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妮没有笑,神色间也再无更多变化。说出的话,却让云霓合不拢嘴,她说:“就去看看他又如何?”
关千剑第二次醒来,屋子里漆黑一团,窗外的树叶在月光中轻轻摇晃,天地间除了草丛中的蛐蛐滋滋鸣叫,就只有一头猫头鹰占据着一座山头,发出凄惶的号叫。已是深夜。
在与他住处相距五扇门的一个转弯处,黑狐冲前面一个猫腰蹑足的黑影叫道:“妹妹,往哪里去?”声调语气就跟大白天相遇一般,好像她根本没注意到冷凝是一身夜行劲装,正在偷偷摸摸地办事。
冷凝后背一震,止步,却不回头,蒙面黑巾覆在她挺秀的鼻梁上,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比平时更集中地刻画出她冷傲和野性的美,这时眉头一皱,又显示出几分英气。
黑狐赶上来挽住她手臂,笑道:“师父让我来叫你。”
冷凝低喝道:“小声点!你还是师父的徒弟吗?”
黑狐依然故我,甚至叫得更响亮:“我怎么不是师父的徒弟?这不正替她老人家办事吗?……”
冷凝大急,左手拿住她后领,右手紧紧捂在她嘴上,以致最后发出的声音只剩:“唔——,唔——,唔……”
黑狐挣扎一会,见冷凝死死不放,只得噤声。冷凝取下手掌,嫌弃地在她身上擦掉口水,举剑威吓道:“再敢叫唤,信不信把你绑起来,扔牛圈里让你和牛粪作伴!”
黑狐故意夸张地左右望望,拧起嗓门,拿出说悄悄话的架式道:“快告诉我,这是演的哪一出?偷东西还是偷人?要我帮忙吗?师父等你老半天了……”声音并不见小。
冷凝叱道:“去!我看你是真不想跟着师父了,就知道吃里爬外。”
黑狐睁圆眼睛解释:“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吃里爬外了?我来替师父传个口信,倒被你说成叛徒了!”
冷凝道:“你到底是替师父传口信,还是替别个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告诉你,今天的事你别插手,不管是谁,破坏我和师父的计划,哪怕是她的亲传弟子,我的亲姐姐,也会被就地正法!”
黑狐果然被之番话吓住,一声不吭。
冷凝又道:“还有,记着,待会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越过这条界,也不许出声!”说完转身向前迅移数步,脚下没有一点声响,到了捌角处的柱子边停下,探首向关千剑住处窥探。
一条瘦小的白色人影由一间屋子里射出,忽地横移丈余,越过关千剑门口,到了张六奇窗边,接着肩膀一耸,升到屋檐之下,一手牢牢扣住横梁,上半头身子隐在暗中,下半头还在亮处,再一晃身便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第一一四章神秘的入幕之宾
冷凝回头,见姐姐还在原地,月光从侧面落下,一张脸半明半暗,只剩一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给人几人凄凉之感。她一声不吭,闪身抹过捌角,直奔关千剑门口。就在同时,张六奇大吼一声:“老虔婆,半夜三更出来偷鸡摸狗!”咣当一声,两剑相交,声势惊从。
黑狐突然奔出,追在冷凝身后叫道:“妹妹!妹妹!冷凝!听我说最后一句话!”
冷凝脚下不停,直至长剑出鞘后指,才猝然止步。黑狐收势不及,不偏不倚,正把咽喉要害送上去。做妹妹的眼不眨、手不颤,毫不心软。
幸得黑狐反应迅速,伸右手紧紧捏住剑身,力量阻了一阻,同时身体全力后仰,剑刃才由鼻尖滑过,相去不过一指,总算拣回一条性命。
冷凝悲愤道:“再出一声,向前一步,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一夫人与张六奇你攻我守中,抽空叫道:“凝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语气极其严峻。
冷凝答道:“是。”深深看黑狐一眼,撤剑转身,仍奔原来的目的。
黑狐不敢再追,冲她背影叫道:“你会后悔的!”声音中带出哭腔。
关千剑躺在床上,对门外发生的一切有如亲见,心中更是明若观火:一夫人缠住张六奇,冷凝乘虚而入,拿了人便远走高飞;以现下的情形来看,庄内武功高强的都重伤不起,余人没有一个是冷凝的对手,只能任她横行。他更明白,这次若落入她们师徒手中,恐怕从此都是暗无天日:以一夫人唯利是图性格,卑鄙残暴的手段,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不愿躺在床上等死,“大丈夫死也要死在战斗中!”
