑道,“阿哥,你真的很奇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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