佩剑就在身边,伸手就可以抓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握紧它,撑持身体想坐起来,但只是猛吸一口气,胸口也如碳烧一般灼痛,上身悬空不足三寸,便訇然倒下。
他还想再作一次努力,“也许能有奇迹出现,突然恢复全部力气呢?”
房中人影晃动:由高处坠下,落地无声。
窗外微弱的月光描出一个高挑苗条的轮廓,是个人才出众的女子;即使夜色隐藏了她的庐山真面目,但仅凭这身形,也可想见其人卓尔不群的超凡气质。
关千剑确定不是冷凝,也不是云霓,——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子。是谁呢?
也许是一段新的情缘?
她向关千剑跨近两步,停下的地方,只在五步之外。
她就在这么近的位置站着不动,从头到脚,没有一段线条再有些微的变化。那颗似乎在傲视一切的小脑袋,更如星月一般静止。
关千剑感到一种被注视的压力。他知道月光多多少少剩一些落在他脸上,足以让一个眼神绝佳的武林好手看清其面目,对方却是背光,只隐隐约约看见两只眼珠转动闪烁。
这实在是一种很不公平的对视。
也许在来人眼里,他就像个十足的傻瓜!
如果开口询问一声:“你是谁?”等等,就不会显得那么傻了,可惜,他没有想到这上面来。
正在他窘得要闭上眼睛时,来人一动,双脚已踏在床沿上,速度惊人,身轻如燕。一股幽香,不仅让他的鼻子感受到一种馈赠,就连脸颊额头都似被一张温柔的手掌抚摸过。这种幽香只有在离其主人极静时,才能在幸享受,即如先前她在五步之外,便一无所感。
关千剑张于想到开口,但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门缝里射进一道白光,不是别的,是月光映照下的冰寒剑刃。
原来这陌生来客正因感到有人接近,才出此下策,躲到他床上。
门开了。
门开的同时,蚊帐落下。
虽然关千剑明知剑的主人是谁,他还是为没能看到她玉容而微感抱憾。
冷凝看着晃动的帷幔,生出极强的警惕心:“难道他伤得并不重,已能行动自如?还是别人躲进他帐中,伺机偷袭?——云霓?……哼!”
她刚跨进门槛,就不再前进,低声道:“关千剑,我来看你来了。”
关千剑听出她话中的试探之意,故作轻松笑道:“隔着蚊帐你也能看到我?”
冷凝一听便知他有恃无恐,索性说穿:“是谁做了你的入幕之宾?”
关千剑笑得更欢:“你还关心这个吗?”
冷凝恼怒,不顾一切,横剑扫出。
也许她没有注意,自己一经确信他帐中有人,第一反映便猜测是个女人,进而生出一股压倒一切的妒意,让她丧失了素有的冷静沉着。
一片利如锋刃的剑气,凝在剑端,直待她蓄足了势,便会箭射而出,将蚊帐劈落。
她自信这一剑的威力,关千剑即使在未受伤时,也不敢正面缨其锋,就算他勉力接下这一剑,却也并不能挽救蚊帐的命运,想装神弄鬼,将无所施其计。
“贱人,现形吧!”她默念一声,正式出手。
蚊帐掀开一角,冷凝停止一切动作,唯发出一声闷哼。
对方后发先至,伤人于无形。
一夫人虽在剧斗中,也察觉情况有变,她当机立断,喝一声:“冷凝,撤退!”抢攻三剑,待张六奇老老实实一一接下时,她已闪出屋外。
冷凝缓缓垂下手中的剑,切齿道:“关千剑,算我低估你了!”虽然用了十二分力,仍然透露出中气不足之象。
关千剑心中某处剧痛,张口呼道:“冷凝……”一则因见她伤重,心中不忍,二则听出她所谓“低估你”一句实有深意,不仅是说伤她那一剑所显示的功力出乎意料,更责他竟对她下如此狠手,是何其歹毒,何其绝情!
这是不是说明在她本人心中,还存着一丝柔情,一线复合的可能呢?即便真有,自此之后,也绝无余情了!
她早已消失在门口。
他怅望许久,回头时,帐中也是空空如也。这时才发现,借着随冷凝进门的月光,帐中的情形不再是一团黢黑,如果早点回头,或许还能一睹伊人芳容。而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的再度光临。但是否还有这样的荣幸?谁知道呢!
绮念丛生中,门口脚步声响。关千剑的心重新收紧。
第一一五章探病
关千剑如惊弓之鸟,愕然回头,走进来的却是张六奇。还没跟进门槛,他已粗声粗气道:“小子,你还在吧?”
关千剑不喜他的张狂,反问:“你的师兄没叫人剁了吧?”
张六奇似没听出他的无礼,傲然道:“就凭这老虔婆,有什么能为?我觉得奇怪的是,谁在暗中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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